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知道找靠山!”荣宝儿作势要去够珍儿,吓得珍儿一缩头,两只爪子抓住荣曜的衣服,嘴里啊啊叫。
“打到脸了?”袁敏行心疼了,凑到荣宝儿身边要看看。
“哎,你干嘛?”荣宝儿往后躲了躲,当着爹娘的面跟我耍流氓,袁敏行你可以呀!
“嗯哼!”荣曜立刻就变了脸,身后的珍儿也感觉到了,松开了荣曜的衣服,也往后缩,左右看看,觉得荣高氏身边是安全的,就朝她爬过去,看荣高氏没看她,就努力往她腿上爬。
袁敏行如同弹簧一样,蹦了起来,一步就窜到了门口,苦着脸摸着后腰,荣曜刚才那一萝卜,可真是够劲儿,估计腰骨旁边要青好大一块儿了。珍儿没见过耍杂技的,看到袁敏行的动作,都忘了委屈。
从荣高氏腿上滑下来,珍儿爬到了荣宝儿身边,往她身上爬,想要让荣宝儿抱着她,去袁敏行跟前看个究竟,发现荣宝儿只是看着袁敏行笑,没看她,珍儿就伸手抓荣宝儿,可是荣宝儿还是不理她,珍儿着急了,就一屁股坐在炕上,用尽全身力气,憋出了人生第一个字。
“宝!”奶声奶气,口水喷了荣宝儿一腿,吐字还有些不清晰,可毕竟是珍儿第一次开口说话,荣宝儿随然是故意假装不理会她,却是时刻留意她的动静,生怕她又从炕沿往下爬,所以听得清清楚楚的。
“珍儿,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激动之下,荣宝儿抓起珍儿,抱着她,跟她说话。
才解锁了新技能的珍儿,也很是兴奋,冲着荣宝儿就叫开了,“宝,宝,宝”
这下,屋里所有人都听明白了,珍儿竟然会说话了,于是也不在意袁敏行了,都纷纷往荣宝儿身边聚集过来,逗着珍儿叫爹,叫娘,可是珍儿很是执著,不论大人们怎么教她,她嘴里就只是叫,‘宝’,还开心的自己拍巴掌笑。
“真是没想到,珍儿学会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叫宝儿!”荣高氏看珍儿有点坐不住了,就让玉桂把她的小枕头和被子拉过来,让她躺下,珍儿躺下了,嘴还不闲着,乐呵呵的看着大家围着自己,高兴的不得了。
然后,珍儿就在大家的注视下,自己把自己给哄睡着了。这时候,荣曜就又想起了,当着自己面,就胆敢往荣宝儿身边凑的袁敏行,低头看了看双手,虽说拳怕少壮,可是他要是出手揍袁敏行的话,袁敏行估计是不敢还手的吧?
“侯爷,夫人,大姑娘,许大人家里来人报丧,嫁到梁国公府的许家大姑娘,今天早上没了!”隆福提着衣摆,一路小跑的进到正院,在屏风后头禀报。
“怎么这么突然?不是说之前虽然见了喜,可是用了许夫人送去的药,已经好转了么?”荣曜才准备对袁敏行动手,就被隆福给打断了。
“怎么是许家来报丧?她现在不是梁国公世子夫人吗?不是应该梁国公家派人来报丧吗?”荣宝儿对于不懂的事,一向是虚心学习,于是发出了三连问。
“我们大姑奶奶的死讯,梁国公府一直隐瞒着,是早上我们夫人不放心她的病,去梁国公府探望她,才被我们夫人,在柴房里发现了大姑娘已经没了。我们夫人当时就哭晕过去了,之后大姑奶奶的遗体,连同昏迷的夫人一起,回了我们许家。”来报信的虽然带着哭腔,可是说话十分的清楚明白。
“怎么会是在柴房里发现的?”荣高氏气的都攥起了拳头,“寿嬷嬷,你给我找一身素净的衣服穿,我要去许家!”
“淑娴,你马上就要生了,不好去丧家,我一个人去就好了,许维桢和许夫人想必不会介意的!”荣曜也让人去找了素净的衣服,换了乌木的发簪子束发,准备去吊丧。
“爹,我跟你一块儿去!”荣宝儿把荣高氏扶回炕上做好,知道她现在心里很是难过,听到了许大姑娘没了的消息,连荣宝儿都感觉心里凄凄。“我来替娘安慰许夫人!”
“带上寿嬷嬷吧!”荣高氏这几天也觉得身体越发的沉重,也怕有身孕去参加丧事,再冲撞了。听荣宝儿要替自己去,想想也好,可是翠衣还跟高卢氏在高家,郑嬷嬷还不常在外头走动,还是让寿嬷嬷跟着荣宝儿,荣高氏才比较放心。
荣宝儿知道荣高氏实在担心她,也不拒绝她的提议,怕她担心,“好,那就让郑嬷嬷暂时过来娘身边照顾一下,等我回来,再把寿嬷嬷还给娘!”
“宝儿要换衣服,你给我去明间坐着!”荣曜往外轰袁敏行。
“我”袁敏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荣曜拎着脖领子,给扔了出去。
“嗯,你过去以后,也不要太多话,许夫人现在只需要安慰,可听不进去那些没用的闲话!”荣高氏看着荣宝儿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消了,又换了一身荼白缭绫的短襦上衣,和月白熟绢裙湘裙,头上也换了素银簪环,已经准备好了要出门,还是忍不住絮叨了几句。
“淑娴,你放心,我们宝儿是懂得分寸的好孩子!”荣曜对荣宝儿可是信心满满。
“岳父,我也跟着一块儿去吧!”袁敏行跟在荣宝儿和荣曜身后,像条大尾巴。
“你就不能自己去吗?干嘛非要跟着我们?”荣曜觉得袁敏行有些碍眼,干嘛每天都跑来啊?都快赶上了自己当年求娶荣高氏的时候了。
“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嘛!”袁敏行脸皮的厚度,连荣曜都自觉比不上。想当年,他往高家跑,那是要荣高氏配合,每天下帖子给他,可袁敏行每天都是不请自来,还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所以我们理所当然要一起的嘛!”
“你往哪去?宝儿是个姑娘,她自己坐马车,你跟我一起骑马!”荣曜揪住跟着荣宝儿,极自然的就往马车旁走的袁敏行,都想给他一耳光。“你这身衣服,是不是也不太合适去吊唁?”
袁敏行是一下了早朝,连金鱼胡同都没回,直接奔着凤翔侯府来的,身上还穿的是黑青水纬罗五彩猱头金狮补子圆领衫,翠蓝罗中衣,大红纱潞绸裤,挑线香草边阑的,松竹梅花岁寒三友酱色段子护膝,腰系合香嵌金带,脚穿皂朝靴。确实不太适合去吊唁。
“岳父,要不您再借我一身衣服?”袁敏行想起,在京郊庄子上曾经穿过荣曜的衣服,就极自然的开口。
“我的衣服,你穿不合适!”荣曜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直接冲着袁敏行翻白眼,这臭小子最近个头猛蹿,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拳头了,“你这几个月长高了多少,你自己不清楚吗?”
“啊,是喔!”袁敏行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比荣瑛高了。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是不大合适了哈!”
“臭小子,你那是什么态度?”荣曜火了,抬手当头给了袁敏行一个爆栗子。“赶紧滚!”
“那我回去换身衣服就去许家,岳父,宝儿,你们在那里等我,可千万不要提前先走了啊!”袁敏行摸了摸头,咝了一声,荣曜出手真是够狠的,他头上起了鹅蛋大的包。
“哼!”荣曜冷着脸,翻身上了马。
荣宝儿坐在马车里,可是把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感觉马车缓缓开动,就挑开了车帘的一角,正好跟袁敏行看过来的目光撞个正着,荣宝儿看他痛得脸都皱起来,就觉得好笑,冲他吐了下舌头,就放下了车帘,坐在车里,捂着嘴偷笑。
袁敏行看到荣宝儿对自己做鬼脸,就笑了,连头上被荣曜敲出来的大包,都不觉得疼了,荣曜看到袁敏行,对着已经走出胡同口的马车,笑得傻乎乎的,只觉得辣眼睛。
荣曜招手叫了永喜过来,跟他要过了一个老钱,往袁敏行头上就狠狠扔过去,袁敏行听到破风声,急忙往旁边一闪,总算是躲过了荣曜的暗器,也不敢多说什么,匆忙上马,赶回家去换衣服了。
许志国家门口,已经挂上了灵幡,门口的灯笼也都换成了白色的,荣曜才下了马,就被许志国拉着手,去灵前上香了。荣宝儿坐着马车,直到二门里头,才扶着寿嬷嬷的手,下了马车。许韩氏一身素淡衣服,两只眼睛哭的跟桃儿似的,许家二姑娘和三姑娘也都穿着素淡,带着素银钗,也哭肿了眼。
荣宝儿还没站稳,就被许韩氏一把搂住,听她大放悲声,荣宝儿也忍不住哭起来,许家两个姑娘也跟着大哭。旁边的许家仆人和寿嬷嬷等人,都跟着用帕子抹眼泪。看着荣宝儿和许韩氏哭的厉害,寿嬷嬷先上前,随后许韩氏身边的含香和冷香,也跟着上前,劝慰许韩氏和荣宝儿。
许韩氏还要在二门迎接其他来吊唁的夫人,许家二姑娘留下陪着她,荣宝儿就由三姑娘陪伴着,往三进院子的西偏院走,许大姑娘就停灵在那里。荣宝儿给许大姑娘上了三柱清香,三姑娘答过礼,荣宝儿就被泠香带着,往专门招待女眷的小院子走。
坐在椅子上,听着一屋子女人叽叽喳喳的,说起了许家大姑娘的事。虽然她也被传染到了,见了喜,出了水痘,可是有荣高氏送给许韩氏的药,许家大姑娘的病也就没有生命危险。
可是伺候许大姑娘的人,不是十分尽心,许大姑娘的头脸上出了痘,人在发烧半昏迷的时候,觉得痛痒,就伸手抓,结果脸上的都给抓破了,以后就算是结痂好了,也会留下疤痕,算是毁容了。
于是呢,梁国公世子就嫌弃她了,不但断了许大姑娘的药,还把她挪到柴房里‘静养’。许大姑娘虽然不是许韩氏亲生的,可也是在许韩氏膝下养大的,虽然许韩氏恨她主意大,把自己送进了火坑,可是她这一病,许韩氏还是没能狠下心,不管不问的,还特意上凤翔侯府要了药,送过去给许大姑娘。
许大姑娘被送到柴房的那天晚上,许韩氏就做了个噩梦,没等天亮就起来了,心里慌的厉害,匆匆吃了口饭,就带人去梁国公府看望许大姑娘。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她冰冷的尸体。
尽到了该尽到的礼数,无限唏嘘的,听完了许家大姑娘的悲惨遭遇,荣宝儿看到泠香又过来了,说荣曜准备告辞了,正在在外头等着她。荣宝儿就跟一屋子的夫人小姐们告辞,跟着泠香往二门走。
在二门上了马车,荣宝儿心里堵得厉害,用手抵着头不吭声,寿嬷嬷本来想安慰她,可是她一直都不说话,寿嬷嬷一时也找不到话头,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马车缓缓出了许家。
马车走了没几步,就又停了下来,荣宝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外头是大街,乱糟糟的,她也不想往外看。寿嬷嬷就从被风吹动的车帘缝隙里,往外扫了一眼,就是这一眼,寿嬷嬷就被气的浑身哆嗦。
梁国公跟他儿子是混不吝的,可是梁国公的快八十岁的老娘,头脑还有几分清明,听说死了的许大姑娘,被许韩氏给带回了许家,立刻就把他们父子叫到面前,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硬是让人把梁国公世子给押到了许家门前,让他跪着谢罪。
梁国公世子跪了不到半刻钟,就觉得膝盖疼,反正人来人往的,都没一个人搭理他,索性也就不跪了,拍拍膝盖站起来,背着手看起了热闹。看到荣曜出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其实是他根本不认识荣曜,跟着他来的仆从可是眼明心亮,趴到梁国公世子耳朵边,给他出主意。
“世子爷,那出来的,可是凤翔侯荣曜,荣侯爷,他跟许大人的关系那可是很亲近的,您要是能求动荣侯爷替您到许大人面前说情,那世子夫人自尽的事,没准许大人看在荣侯爷的面子上,就能不追究了!”
“我们家可是国公府,他许志国不过是个尚书,就算他追究起来又能如何?”梁国公世子性情高傲的,对仆从的建议,嗤之以鼻,可是一转念,想起自己抱郑德妃哥哥大腿的时候,听他说过,荣家大姑娘,可是个绝色的,虽然她是和离的妇人,可要是她真的好颜色,他纳进国公府里,做个妾倒是可以的!“都说,荣侯爷家小姐是个美人儿,你去把荣家的马车拦住,挑开帘子让爷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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