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霞夹着尾巴,灰灰地走了。
她暗暗地指甲潜入肉里,不要看现在,她现在狼狈,等到安瑶身败名裂的时候,就是安霞翻身的时候。
但她并没有等来,相反地自己先栽了。
冬月。
在本世纪末最后的时候,茶花镇下了一场暴雪。
安瑶正经历着刘思婷过去经历的,不同的是,她并没有修完在香岛大学的课程。
所以当她重新经营安老太太的药铺时,王会计家里因为收了安霞的钱,大着嗓门,过来闹事。
“安瑶。你说你小小年纪不学好,整容还想抱富二代,结果呢?被人学校赶出来了吧!”
安大郎气不过,从屋子里将擦完铺子的脏水盆泼在王会计的身上。
“我家瑶瑶再怎么,也比你家那个没学问的强!”
被泼成了落汤鸡的王会计急得跳了起来,“你闺女名声那么差!儿子也一样,跟着刘家不清不楚,娶了个不能下单的公鸡!”
一向柔弱的杜嘉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提着木棒走出来,“王有才!你要是再不从我们家门口,我一棍子打过去?!”
王会计毕竟是收了钱,他鬼哭狼嚎,演技到位,“你们看看,就这样的家庭,还想着开药铺!
风口浪尖,父母永远是自己最坚强的后盾,无论在哪个年代。
“王有才。”安瑶吸了口气,将这些日子以来的苦楚吸回肺里,她说:“你怕不是不懂华国基本法——造谣我整容,诋毁我名誉,加起来也足够你去牢里蹲好些年。”
王会计拿钱手软,所以听到安瑶说的这话,也被震慑住,他哆哆嗦嗦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这些日子,安瑶由着安霞作妖,不是隐忍,而是积攒着证据。
“你还不知道安霞已经去牢里去了吧?”
王会计明显紧张,“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安瑶冷言道,“安霞答应给你的尾款,是不是拖了很久没有给?”
王会计的额头冒着的都是汗。
而安瑶从杜嘉佳手里接过木棍,王会计显然很紧张,“你你要干什么?”
安瑶冷笑,将棍子直接摔在王会计面前。
本来棍子是没有砸到王会计,但王会计却因为紧张,他跳起来时,自己踩在了棍子上,摔了个狗吃翔。
咯吱。
王会计显然感觉到自己的骨头脱臼。
他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不能跑到市里的医院治疗,镇子上只有安氏药铺一家能看病,刚刚他那种骂着别人的劲头也没有了。
“瑶啊。”王会计抱着自己疼痛的部位,“王伯伯刚刚嘴欠,看在小时候我还给你们家送鱼,就原谅伯伯吧?”
人总是很好笑的。
当需求你的时候,像是得了短暂性的失忆,忘了先前如何刁难你。
“很痛苦?”安瑶蹲在王会计的面前问道。
王会计连忙点点头。
“如果你把安霞跟你所有的交易记录给我的话,并当着全镇向我家赔礼道歉,以及去香岛指认安霞的话,我可以考虑要不要帮你——”
“没问题,没问题。”
……
2001年。
南湖附属医院。
距离那个狗男人消失已经整整两年。
安瑶也逐渐习惯了没有司徒政的日子。
“妈妈。”小包子奶声奶气道,“今天二哈打针的时候,没有哭。”
“二哈真是个好孩子。”安瑶抱起小包子,“今天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奖励你。”
“那二哈,可以吃汉堡包吗?”
最近风靡的垃圾食品,安瑶很少让小包子吃,所以在小孩子这里,汉堡包显得很珍贵。
看着小包子渴望的小眼神,安瑶终究心软了。
因为陆小凡的关系,何春花毕业以后,便在南湖附属医院工作。
刚刚听说安瑶带着孩子来打针,便跟同事调了了个班次,好在在那母子俩走之前赶上,“瑶瑶。”
“何阿姨好。”小包子微微鞠躬道。
“好。”何春花每次瞧到这个小家伙,就想到安瑶当年的不容易,她鼻子微红,“当年你退学,都不知道欧阳教授哭了多久,多好的苗子,就这样——”
在孩子的面前,何春花后面的话克制着不说。
她原本以为安瑶不爱司徒政,可是后来那个男人消失以后,安瑶坚持生下孩子,何春花才意识到不是不爱,是因为太爱,所以才会给自己留下一个念想。
何春花也问过安瑶,如果真的有如果,司徒政跟着刘飘飘结婚了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二哈怎么办。
安瑶却说二哈是她一个人的,即便有一天司徒政知道了二哈的存在,她也不会去纠缠什么。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执念。
好在,二哈比其他的小孩子都要聪明,安大郎和杜嘉佳又是开明的父母,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咱们也好久没一起吃饭。不如中午一起?”安瑶说这话的时候,看不出什么变化。
很多时候,何春花都想说,在她的面前,不要强撑着,哭一哭,发泄一下也没什么。
可即便是做了单亲妈妈的安瑶,身上也没有双亲的母亲那般矫情。
安瑶很坚强。
可就是太坚强了,所以让人忍不住地心eng。
“妈妈。”小包子扯了扯安瑶的衣角,“我想去厕所。”
“妈妈陪你一起去。”
“二哈已经是长大了,可以自己方便的。”
何春花说:“你们娘俩先去厕所,我去开车。”
安瑶想过无数次与司徒政再次相遇的情景,她该说些什么,或者说什么应该被说。
却没想到,两年后,在男厕所这种场地,与司徒政邂逅。
他俊朗的面容,没有昔日的柔和的笑容,淡漠疏离。
安瑶直直地看着他,男人空了空手上的水,只是一眼对视,便陷入了沉沦。
在司徒政昏迷的岁月里,司徒青告诉他,说刘飘飘是他的未婚妻,他们一往情深。
但在米国疗养的这两年中,司徒政很确定自己对刘飘飘毫无感觉。
一往情深?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肤浅的人,但见了安瑶以后,第一个感慨就是——
这女人真漂亮。
司徒政虽然阅人无数,可是安瑶却是自己见过最漂亮的一个。
甚至,过去心里过去存放着朦胧的人影,就在这样一个瞬间里,被最完美的重合。
“妈妈。”小包子洗过手,从后面冒出来道,“二哈今天自己洗手和上厕所了呢。”
“二哈真棒。”
安瑶抱起小包子,从司徒政身边带着冷气地走过。
也许是鬼使神差,也许是一些其他的因素,司徒政竟一把抓着安瑶的胳膊,“小姐。我们是不是,过去认识?”
安瑶的身体微微一僵。
现在的他,把他们之间的事情全部都忘记了,多有能耐。
“你全家都是小姐。”
安瑶抱着小包子,甩开了司徒政,她闭上眼,没事的,只要捂住心口,便不会再觉察eng痛了。
“政。”刘飘飘提着小裙子,从走廊另一边出来,她说:“没想到你步行,比我们乘坐电梯都快。”
“分手。”
“啊?”刘飘飘心漏跳了半拍,“政。你在说什么话?伯父让我们来不是检查身体,然后准备把婚事定下后要孩子吗?”
“我对你没感觉。”
说出这句话以后,司徒政心里舒坦了很多。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刘飘飘虽然占着司徒政女朋友的身份,可是却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也是她一直懊恼的。
原本以为司徒政忘记了安瑶,并且她经过整容以后也变得比从前漂亮了许多,可是司徒政却从不给自己笑容。
“我应该想起什么?”
司徒政把问题抛给刘飘飘后,刘飘飘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支支吾吾道,“我就觉得你要是记得我们以前的事,会多少”
“不管我跟你以前发生了什么,那些都是过去,现在的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不管我父亲给你允诺了什么,还希望刘小姐不要当真,从今天开始,我们之间不要再有纠葛。”
也不顾身后刘飘飘哭得有多么撕心裂肺。
尽管司徒政走得很急,但等到自己抵达医院门口时,安瑶已经不知所踪。
想想还是有些悲哀。
手机的铃声响起。
“你跟飘飘怎么分手了?”司徒青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我没感觉。”
司徒青顿了顿,“你失忆前,都是和飘飘你侬我侬的,怎么能说没感觉呢?”
“就像你跟我妈最初在一起也是你侬我侬,现在不一样没感觉?”
司徒青被噎得半死,毕竟当初刘总拿着合约给自己的时候,他也只是一个签字的,最终儿子能不能跟刘飘飘成,自己也无能为力。
“你今天到南湖,没有看见什么人吧?”
司徒政笑了笑,“就你二婚的事情,在南湖也掀不起什么浪花。”
司徒青并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怕安瑶抱着孩子跟司徒政纠缠,尽管到了他这种岁数,也想着抱孙子,可每每去安家,安大郎都是把自己给撵出来,两年了,他都没见过二哈的面。
二哈。
司徒青念叨这个名字就生气,安家那些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给孩子起这么个l的名字。
文化水平太低。
kf
何春花去点餐,小家伙问安瑶,“妈妈。我还想要吃个冰淇淋,你要喝什么?我顺便给你拿。”
“那给妈妈点杯冰可乐吧?”
“好。”小家伙笑嘻嘻地从安瑶身边走去长长的队伍里等着,因为马上就能吃到汉堡包了,他有些异常兴奋。
安瑶托着下巴,头发柔顺地遮住她的右半边脸颊,因为是中午,店里来往的人很多,也就是那么不凑巧与店外的司徒政的视线相对。
男人径直迈着长腿要推门进来,安瑶当场从位置上站起来,想要带二哈一起离开。
“瑶瑶。”何春花刚巧不巧地端着点好的汉堡,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安瑶,“你怎么了不坐在那里了?”
瑶?尧?还是遥?
司徒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想:若是第一个,象征着美好,就像面前的美人,恰到好处。
何春花因为喊得比较大声,司徒政与安瑶四目相对。
“好巧。”
司徒政还没说下面的话,安瑶见二哈带着可乐回来,随手就泼在了男人的身上。
哎?
自己好像没有说什么侮辱性的词语吧?
怎么一幅要杀了自己的样子。
司徒政的发梢滴着可乐,被自己看上的那个漂亮女人道,“二哈。我们打包回去吃。”
此时的二哈还啃着冰淇淋,直接走到司徒政的面前,“蜀黍,你为什么惹我妈妈生气?”
司徒政也比较想知道,自己怎么就惹安瑶生气了呢。
“二哈,我们走!”
安瑶单手抱着小包子,又是留给司徒政一个背影。
阳光明媚。
安哲推门进来时,司徒政正坐在刚刚安瑶的位置发呆。
“怎么想起吃这个?”
“哲哥。”司徒政淡淡道,“我消失的记忆里,有没有一个叫做瑶瑶的女人?”
安哲拿着点餐单直接从手里脱落,很快他轻松道,“你不是跟飘飘都要订婚了么。”
“真的没有吗?”司徒政只字不提刘飘飘,“带着一个差不多两岁的孩子,然后长得很漂亮。”
安哲心咯噔一下,故作轻松地问:“你小子这样不行啊,带着孩子的妇女同志都不放过!”
是命运吗?
就像是他当时万不得已与刘家签订的合同,虽然对不起瑶瑶,可是为了刘思婷,安哲只能够选择后者,毕竟瑶瑶坚强,还有父母,可刘思婷只有自己。
安瑶的路走到半截,才发现自己因为走得太急,手机丢在了kf,她将小包子交给何春花,“我回去拿。”
“要不我去吧?”何春花担心安瑶再遇见司徒政。
“他不一定会在那里。”就像是他让她等着自己,她等了,可是他却没有再回来。
安瑶看到安哲,虽然两年前他给自己打来电话说完了理由,可是他错算了自己会生下二哈,也错算了舆论,她告诉自己只是来取回遗落的手机,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但,司徒政抢在安瑶之前,抢下她的手机,“瑶儿?”
不光是安瑶悬在半空的手微微僵硬,身旁的安哲也皱起眉头,这是全想起来了?还是?
“哲哥。这就是我刚刚跟你说起的。”
安瑶夺回手机,“我跟我哥,还没生疏到,用您来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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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话:阿政就算是失忆被坑也是喜欢瑶儿的,一眼沉沦。然后老男人得到媳妇和儿砸的认可,可能要辛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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