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蓝的天空下,琼楼玉宇,显得格外辉煌。
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尨鼎殿里显得神秘而安静。坐落在山脉中的雄伟宫殿,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华丽的楼被仙镜湖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
大殿中,七大长老齐聚一堂,石床之上,一个面如冠玉,眉若刀锋,口如月勾,自有一股淡淡的飘逸在身边缠绕着的男子,令众位历尽世事沧桑的大人物们不能理解。
伏魔殿执法长老愤怒无比,用尽全力想要运法收回属于自己的阵盘,可他用一生滋养的上古法宝竟然背弃了自己,这使得他心神大伤,因为伏魔台上慧空古佛所留的天道真言尽数传承自此子,阵盘也反主从而保护这厮。
“明真师兄,或许是天意,慧空佛祖选择他作为下一代继承者,你何必还如此执著?”
“宗主!慧空祖师不能弃我而去啊,祖师答应过会助我证道!我不甘心,怎会如此……伏魔殿毁了,毁了!想我兢兢业业维护封山界阵脉为何,我不曾做错,慧空祖师为何要弃我……”
伏魔殿明金长老悲愤正直,精通阵道正是因为法器「印山盘」的缘故,如今易主,他无论如何也会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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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恍惚间隐隐作痛,潜意识中想要本能叫喊出声音,想要在生死关头伴随心头恐惧而移动身体,却发现根本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只有思维意识伴随着无尽黑暗。
——我这是死了么…慧空佛祖,您终究还是觉得我不配继承您的衣钵吗?
可惜我的神元世界只有黑暗,孤零零在虚空当中感知不到其他意识的存在,死亡莫过于此……
他这样想着……
心下只能感觉到自己特别劳累,这种身心疲惫的感觉实在不能再去思考,想着想着……意识渐渐消沉,悄然进入空灵状态。
…………
等他再次苏醒过来拥有感觉的时候,意识模糊间感觉一阵刺痛感袭来,伴随像是马蜂尾刺一针针刺痛的感觉传来时,主观意识在下一时刻变得异常清晰。
——不对啊!灵魂神元的世界不应该感觉到疼痛。
就在下一瞬,他脖颈猛的抽搐几下,突然感觉到自己在一针刺痛下拥有了身体的本能反应。
——难道我没有死?可是身体……啊……
由于迫切想要证明自己的猜想,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睛,但是任凭如何努力想要挣脱这种束缚,结果发现都是无济于事……
过了许久,那种全身上下无法掌控的刺痛感才消失不见,那种痛自下而上好像过了很久,他这样猜测着。
——我或许没有死!只是成了一个植物人?银针刺穴虽然没有亲自体验过,但是刺痛感都精准在每一处穴位都拿捏得当,都是在刺激身体肌肉做出相应的反应。以前也见过类似的治疗,这种感觉等到亲自体验才发觉过程是如此难熬。
……
如此每天他都会感觉度时如月,这种刺痛感遍布全身,又叫喊不出,又动弹不得,也只好默默承受这一切……
——我还活着。
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以前本就是一个做事有条理、又是看重当下意识,性格上很要强的人,谁都有过青涩的年纪,经历所驱使久而久之让他形成这样的人格。
既然有人为自己用银针刺激穴道,自己在主观意志上也要从内心主动配合,每天努力让神元意识和身体各个部位取得联系,虽然机会渺茫,但是希望还是有的。试一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值得,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能这样终此一生!!!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他这样安慰彷徨着……
在犹如来自恒古黑暗的意识中度日如年,算下来,伴随漫长刺痛循环的时间已经过去一百零六天。其余时间在意识清醒时,他就集中全部精力感知与自己的身体取得联系,长此以往终待金石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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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天的一天清晨。
他突然睁开眼睛,视线模模糊糊间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床墨绿纹绸缎的顶帐,安子幕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四周没有遮拦物,顶上挂有纱帐的宽敞床榻上。
待视线定格画面完全清晰后,他缓慢起身。
目光定格在左面看到一张精致花雕折叠木屏,再慢慢自左望向右边,余光所看是个很宽深整洁的富丽房屋风格,墙壁上挂有许多名贵字画,在他右脚边有一整块青玉镶嵌而成的玉屏,上面搭着一件看着很昂贵的黑纹花袍,厅门处两个一人高的青花瓷摆放在隔栏纱帘两旁。
或是特别耗费精力,脑袋隐隐有些胀痛,眼眶中干涩酸楚不能睁开太长时间,于是又闭上眼睛想了很久。
来自慧空佛祖的传承似乎持续很漫长的时光,感觉身体沉如铅石一般,就好像完全不是自己的一样酸苦无力,现在能清楚几点,慧空佛祖所言鬼渊界封印异世,是否代表自己可以重新回到原来的世界?
一个相貌乖巧萝莉的小姑娘一手端着冒出热气的木盆,一手推开房门走进客厅后又轻轻关上,生怕吵着左边卧房里床塌上睡躺着的那个人。
月儿乌黑秀发润有光泽,团起两个可爱包包头,映衬着玲珑乖巧的模样很是搭配,再加上一身素衣粉纱裙裤衬托,如果有人视见这一幕,作为男人心有所动,生出一种想要与她认识亲近的冲动很正常。
身处客厅,只见她小步走到右面卧室门栏前,掀起一边青纱帘将之托挂起,穿过两边一人高的青花釉瓷瓶后来到卧室,小走几步将手中木盆放在床头边的圆凳上。窗边木架上搭放着三张供人擦拭的毛巾,随手拿起一张毛巾浸湿在热水中。
那双灵动眼眸看向床塌上那张清秀又稍显苍白的年轻面孔,神情间不经意露出一丝惆怅的神色,也只有那一小下,就上前将热毛巾拧干多余水分后坐在床中,为男子细细擦拭着脸颊……
可以看出,辰婉儿做事很有规矩条理。
就在走过来轻轻坐在床塌边沿时,安子幕在眼皮光影变化下才发现什么在眼前一晃,下意识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多有适应。
这时辰婉儿手上捏着平展开来的毛巾,转身后小走一步,余光不经意向床头扫过一眼,心下总觉得有点与往常不同,为确认感从何来,她下意识又仔细向床榻上望去。
直到那双灵动的眼眸定格在那张清秀脸上时,顿时心生错厄!她好像看到鬼一样全身一软打了个哆嗦,小手一滑毛巾掉落在地上。
神情上第一反应只有惊恐:“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同时脚下不自觉向后倒退几步,索性心性还算坚定,腿脚只是一软没有跌倒在地上。
她竟然看到床塌上男子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看,在这种诡异而又毫无生气的环境里,小心脏在四目相对那一瞬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等她回过神来,心绪稳定下来以后,在下一刻心中由惊恐转变为惊喜。急忙走到床沿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再次四目相望时,床上少年眼珠随着她的移动,视线从未离开过。
自心欢喜激动着……
——没有看错,真的醒了……
“终于醒过来……”辰婉儿眼眶中闪烁着泪光,随后轻轻抹去,有点激动哽咽说着。
看锦鲤姑娘被自己吓了一跳,又是很欣喜坐在自己身边,含情脉脉很担心的样子,似是喜极而泣,眼角闪着泪花,那一抹笑容酥到了安子幕心里,锦鲤姑娘是那种带有天生美感的美人胚子,清新可人,说是让女人都要嫉妒三分也不为过。
还不等他开口说话,锦鲤姑娘穿过半边掀挂起的纱帘隔栏来到客厅,路过两旁一人高青花瓷瓶走进外房,小走几步转向左边,吱唔…一声打开客房门前的双扇红漆木门,迈过门槛后又转身轻轻关好房门,一路小跑就出了小院……
……
不一会儿院落里前前后后,四个穿着打扮同样是古代服饰的人来到院落。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满头银色长发的‘中年人’,头饰玉冠发簪,身穿宽衣敞袍,还未有任何交集,相貌就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神眸举止间自有宗师风范,说是仙风道骨也不为过。
身后两个十三四岁的小童一人背着一个布包,很有一副古代小学生的模样。剩下那人就是锦鲤姑娘跟随在一旁,安子幕认出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法度长老。
安子幕闭着眼睛躺在床塌上,不知为何一些身体机能还没有恢复,眼睛因为干涩只能睁开一小会儿,感觉不舒服又重新闭上。然而这次睁开眼睛不是自愿,而是有人用食指和大拇指撑开自己眼皮,因为干涩实在不愿睁开眼睛,眼皮不自觉正在做出抵抗。
辰婉儿似乎又是期待又是焦急,站在床头毛巾架前眺望着,见法度长老久久不语便询问道:“法爷爷,他怎么样了。”
法度长老镇定自若,神色略微惊讶,随即面露微笑,方才他看到安子幕眼珠微动看向他,眼角神经微搐产生抵抗,这是天灵回神之像,脑识神海已经大有恢复的迹象。
没有理会辰婉儿所言,挽起衣袍面对床头坐了下来,然后伸出手说道:“华安,明目液拿来。”
左边名为华安的药童小手伸进小挎包中,斗大点小挎包不知道他在摸索什么,等了一分钟才从小挎包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师父。法度接过明目液后左手撑开眼皮,右手小瓷瓶中一滴水露滴入杜语衡眼中。
安子幕知道法度长老是在为自己治疗,第二次撑开自己的眼睛时并没有过多抵抗,看到针嘴小瓷瓶后很是配合,他猜想可能是滴眼液要给自己湿润眼睛。无暇多想其他事情,毕竟现在什么事都做不了,只希望配合治疗能让自己快些好起来。
法度长老在看到安子幕眼皮下眼珠转动后会心一笑,这是常人使用明目液后的正常反应,清凉、柔滑、舒润,不自觉转一转更加舒服。
说起明目液,是从一种稀有植物雨泪花中提取出来的日晨精华,每日晨夜交汇时自花蕊中流出一滴,说上珍贵也是因为生存条件严苛,只要气温与土质合适就能载种移植,明目液的提取倒也源源不断。
只见法度长老转身看向辰婉儿,然后缓缓说道:“这件事情先不要对外去说,小子天灵识海已回,正是最虚弱的时候,这几天婉丫头、华平、华安就伺候在这里。”
辰婉儿点点头,华平华安两个小药童心有灵犀齐声说道:“徒儿知道了。”
说完后法度长老若有所思看着与他对望的安子幕,心中不知在盘算什么,只觉得他也不明白在遭受阵盘强行中断,神魂受损的情况下为何会还会转醒,通常开的方子药食都只能养身,之前脑识神海却从没有恢复之象,若是回神丹起到了一些作用??
似乎是想急切验证自己的想法,交代完眼前事物就匆匆离去……留下安子幕看完法度长老,又看到另外两个陌生小童走到床前,像是观看动物园稀有动物一样看着他讨论了一会儿,却是听不见两个人在喃喃说些什么。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草药清香,是从木盆中热水里散发出来的气味,自从月儿进来后才出现的味道,这种味道刺激到安子幕的嗅觉,清香异常。闻着非常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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