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的声音传来:“我们风儿,才活了十六年,天天小墩子长,小墩子短的。笨是笨了点,好在,她活着的时光是快乐的。”
“怎么办?到死了,我也放心不下你,翰儿,若是将来,你有了心仪的的姑娘,不用顾忌我,也不用顾忌风儿,我们翰儿,要好好的。”
看着和尚肉身烧尽,最后一点灰烬烧去,江翰栖想过去抓住他,好好的道个别,却被身上的江似飞和一身的伤痛,住了身子,动弹不得。
他拼尽全身的力气,崩溃大喊:“阿风还在!!阿风还在!哇啊啊啊啊!!翰儿会好好的!哥哥!哥哥!!”
王密在最后一刻,还在想着自己的妹妹,孩子们有爱妻在,一定被护的好好的。翰儿也长大了,这么多年他的肩膀扛起了多少。
可他的妹妹,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也不知,那年黄泉路上,她一个人走的,会不会被人欺负?他也不能陪着她,好忧心啊!也不知她转世以后,家中亲人待她可好?若是可以,希望你生在普普通通的人家,平平安安一生。
我这一生,畏首畏尾,作壁上观,护不了父母妻儿,护不了兄弟姐妹,害死了族人又害死了多少无辜。
我的罪,会在虚无之地慢慢忏悔,如今入了虚无之地,下辈子下下辈子,今后永生,再无还世的可能,只愿能偿还我的罪孽。
幽风卷高枝,望断黄桂满墙。禁中见青鳞,深院天乱。谁见,谁见,狂风散桂千瓣。
别了,吾妹,见风。
“哥哥……”
看着和尚的身体在天火中烧尽,区封建说不出话,她也害怕说什么。那眼角的泪水,已经面目全非,她想着,是不是当初,哥哥没有救她,或许,他现在应该还活着,应该,子孙满堂,家庭美满?
所以她不敢开口,她害怕,哥哥或许,会责怪她。
见着眼前的场面,王潋烟还在发愣,天上的青龙呼啸而下,直冲到面前。
乐于见天上的结界因为那个裂缝,完全的裂开,结界慢慢消失去,他为了不引结界外的人注意,变回了人形,回到院子里,他把区封建身上的绳子解开,道:“为什么不告诉他,你还活着?”
“我已经,变成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了。哥哥此生最不愿意的,就是我,变成怪物!”区封建呢喃着,看向正在大哭的江翰栖。
她有龙御在身,自带结界,王潋烟的夺神咒对她不起作用,但是她毕竟是风中残烛,之前在妖骨冢又大伤元气,已经不行了。
刚刚她本可以救下江翰栖的,江似飞本可以不用死的,可是在那一刻,她动了私心。
江家军是邪术所控,才屠的南安城,可江翰栖杀她,却是自我意识而为。这不争的事实,让她在罗初一出剑那瞬间,纹丝不动的,看着他去死。
可是末了,她还是强行施法,叫醒了拟驰的刀灵,破了江似飞的夺神咒,本来只是想让江似飞阻止罗初一,没想到,江似飞冲上去直接帮江翰栖挡了剑,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杀人的你们,流泪的你们,都是你们!为何……你们,可以如此,不要脸!”王潋烟捡起罗初一手中的剑,带着憎恨,刺向江翰栖,却被乐于挡了下来。
乐于道:“他还不能死。”
“不是你让我来南安城的吗?不是你让我来报仇的吗?为何拦我?让开!”王潋烟带着怒意的质问,引起了区封建的注意,她有些昏眩,乐于……让王潋烟来南安城?
那在百晓司的相遇,不是偶然?
“我说了!他还不能死!”
乐于那浩大的威压,把王潋烟手上的剑给生生震碎了,看着现在场面有些不好控制,乐于大手一挥,把王潋烟和江翰栖弄晕了。
徒留一个区封建,冷冰冰的看着他。
“你都做了什么?”
昨天乐于弄晕所有人,她就隐约察觉到些不对劲的地方,她大声的质问着乐于,心底所有的不安,难受,痛楚,好像要发泄在他身上一般。
乐于有些困惑,略带无辜的看着她,道:“小姐,我知道你难受,如果你想哭”
区封建打断他的话,带着质问的口气,怒吼着:“王潋烟说,是你让他来南安城报仇的!”
乐于:“我可以解释。”
“哥哥为什么会想到把自己炼成若怨灵?二皇子为什么会来南安城献祭肉身?王潋烟为什么在葆郇城和我们偶遇?南安城被屠的真相,知道的人,有几个?为什么偏偏他就知道了?明明你进南安城的时候,就可以打破结界超渡若怨灵,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打破结界?”
区封建不给乐于解释的机会,直接把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在他身上。
乐于垂下眼帘,默不作声,对,王潋烟确实是他叫来的,当初他在南安城带走区封建时,还让王密成为若怨灵,这确实是他出的主意,二皇子也是他送进来的。
他之前元气大伤,打破南安城的结界,心有余力不足,若非吸收了金龙的元神,今日也很难打破。
见他不语,区封建全当他是默认了,难以置信,怒问:“你居心叵测啊,我竟然一直都没发现,一直以为你是好人,一直以为,你做这一切,都是在护着我?可是,我何德何能?凭什么让你守护着?”
乐于面对她的质问,只是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道:“你是我的小姐。”
区封建有些躁郁,他怒视乐于,悲愤,委屈,大声道:“你心里那个人,不是我,我也不是她,我是我自己,我是王见风!别再透过我看另一个人了!”
从她记事起,乐于就是条脾气暴躁易怒的青龙,从不爱和她说话,也不爱和她玩,但是看她的眼神,却总是不一样!明明是一条,活了几千年的龙。
直到入城前,太子看小与的眼神,她忽然就懂了。
乐于的那个眼神,一直,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
乐于被她吐出的话愣住,半晌,用十分认真的语气,道:“你是她。”
“我不是!”区封建带着些无力,淡淡吐出三个字:“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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