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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顾南明三人重新进入地道，身后的工厂和大楼正在火焰中燃烧——他们走的时候顺便炸了青龙帮的武器库。顾南明还带上了那个伤势严重的女人，对方仍然昏迷不醒，下体不断流血，顾南明将她用一床被子裹了起来带着，打算带回酒吧进行治疗。
说起来干掉周自如前前后后花的时候还不如他们来回赶路多呢。
他们返回一号边缘城酒吧，重新进入地下室的会客厅。赵珈蓝正在那边等他们，一见面就鼓起了掌：“做得好！”
“学姐”顾南明汗颜：“对不起，还是被那个周自如跑了。都是我太大意了。”
王立建道：“对，都是他太大意了。”
顾南明点点头：“没错嗯？！”
赵珈蓝哈哈大笑：“放松一点，周自如没跑掉。”
她又看了看顾南明手中抱着的女人，眉毛微微挑了挑：“抢救下来的？”
顾南明点点头。
赵珈蓝瞄了一眼女人高高隆起的腹部：“孩子多半是保不住了。也不知道人能不能救下来，我这边虽然有医疗人员，但是专业怕是不对口啊”
她叹了一口气：“试试看吧。”
她打了个电话，片刻之后，就有几名看上去不像是医生更像混混的年轻人带走了那个女人。顾南明看着这几个莫西干头，表情微妙，看向赵珈蓝：这是医疗人员？？
赵珈蓝笑道：“都是我们安防大学的医疗部干员好不好，在巢城行动总是要有点伪装的嘛！”
她道：“先说周自如这个事儿。我之前就担心你们出事，所以准备了一个后手当做保险，果然排上了用场。周自如跑不了的，青龙帮损失惨重，群龙无首，我们摩罗会正好能吞并青龙帮的地盘儿和产业。”
赵珈蓝拍了拍手：“真好，又升级了！另外那个玉笏我也遣人去取了，一会儿就送过来。你们这次做的不错，比我想象得还好，学姐应该怎么奖励你们呀？”
顾南明挠头道：“奖励什么的多不好意思”
赵珈蓝饶有兴趣地看着几人，半开玩笑道：“要不干脆给你们找几个姑娘？”
就连陈楠都被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赵珈蓝哈哈大笑起来，大姐头的气势自然流露而出，有那么一瞬间顾南明感觉这位学姐还真就是个黑道教父，就像是女版的马龙白兰度，此刻应该翘着二郎腿点上一根雪茄说“我会开出一个你无法拒绝的代价”
说话间，地下室的入口打开，一个面色严肃的男人走进来，看见几人，微微怔了怔。赵珈蓝对他点头示意，指了指顾南明三人：“城里新来的学弟，和你一样也是执行者。来帮忙的，顺便刷刷经验资历。”
然后又指了指那个男人，对顾南明他们道：“这是你们的学长何兹。”
“学长好！”顾南明第一个举起手来，很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是学弟啊？”被称为何兹的男人在略微的错愕之后回过神来，露出笑容：“几位学弟应该是第一次来巢城吧，这一天下来有什么感受？问个问题，你们觉得巢城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赵珈蓝笑道：“何兹干员经常在巢城这边活动。他不仅是执行者，也算是个社会学者了，以巢城为样本发表过好几篇论文，在学界也算是有些影响力的。”
文武双全啊。顾南明几人都是一愣，王立建指了指顾南明：“问他，他就是巢城人！”
“哟？”何兹眼前一愣：“巢城出身的执行者啊，少见！”
顾南明老脸一黑。
别再强调我是巢城出身的了好吗！维持人设很累的啊！
顾南明有些不爽，瞥了一眼王立建：“你不是对巢城向来很有意见吗，你来说。”
王立建轻蔑地吐出四个字：“自由主义。”
何兹笑了笑：“也算是有些这方面的原因吧，不过也不能这么说，核心问题其实是经济不合理。巢城的发展对我们新西府来说其实是很具有研究价值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巢城的堕落，反倒是让新西府少走了不少弯路。”
何兹道：“巢城最开始起步其实比新西府要快很多，大家都知道，民间有活力，社会才进步得更快，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巢城都将新西府甩开了一大截，而且差距越拉越大。一百四十年前大概是巢城的黄金时代，那个时候这地方都不叫巢城，当地人称这地方为黄金之都。当时的新西府轻重工业都维持在一个很低的水平，许多商品还需要靠巢城输入，巢城本地年轻人的受教育程度也比新西府高，中学以上学历的人达到了百分之八十左右。”
“书上不会告诉你，那个时期巢城的人口也比新西府多，比今天还多，有将近两百万人。当时的新西府是很没有自信的，甚至对巢城极度崇拜，年轻人也更向往那座城市，极度渴望一个同样奉行‘积极不干预’政策的小政府。而且你要知道，我们新西府的地理位置不好，外界的危害基本上都是冲着我们新西府来的，我们又穷又落后，还得在接连而至的危机底下拼死拼活，巢城却能享受到安稳和繁荣。啧啧，羡慕死人。”
“但还好新西府坚持了下来。那个时期的巢城虽然繁荣，但祸根却已经埋下了。”
顾南明微微挑了挑眉，眼中露出惊异之色。
巢城这个罪恶而且黑暗的地方居然还有过这么风光的时候？
何兹笑了笑，继续道：“但是这么说吧，巢城后来的衰落，其实和新西府有很大的原因，所以巢城人现在恨我们也有道理。那城市的生产总值来说，巢城当时的制造业达到了生产总值的三分之一左右，许多人都是在工厂中谋生，对于很多很多的年轻人而言，他们都拥有一份稳定的未来生活预期，就是接他们父辈的班，继续当工人，维持体面的生活。”
“但是新西府的劳动力更加便宜。巢城本地，因为要讲人权，讲自由，劳动者的基本工资和社会福利都比新西府高得多，于是在资本逐利的天性下，那些工厂后来自然而然地向新西府新西府，这个过程，巢城的政府没有任何干预。有了巢城的输血之后，新西府的制造业很快达到了比肩巢城的高度，廉价的新西府产品进入巢城，反而进一步挤压了巢城本地工厂的生存空间。”
“这就造成一个问题，就是巢城的本地工厂活不下去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降低巢城本地的工人福利，但是保障劳动者的权益可是一项政治正确，政治正确禁锢了巢城的改变。于是巢城的大量中低端工厂接连倒闭，或者转移到新西府，巢城自己开始往高科技和金融方向发展。那些读了书毕了业的年轻人，发现自己忽然之间没办法继续在本地的工厂里当工人了，没有了就业的目标，稳定的生活预期没了，但是家里还有积蓄，不至于一下子吃不上饭，可以继续混一段时间，甚至生活的比新西府的市民还好，所以自然不愿意来我们‘落后贫穷’的新西府发展。”
何兹的笑容收敛了一点：“这样的事情其实也在现在的新西府发生，新西府这些年在调整自己的发展方向，一些老的工业区纷纷关闭，在那些地方生活的年轻人也面临着同样的困境，好在政府干预得比较多。但巢城是没有政府干预的，于是那些年轻人身为适龄劳动力却无所事事，只能在家里混吃等死，每天主要消遣就是喝酒抽烟打麻将，甚至小偷小摸，生活十分颓废。”
“而且由于大量工厂关闭，失业的工人离开，厂房和住房成片成片地空出来，就有人在里面设赌局，搞黄色，或者囤积赃物窝藏犯罪。年轻人之间打架偷窃的事情时有发生，有限的警察完全管不了，整片社区的治安就逐渐崩塌。”
“为什么他们找不到工作呢？因为那个时候巢城的经济结构以及相当畸形了。去工业化之后，工业的产值在巢城的生产总值和养活的人口都很低，巢城的最赚钱的营生是金融，金融来钱太快了，只需要八左右的人口，却能创造出超过30的财富，剩下的就是服务业和农业，产值加起来不到总量的一半，却占据了七成的劳动力。贫富差距在扩大，社会逐渐扁平化，受过高等教育毕业出来的学生发现除了少数幸运儿能投身金融、高端制造等高级产业，剩下的大部分人都注定只能在没有前途的低端领域厮混。”
“而另一方面，金融创造的利润集中在少数人手里却没有办法花出去，变成属于社会的生产资料，政府又不干预不引导，钱就只能投入房地产房价不断上升，最后年轻人发现，自己连房子都住不起了。”
何兹摇头一叹，道：“巢城的土地还是私有制的，不是归政府所有，政府想干预也没有这个权力。年轻人毕业之后的生活越来越绝望，顶层的人又完全不在乎这些问题，这样怎么可能不出乱子？于是最后，当社会矛盾积累到一定高度之后炸药桶就被引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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