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抵达花黄了机场时,已经是中午。
老爷子推着小车,走出机场,“我还当南湖,也跟着香岛一起下了雪呢。”
“爸。”杜嘉佳将小推车推到自己身边,她说:“不下雪是好事情,不然的话,咱们那么多东西,运回家老费事了。”
走出机场,阳光刺得安瑶睁不开眼睛。
她抬起手臂,象征性地想要稍微遮一下光,身旁的安大郎早早地撑起了碎花小伞,虽然有些不符合他的身份。
“你跟你阿娘撑着这个,防晒。”
安瑶愣了愣,大概是没有想过安大郎还会如此反差萌。
“阿爹。”安瑶抿了抿唇,“你和阿娘一起撑着吧。”
安大郎知道她心事重重,他嘴笨,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只好用胳膊捣了捣杜嘉佳的胳膊,“小瑶瑶有些不开心。”
“你没联系小哲问一问,阿政是什么情况吗?”
安大郎摇了摇头,“你也知道,我跟那臭小子,最近这两年越来越不对盘。”
“父子俩哪有隔夜仇。”
“哼。”安大郎也有小脾气呢,“让他娶那个二婚的女的,已经是我做出最大的让步,你看看他现在像什么样子?我只说一句让他早点生孩子,也有错?不光是我,咱爹望眼欲穿地盼着曾孙子、曾孙女,你又不是不知道?”
杜嘉佳何尝不想做祖母嘛,可是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不急着要,又不能逼人家。
“还是顺其自然吧。”杜嘉佳淡淡道,然后将伞推给安大郎,“我去给瑶瑶说说。”
女孩家的事情,还是跟着母亲说比较好。
“瑶瑶。”在等车回茶花镇时,杜嘉佳叫住了安瑶。
“阿娘。”安瑶冲着杜嘉佳笑了笑,“怎么了?”
“阿政会没事的。”比起安大郎的支支吾吾,杜嘉佳显然更一针见血,“你不是说,你哥哥跟阿政坐同一架飞机吗?既然你嫂嫂已经报了平安,那两个人肯定没什么事。”
安瑶努力地在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她不想让杜嘉佳为自己担心,“阿娘。我才不会担心他呢。”
哥哥都知道手机没电了,通过嫂嫂来给家里报平安!
他倒是好,什么都不说。
狗男人。
米国,新金山。
下了救护车,好在安哲只是轻微地脑震荡,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碍。
在医生检查完以后,刘思婷嗔怪道,“对了,瑶瑶打电话过来问起你的事情,我就说是你手机没电了,要不你再回复一个?”
瑶瑶问他的事,怕不是想问司徒政吧。
安哲抿着唇,司徒政比自己伤的要重,急诊室的灯到现在也没有灭掉。
“手机给我,我来说。”
安哲的手机不是没有电,而是和司徒政两个人坠机时落到了海里,庆幸的是海上搜救队来得比较及时,才捡回一条命。
刘思婷把自己的手机交到安哲的手里。
南湖时间14:00。
安瑶坐在大巴上,手机嗡嗡的响着。
是刘思婷的号。
“大嫂。”安瑶迅速地按下接听键。
“瑶瑶,哥哥跟阿政都没事。”
“哦。”安瑶听到安哲的声音,悬着心才落了下来,“我又没问他的事。”
“回茶花镇了吗?”安哲嘴角噙着笑,也不在意自家妹妹的傲娇。
“嗯。”安瑶望着坐在前面的阿公,忽然开口问道:“大哥。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我们说过的约定吗?”
安哲迟疑了一会儿,闷声回应:“记得。是哥哥不好。”
他忽然从担架上站起来,然后走向窗前,刘思婷把安哲这个动作尽收眼底,蠕动着干裂的唇,不过没有说什么。
“哥哥答应瑶瑶的事情,可能要食言了。”
安瑶故作轻松:“不是还有我吗?你就跟着嫂嫂安心在香岛,阿公还有爸妈我来照顾。”
“对不起。”
安哲虽然知道这样说听起来有些微不足道,但他已然不知道此情此景里还能说什么好。
“干嘛那么矫情。”安瑶的手机已经提醒着电量不足,她跳过了安哲的道歉,“他在你的旁边吗?”
急诊室的灯灭了。
刘思婷走过来小声地对着口型,安哲清了清嗓子,“瑶瑶。你嫂子的手机快没电了,等过两天我们回南湖再聊哈。”
安瑶再想着回拨过去,自己的手机也因为低电量自动关机。
怎么会那么巧,手机不在同一个时区,还能够一起断电qaq
安哲挂了电话,米国的医生摘掉口罩,“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
“我是。”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司徒政跟安瑶如今扯了证,也算半个安家的人,“他哥哥。”
“是这样的。”医生拿着病例,被安哲一把抓过去,然后用英语问道:“所以有可能会因为这个肿块导致失忆?”
医生原本想责怪安哲的毛躁,可见他能够看懂图和病例,也就点头应道。
—
今年南湖的冬天,空气并不算干燥。
何春花得知安瑶回南湖的消息,欢天喜地来安家来看她。
“瑶-瑶-瑶-瑶-瑶-瑶。”陆小凡的妈妈认可了何春花做儿媳妇,她难免高兴到飞起。
安瑶被何春花搂得呼吸困难,咳嗽了好多声才缓过劲来。
“对啦。你家男人什么时候回南湖?我和小凡坐庄,请你们吃饭。”
“谁知道。”
按常理来说司徒政不该这般,何春花的脑回路有点大,她满脸哭腔:“瑶瑶。你不会是被抛弃了吧?上次吃饭,那个富家女——”
“你才被抛弃!”安瑶忿忿道,“你全家都被抛弃!”
“虽然我这么说,你有可能会生气。”何春花语重心长地说:“你也知道电视上现在放着的很多,比如说得到了你的身|体,就不再珍惜你了。”
“他敢不抛弃我们瑶瑶!”安大郎推门进来送水果,只听到何春花后面说什么司徒政不珍惜安瑶,气得他咬牙切齿:“那混小子如果始乱终弃,我给他拼命!”
“叔叔,我也跟着你一起去拼命!”何春花边吃着橘子边道。
安瑶被起哄的脸红,“你们真是的。”
“瑶瑶。如果真像你这位同学说得这样,咱们必须得要个说法,不能被委屈。”安大郎想到司徒青始乱终弃找了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他总担心老子都是那样,作为儿子的司徒政会委屈了瑶瑶。
“阿爹!”毕竟何春花还在旁边,安瑶多少有些窘迫。
“好好好。阿爹不说。”安大郎也知道不能在同学面前乱起哄,便退出房门:“你们女孩家一起唠嗑,我跟你阿娘准备准备晚餐,待会的时候,再叫你。”
“说真的,瑶瑶。”等到安大郎走了以后,何春花就横躺在安瑶的床上,“咱们俩要是毕业后,能够一起结婚就好啦。”
见安瑶不说话,何春花拧着眉,“哦,我说错了,应该是咱们俩一起办婚礼。”
“才不会跟你一起办。”
在覃朝时,安瑶与司徒政的大婚虽然没有走完最后的流程,不过也算是盛大。
不过这次,狗男人去了米国一周了,也不给自己发信息。
安瑶也从安哲那边旁敲侧击,总是被搪塞说最近手术比较忙,虽然医生很忙,但安瑶真不清楚哪家医生会忙到连续一周都没时间回复消息的。
刚刚何春花说了那句话以后,安瑶差点儿就被说没底了,可是他们分开十四年,感情都没有发生改变,总不能因为短暂的一周,得到了身|体以后,就不给消息了吧。
当晚。
安瑶趁着何春花睡着的时候,给司徒政的手机发了一条消息:你要再不理我,我就不要你了。
约莫一分钟。
滴滴滴。
安瑶心里暗暗嘲讽:狗男人,果然靠威胁才有效果。
点开屏幕,是100八6提示从香岛回到内地,注意天气转暖的消息。
浓浓的失落感袭卷心头。
司徒政,你就是个大混蛋,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隔了一个小时以后。
我真的不理你了。
仍旧没有回复。
死渣男,我要是再理你,我就不姓安!
话是这样说,可是还是忍不住看一看,手机究竟有没有被回复消息。
直到,彻底黑屏,安瑶才不舍地抠出电池,放到充电器上。
之后的很多天,司徒政都没有回复安瑶的消息,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过年时,安哲给安老爷子打来长途,说自己工作繁忙,暂时回来了。
“阿公。瑶瑶在吗?”安哲拜完年以后问道,“我有事情想要告诉她。”
“瑶瑶。”老爷子对着屋子里的人儿吆喝了声:“你哥哥的电话。”
是有关他的消息吗?
安瑶克制着这些天的思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是平稳。
“喂。”
“瑶瑶?”大洋西岸,安哲握紧了拳头,“哥哥接下来的要说的事情,你要记好了。”
“嗯。你说。”
—
挂了电话以后,老爷子见小孙女眼神空洞,立刻慌了神,“瑶瑶啊。你可不要吓唬阿公!”
安瑶很想表现出没有事情的样子,可是天旋地转,眼前失去了所有的颜色。
“瑶瑶!”
窗外不知道何时飘下雪花,南湖上次见到雪,还是在安老太太去世的时候。
急诊车拦着担架,将安瑶送进了医院。
何春花接到消息,安瑶已经醒了过来,就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白茫茫的一片。
“瑶瑶。”何春花触景生情,她抱住那个瘦弱的女孩,“你才十九岁,为什么要经历这么狗血的事情啊!”
“春花。我没事的。”安瑶虚虚地笑了笑,“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我们去打那个负心汉!那个死没良心的!”
病床里开着窗,安瑶伸出手去接雪花,十九岁,像是一夜之间迅速地成长,雪花在掌心,以极速消融。
后来,安瑶在刷到含国娱乐新闻时,觉得有句话很适合现在的自己。
只爱了一下子,往后余生,全成了须臾。
“那你打算怎么办?”何春花眼圈红红的。
“顺其自然。”
“不在继续读书了吗?”
安瑶闭上眼,“我不知道。”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她不能在此时给何春花一个明确的答案。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着你。”
在读研期间,能够拥有何春花这样的舍友,对安瑶来说,也是种幸运。
香岛大学
“我听说,瑶瑶她——”安哲被安大郎堵在了办公室。
“我们怎么劝都劝不动,她自己已经做了休学的准备。”
“爸。”
就像杜嘉佳说得那样,父子俩哪有什么隔夜仇,尤其是在共同维护安瑶的利益上。
“那个混小子的地址在什么地方?”办公室的每个人都能够看出安大郎要吃人的样子。
”爸。具体你别问了,这件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你妹妹都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说不清楚?”
那些大道理,安大郎不想明白,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
“爸。”安哲叹了口气,“阿政他现在的情况说不清楚,等我确定了,会给瑶瑶赔罪的。”
“我不管,你妹妹现在这样,那个混蛋说不管就不管了?”
安大郎干脆一p股坐在了安哲的办公室门口,“反正你今天不让我见到他,我就不走了。”
“你若非要这样,我也没办法。”
陆续香岛大学有许多学生进出,见到安大郎偷偷地抿着嘴笑。
尤其是安霞听说安大郎来闹事,首当其冲地跑过来看热闹。
“大伯。你这是在做什么?瑶妹妹要是看见你这个样子,得多尴尬啊?”
其他看热闹的唏嘘。
——“我天。那个男的,居然是瑶女神的爸爸。”
——“以前人家说安瑶整容我还不信,看来是真的。你看她爸都这样。”
——“还真是农村出来的啊。”
………
安大郎听到舆论声,为了挽回安瑶的形象,他将安霞劈头盖脸痛批一顿,“霞。你这个做姐姐的虽然比瑶瑶学识低,也不能就这样给她制造尴尬啊。”
“霞。”安哲冷声调,“我记得你的节目已经录完了吧?怎么还待在学校?需要我让保安来提醒你吗?”
“不用啦,不用啦。”安霞气得红了脖颈,她咬着牙根,离开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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