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就穿黑衣服,就算你受了伤,染了血,也不会被敌人看出来,只要敌人看不出来,便不会轻举妄动,你便有机会活着离开!
这是上战场之后,江似飞教江翰栖的第一件事。
所以从他上战场以后,他便一直是一袭玄服,从曾经那个爱穿白衣的小小少年,成了一个黑甲披身的大将军!
他死死的扒住江翰栖,护住他的身子,残喘着最后一丝气息,道:“我们瞒着你……是……为了你好……别恨我们!”
“江似飞!!”江翰栖喊着他的名字,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他死死的抱住那具身体,大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要替我挡剑?”
罗初一的剑,没有留余地,带着暴虐的灵气,覆盖在剑身上,把江似飞刺的魂元涣散,他气息微弱的说着最后的道别。
“这么多年,不让你让战场,是不想你受伤……虎父无犬子,你越来越像义父了……从小你心里,只有那王家哥哥,我们这些义兄,不过只是义兄……”
“……王家哥哥于你亦师亦友,怎是我等莽夫可以比较的……可即便如此,还是想听你唤一声,兄长……像小时候一样,那个……可爱的小娃娃,依然……还在……”
那一瞬间,他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崩塌了!
江翰栖回握他的手,一时间,泪水模糊了双眼,他说不出话,嗓子好像千金重一般,死死的压住他的声音,江似飞等着,等不来那句“兄长”,便闭上眼,留下一句:“璟儿还小……少爷可否……”帮我……多加照拂……
江似飞的话没说完,便断了气,他终究,没有听见那一声兄长,可怜江翰栖,到这时,才明白,江似飞对他那兄长般的情谊,这么多年,一直都爱着他,守着他!
江似飞教他很多,虽然表面上对他不关心,但是私底下,对他的军务上的教导都会隐晦的提点!
他自傲,自负,从不多做他看!从不自我审视!他竟然!错过了那么多!
小时候,每次江似飞负责往南安城,给江翰栖送体己钱财时,总是感叹,少爷越来越胖了,以后可如何带领江家军,上阵杀敌?后来转念一想,只要有他们四个主帅在,就算是义父不在了,也不用少爷上阵杀敌。
所以在十年前,江翰栖接任江川侯的军职,出兵平叛的时候,江似飞把他安排在了马厩里喂马,灶厨里烧菜,做一些后勤小兵做的事,其实因为害怕江翰栖受伤出事,所以不让他上前线杀敌。
再到后来,江翰栖单枪匹马的杀进一座城池,砍下一方封王时,他才明白,这个孩子,不需要人护。
可违背军令,擅离职守,这种罪名传遍了全军后,引起了诸位将士的不满。
为了服众,那一百军棍,不得不受,江似飞和另外三位将军替他受了。
义父刚走,江似飞没有想多,只是按照义父临终前的交代,好好照顾他。那时候的江翰栖,年少无知,不明白他的苦心,以为四位主帅讨厌他,所以才给他安排了这份最差的差事,对这四人心生芥蒂。
现在他付出了生命,护住了他的小少爷,才换来江翰栖对过往的理解,那死去的生命到咽气那一刻,依然还在道歉。
临死前,他的眼前忽的浮现出曾经的场景,正值青年的他,正在校场习武练功。远处一个雍容华贵,小腹隆起的妇人,被身侧一个身披戎甲的中年男人搀扶着,正牵着一个清秀的少女,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健壮的青年,他们喊着:“大哥!”
妇人笑着说着话:“飞儿,天天就顾着练功,也不多陪陪樛儿!再过几日,我们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小丫头,就要嫁人啦!这个亲哥哥倒跟没事人似的!”
“义母!”这个说话略带顽皮的妇人,是义母。
“樛儿不打紧的,哥哥军事繁忙,我不能打扰他。”
“樛儿!”这个温柔的小丫头,是妹妹樛。
“这怎么能叫打扰呢?妹妹看哥哥,是天经地义,大哥还未娶亲,倒是我们小妹妹先嫁人了!哎呀!义母啊!你看看大哥,都而立之年了,连个相好的都没有!我这个做兄弟的,给他介绍了多少姑娘,操碎了心,他也没看上一个!”
“阿不!”这个爱婆妈管事的家伙,是二弟不归。
“大哥不过是心系社稷罢了!再说了!我们四个都没娶亲,二哥你倒是替弟弟们也操操心啊!”
“阿鹤!”这个爱抬杠的家伙,是三弟,沙鹤。
“咱们兄弟要打光棍,一起打!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阿南!”这是笑颜如花的家伙,是四弟,昔南!
“欸!你们是光棍,我可不是!为父可是有你们义母的!”
“义父!”那个拥着义母,身披战甲的男人,是义父!
义母拍着肚皮,顽皮的笑着:“打光棍有什么可怕,这肚子里,不是还有个小光棍吗?”
“说不定!等我们小弟弟出世,等他娶亲了!我们还是光棍!哈哈哈!”这是我说的!
“哈哈哈!”
不归笑着:“我们小弟弟将来,可是侯爵府的小爵爷!淮北城里最尊贵的少爷!肯定多少人挤破了头要嫁给他!哪能打光啊!哈哈哈!”
义夫愁眉,却也掩不住喜悦:“一出生就有四位将军哥哥给他做后盾!以后可不得飞扬跋扈,嚣张纨绔?”
沙鹤打趣着:“干脆都喊他少爷好了!”
昔南也十分的温柔:“少爷少爷!万一是个小姐呢?”
“是小姐那就宠着,是少爷那就惯着!哈哈哈!”
我说的话,引起共鸣,大家笑着,场面十分融洽。
记得那年,义母和义夫成亲二十几年,费了多大的劲,吃了多少药,才得了肚子里这个孩子!
义父为了身怀六甲的义母,披着戎装留家守城,寸步不离。
我们四人镇守四方,守龙唐太平,所有人都期待着这个孩子的到来!
因为廖儿要嫁人,我们聚在一起,那时候,江家是多么幸福的一个家庭,也是人最齐的时候!
后来,廖儿远嫁,义母难产早逝,义夫逝世,阿不不再婆妈,阿鹤不再抬杠,阿南再没了笑容,翰儿也变了。
江家散了,人,再没有齐过。
不过,至少现在,我们江家的小少爷,护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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