第二日,飘摇倚风一大早就闲逛去了,而祖君见则带着米粥馒头,去了月锦的房间。
月锦刚洗漱完毕要出门,见祖君见替她带了早餐省去了她去饭堂的功夫,心情不由大好。
“昨夜陪我吹风的赔礼。”
祖君见淡淡地解释,随即也拿了个馒头吃起来。
月锦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一个人的,听到他的话又见到他的动作,不由奇怪——赔礼是指给她带早饭还是指陪她吃饭?
不过这个问题显然不必深究,一同用过早膳,二人结伴去找飘摇倚风继续上路,顺路参观寺院。
长廊上,院中的光慧大师迎面而来,二人停步行礼。
“施主们昨夜休息地可好?用过早膳了吗?”
光慧大师也回礼,他年有七十,慈眉善目,询问二人。
“好得很。”
月锦欢快地答,祖君见则微微点头示意。
光慧大师笑了笑,看看月锦,目光继而落到祖君见身上,对他道。
“老衲对占卜之术略知一二,方才我掐指一算,这位施主是‘红鸾星动命犯桃花’,怕是要走桃花运了!”
“光慧大师说笑了。”祖君见道。
他方才可没见光慧大师有用过手指掐算过什么,可见这席话纯粹是打趣,跟他开了个小玩笑。
光慧大师笑而不语,念一声“阿弥陀佛”,同二人说道一声,继续走自己的路了。
一个时辰后,飘摇倚风终于出现在月锦与祖君见的视野。
三人商量了之后的路线,接着月锦便去了寺院门口等待,两个大男人则去牵马。
“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
牵到马匹出去的路上,祖君见率先打破了二人之间尴尬的沉默状态,开口。
飘摇倚风挑了挑眉,保持着一贯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
“没啥事,昨天的事情我也有问题。做侠盗本就是逆天而行,被怀疑议论甚至是贬低都很正常。只是我对‘孤儿’这个词比较敏感,一不小心就上头了。”
“我当时只是好奇,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我想也是。虽说你有个皇家给的头衔,但是和我一样都是家里没人疼的存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同病相怜了,相煎何太急呀!”
飘摇倚风啧啧地叹气,随即又想起什么,问道。
“你昨天晚上半夜三更没了人影,是不是找小锦去了?”
“你没睡着?”
祖君见有些意外。昨夜他们俩是一个厢房,他见飘摇倚风熟睡了才离开的。
听闻他的疑问,飘摇倚风不屑地摆摆手,道。
“我们做侠盗的,别的不说,耳朵不好使是不行的,随便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醒以防遇到事情无法立刻逃脱,何况你昨天晚上也没怎么掩饰自己出门的动静。你老实跟我说,你找小锦干啥去了?”
“就聊聊天。”
“大晚上你找人家一个妙龄少女就为了聊天?没干别的吗?”
“没有。”
“你不行啊兄弟!咱们小锦那么温柔可爱美丽动人,你没有心动吗?陈老爷子不在了,我就自荐帮他把把关,来!你可以开始讨好我了!”
飘摇倚风嫌弃地摇摇头,说着便摆出一副长辈人的嘴脸,抬手要将手中的缰绳递给祖君见。
后者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装作不认识快步迈进。
月锦坐在门槛上等待,远远地看见二人一前一后回来,气氛融洽,莫约猜到二人应该和好了,心中宽慰。
三人再次上路,花了十天的时间,他们到了与安禁城相邻的秋月城,并打算在此修整一天。
在客栈租了三间普通客房,接着便上街溜达。
月锦想去集市上转转,而飘摇倚风则拉着一脸不愿的祖君见去了别的地方。
她一个人在街边的小摊贩之间游荡,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为了掩饰自己没有钱,还特意装作看不上的挑剔模样,以防被小贩驱赶。
陈了从没有带她来过安禁城附近的大城池,记事起她所见的几乎都是青山绿水和一些村落小城,因此她对秋月城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跳上屋顶,居高临下地瞻览这座城池。
逛了一会儿,她看见了城中的告示牌。
出于好奇心过去查看,月锦从右看到左,从街坊小事到官府告示,竟然看见了对侠盗“半片风”的悬赏,金额比上次他们在涉水城时看到的金额又多了一百两银子。
而后,在一堆告示中,月锦看见了一张个人悬赏,任务是取得城外长齐山上千余人的山匪团伙的老大“贺一文”的首级。
悬赏之人是城中富甲一方的方家家主,金额则是五百两银子。
一般来说,这么大金额的个人悬赏早被人抢着揭下了,但发布的时间是五月初,现在都七月尾了还没有人动过,看来这窝山匪的本事应该不小。
“五百两……可不是一笔小钱呢……”
月锦一手抱胸一手托着下巴,盯着悬赏令若有所思。
她看了眼附近,凑到一位卖菜的大娘摊位前,假意挑拣实际打探消息。
“姐啊,您知道城外那个山匪头子贺一文是什么样的人吗?有多厉害?”
妇女看她一眼求知若渴的模样,立刻猜到此人不是来买菜的,摆摆手让月锦别再祸害手下的小白菜,开口道。
“你一个小女娃打听什么山匪?城里方家的女儿几个月前被强抢去了山寨,到现在还是生死未卜呢!”
“我就是好奇。我家里穷,爹去的早,如今娘又生了病没钱买药。我哥哥打架可厉害了,说不定能降服他们呢!”
月锦眨着眼,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听闻她的“悲惨”遭遇,大娘面露同情之色,劝道。
“你年纪轻轻,见过最厉害的人也就是你哥哥了吧?那伙山匪可是连官府围剿了数次都没能成功。而且我听说那个贺一文杀人如麻,头领的位置还是靠杀了前代坐上去的。你想取个巧儿得了那赏金用怕是不成了,还是找个正经事儿做比较稳妥。”
“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怪不得那篇悬赏令至今也没人揭下。”
“早些时候是有的,只不过那些前去的侠士最终都死在了长齐山上,后来就没人愿意去了。快到月底,很快他们又要下山来劫财了,不知道又有哪些人家要遭殃了。”
“他们月月下山劫掳,官府难道一点防范都不做吗?”
“他们滑溜地跟泥鳅似的,官府做了准备却也难以拦下全部,更抓不住那狡猾的贺一文。”
说罢,大娘叹了口气,又道。
“你哥哥在你身后站了好一会儿了,高高瘦瘦,对付山匪肯定不行,你还是踏踏实实,跟他一起好好想办法吧。”
“哥哥?”
思索中的月锦扭过头,见祖君见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步之遥的地上,低头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来的?”
月锦站起身询问,左右看看,却不见飘摇倚风的身影。
“没多久,你问完了吗?”祖君见道。
“问完了。”
月锦答,与大娘道了谢后二人离开了摊位。
随后,她不忘前去栏前,将方家的悬赏令揭下来小心收好。
祖君见在她收之前扫到一眼内容,结合方才听见的对话,心中对月锦所想也猜到七八分。
但他在意的是另外的事情。
“你似乎每次说爹娘出事都很顺口,你不喜欢他们?”他问。
“我自小就是干爷爷捡来的孤儿,全由他一手带大。至于亲生父母,我对他们没有感情,自然没有喜不喜欢的道理。会那样说只是因为方便罢了。”
月锦目视前方,语调中听不出落寞,却藏在了双眼中。
就像她说的,她没有对亲生父母的感情,但是没有又何尝不是一种缺失呢?
与陈了游历多年,那么多的人情世故里,她见过为子女穷极一生辛劳的父母,也见过将子女当做筹码工具的父母。
他们身上好像都有自己父母的影子,却又都不是属于自己的。
祖君见没有看漏月锦眼中的复杂情绪,他想了想,说道。
“我很喜欢我的母妃。”
月锦扭过头疑惑地看他,不明白他想表达些什么。
祖君见回望她一眼,接着道。
“有一次我摔坏了她的胭脂盒害怕地躲了起来,她把我揪出来告诉我,每一个娘都承受了极大的痛苦才将骨肉带到这个世界上。所以不论我做错任何事,都不需要担心她不再爱我。”
月锦沉默了片刻,正想夸一句,却又听祖君见补充了一句。
“但她在我感动之后,她亲自把我捆成了粽子,挂在院里的树上晾了一整天。”
“你娘亲真有趣。”月锦忍不住被逗笑了。
见她笑颜重开,祖君见的心情也好了几分,想了想又道。
“所以起码你娘应该是喜欢你的。”
“嗯,我就相信你好啦!”月锦点头表示赞同。
心照不宣地,二人都默契地避开了继续讨论“父亲”的话题。
“对了,飘摇倚风不是跟你一块的吗?怎么你这么快就出现了,他还没出现?”
又走了一会儿,月锦终于又想起了某个不在身边的人,开口问祖君见。
后者似乎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皱了眉头,道。
“他去逛青楼了,我没去。”
“哦……说起来我还不知道青楼里面会是什么样子,突然想女扮男装跟他一起去了。”
月锦喃喃自语,内心对青楼产出了强烈的好奇心。继而,她又问。
“你还要去哪里吗?”
“没有。”
“那我们散一会儿步然后回客栈,要是还有时间的话,你先陪我商量一下方家悬赏的事情。”
月锦盘算着,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带着祖君见游荡起来。
而实际上的飘摇倚风,在进青楼没多久,就被迫单独面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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