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扫厕所这件事对程度而言，可以说是家常便饭，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因为院里不管发生了什么违纪违规的事，只要和他有所牵扯，他总是那个被大家集体孤立的人，各种各样的罪名都会扣到他身上，说他是孤儿院首席背锅侠，那可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每次都会被院长揪到台上臭骂一顿，那个胖女人对她的厌恶好像从来就没有减弱过，并且越来越强烈。
不过院长对他的惩罚倒是与本人的性格大相径庭，不是扫厕所就是免午餐，而对其他的孩子，有时甚至会惩罚他们关闭小黑屋一周。
刚开始，程度也会反抗，倔强的认为自己没错。可是这样做的结果换来的是时间更久，任务更重的惩罚。
久而久之，他便不再反抗。
他知道不管自己如何反抗，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尤其当院长告诉他，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父母都不要的孩子后，他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将他压垮了。
年幼的程度开始变的越来越沉默寡言，他觉得在自己不喜欢甚至讨厌的人面前，每说一句都是废话。
因此，他自责又自卑的活着。
孤儿院的厕所里，矮小体弱的程度正在一遍又一遍的清扫着里面的垃圾和粪便。
尽管他已经算是老手了，可是面对恶心的粪便，程度的胃里依然是阵阵的翻江倒海。
他不停地干呕，把将要蹿到嗓子眼的东西使劲的压下去，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消化系统。
他心里就一个想法——千万别吐出来，让别人看见。
所以在每一次努力的压制完干呕后，程度擦掉嘴角的唾液，然后红着眼眶继续干活。
这里没有谁会同情他，更不会帮助他，唯有自己咬碎牙咽进肚子里，熬过这些痛苦不堪，黑暗悲惨的日子，等自己慢慢长大，然后离开这里，他的生活才会发生改变。
在这之前，他必须默默的承受着这一切。
程度双手握着拖把，吃力的在斑驳的地板上来回拖着。而在这时，他低着头目光所能触及的地方突然出现了几双运动鞋，他愣了愣，心里大概猜到是谁了。
等他缓缓抬起头一看，果然没错，那天围殴他的那几个孩子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来来来，这里还有你爷爷们的黄尿尿等着你拖呢，快点拖，快点拖，小心院长进来找你麻烦哦，哈哈哈。。。。。。”
那是一种令人十分厌恶的笑声。
随即，这几个孩子迅速脱掉各自的裤子，尽情的在程度面前挥洒着自己的尿液，不但溅到了他手中的拖把上，甚至在他的鞋子上也溅的到处都是，真的是恶心至极。
程度紧紧的捏着拖把杆，因为太过用力，手指关节处都已经发白了。
他终于忍无可忍，嘴中狠狠地挤出了两个字，“滚开！”
“呦，挺横啊。爷爷让你拖，你就赶紧麻利的给我拖！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白挨爷爷们一顿打。”
叫嚣最凶的依然还是那个瘦小的鼻涕by，他骄横的脸上是几道未干的鼻涕印。
还有他那随便长长，然后胡乱一摆的五官，同他举在半空中耀武扬威的麻杆小胳膊一样，让人觉得啼笑皆非。
“我说滚开，你们没听见吗？”程度默默的低着头，颤抖的声音从他的牙缝中慢慢挤了出来。
“别他妈给脸不要脸，那天在操场上，要不是有个疯丫头帮你，你能全身而退？他大爷的，害的我让那个疯丫头放了鼻血，那血真是哗哗的流啊。今天
我就让你血债血还，还先吃我一拳！”接着叫嚣的是那个鼻血小胖子，他痛斥了程度一番后，挥拳就要向他砸去。
但可能是他太激动了，太想为自己受的那一拳报仇了。这个小胖子居然尿完尿后忘了提裤子，然后就嚷嚷着要挥拳打人。
这不，他刚跨出一步，仇还没报，整个人就被他落在小腿处的裤子给绊倒了。
接着，他绝望的喊了一声啊。。。。。。。
duang。。。。。。小胖子便张着双臂，脸部着地，将自己重重的摔在了厕所的地板上，而地板上正是他们开开心心撒的黄尿。
这还没完，小胖子不但趴在了自己的尿里，他那白花花的大屁股也一丝不遮的展现给了所有人，惊呆了全场。
接着，传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日他姥姥，我的鼻子。。。。。。”
“真没出息，瞧你那熊样，丢人！”这群孩子中的老大终于按耐不住，亲自发话了。
然后他转头对身边的其他人喊道，“还愣着干嘛，快去把他拉起来呀，不嫌丢人啊！”
在自己伙伴的不懈努力下，趴在地上的胖子终于被扶了起来。
他哭了，因为他的鼻子又流血了。。。。。。
“程度，你就是个灾星，就是你把瘟疫带到院里，才让我的妹妹失去了性命。。。就是你害死我妹妹的，就是你！”
老大的表情显得很痛苦，他接着恶语相加的说道：“你走到哪，就把霉运带到哪！院里的孩子们都在说，就是因为你，你爸和你妈才会死掉。呸，真是个扫把星。”
“对。。。对。。。。你就是个扫把星。”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了起来。
“你们再胡说，我就撕了你们的嘴！”程度此时已经怒不可恕，因为他心中那块最敏感的地方受到了侮辱，这让他无法原谅，扔掉手里的拖把，冲了上去。
老大见程度冲了过来，口中不由地骂了一句：“去你大爷的！”便抬起自己的长腿，一脚踹在了程度的肚子上，将程度踹到了一处角落里，然后嘴里还继续嚷嚷着，“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兄弟们，给我上，给我好好打。”
众喽啰听令后，便一哄而上，拳脚都狠狠的落在了程度身上。
“哐！”
这时，厕所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了开来，趴在程度身上挥拳的几个孩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怔住了。
他们举拳停在半空，个个面面相觑，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眼巴巴的注视着，到底是谁进来了。
当门上的帘子被掀开的时候，胖子第一个缩回了自己的胖手，嗖的一下咧开了好远。小瘦子紧随其后，向后一个趔趄，连忙把手伸在了背后，其他人也都收回了打人的动作，惺惺的站在原地，一个个的惊慌失色，不知所措。
他们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艾米。
掀开门帘后，艾米优哉游哉的走了进来。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程度，脸上的表情微微发生了变化，柳眉一皱，情况不妙。
接着，她又抬眼瞅了瞅对面的那几个脸色蜡黄的人，眼神犀利的说道，“怎么，上次打的挨轻了？”
“这是男厕所，你一个女生跑进来干嘛？”带头的大哥声音中带着恐慌，紧张的说着。
“别说男厕所，就是院长的办公室，老娘也是想去就去，没人拦得住。”艾米站直身体，伸出手指对着他们，继续说，“一群人欺负一个算什么本事，更何况你们还比他大好几岁呢，说出去我都嫌丢人！真替你们臊的
慌！”
“你。。。你。。。可别多管闲事哈。”
“不要意思，这个事我还真管定了。从今天起，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欺负他就是和我过不去，和我过不去的人，一般都不会有好下场。不信，你们可以试一试！”说完，艾米一用力，手指间嘎嘎作响。
带头大哥此时有些慌，但还在故作镇静。他提醒旁边的人，“你们倒是上啊，等什么呢？”
只见那个小胖子，将他肉感十足的胖脸甩的一愣一愣的。鼻涕by的头也像拨浪鼓一样疯狂的摇个不停。其他人里面也没一个人敢上，因为他们都是“操场一战”的亲身经历者，因此他们个个清楚这个疯丫头到底有多厉害。
带头大哥见状，只好忍着头皮挥拳冲了上去。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他被艾米迎面一拳，轻而易举的就放倒在地。
“还有谁？”艾米淡定的问。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你就放过我们吧。”众人苦苦哀求道。
“放了你们可以，但你们都要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不准再欺负程度，谁胆敢在动手打他，我见一次打一次，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
“还有，今天的事如果再传到院长的耳朵里，那我一定会去你们的,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保证不说。”
“滚！”
众人听见艾米发话，连忙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带头大哥，灰头土脸的离开了厕所。
艾米看着他们都逃走了，然后转身把手伸向了程度，“起来吧，地上脏。”
程度没有理会艾米伸过来的手，而是自己站了起来，然后面无表情的说，“为什么要帮我？我不想欠你的。”
“不识好人心，帮你还不愿意啊？”艾米睁大眼睛委屈的说道。
“我不需要。”程度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后，便转身朝外走去。
“哎哎。。。你别走啊，我不是担心你被他们打坏了身体吗？”艾米说着也跟了上去。
走出厕所，程度向着宿舍走去，艾米紧随其后。
“他们肯定又会向院长打小报告，院长一生气，指不定又要惩罚什么呢？”程度说。
“他们敢！借他们个胆，量他们也不敢。”艾米愤愤的说，“再说了，就算院长知道了再惩罚你，不是还有我陪着呢吗？怕啥！”
程度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直直的盯着艾米，眼神中透露出未曾有过的柔和，轻声说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不值得。”
艾米被程度这反常的态度突然搞的有点不知所措，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吞吞吐吐的应付道，“我。。。我就是艾米呀，是你的朋友。。。”忽然，她灵机一动，手背在后面，脖子一伸，接着补充道，“看你可爱，帮帮你不行啊？”
“我在这里没有朋友。”程度冷冷的说完，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艾米待着原地，并没有再跟上去。
她看着程度，仿佛看到了自己。
那是一份孤独与倔强，一份无法言说的秘密。
“程度，现在你有朋友了，那个人就是我！”
背后传来的是艾米的喊声，这让程度前行的步伐稍稍作了停顿，他身体里似乎有一股暖流袭来，浇在了他那颗冰冻的心脏上。接着，开始慢慢融化了上面的冰层。
但随即，程度的脸上又恢复了冷漠，他提醒自己——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本章完）
&/artil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