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是我的主意?分明”钱大哥急了,嗓门就控制不住的大了起来,被袁敏行一步走过来,捂住了嘴。
“大哥,你别听三哥的,他那是逗小五呢!”袁敏行虚虚的往王旭的方向踢出一脚,王旭往前猛的一窜,躲过了,然后回头冲着大家笑,袁敏行转头不理他,对钱大哥继续说,“咱们眼前有现成的敲门砖,要是不拿来用一用,岂不是可惜了?”
“哪里来的敲门砖?我怎么不知道?”王旭看大家都不理他,有点无聊的凑过来。
“高观高大人家里的长公子综哥儿,不是还在灯棚里么?”袁敏行看着灯棚里,乖巧的站在高观身边的综哥儿,他两只手在买给他的灯笼竿上,抠来抠去的小动作,充分暴露了他内心的无聊。“高大人是我岳父的大舅哥,我们带着综哥儿一块儿,去女眷那边,怎么都不能算是登徒子吧?”
“那小子乖巧的跟小兔子似的,看着还没断奶呢,能离开他亲爹吗?”王旭表示怀疑。
“三哥,你仔细看综哥儿的手!”钱小五一眼就看明白了,现在要是他们肯带着综哥儿出去玩,那小子肯定巴不乐得的,屁颠屁颠的就跟着他们跑了,“我记得你小时候被祖父拘着学规矩,手里就是那样抠来抠去的,一刻都闲不住!”
“小五!”王旭被钱小五说出童年糗事,脸上挂不住,就拉下脸,拿出哥哥的款儿来,要教训他,被钱家大哥给拦了。
“三哥,别闹了,咱们兄弟四个一块儿,给高大人打个包票,把综哥儿接出来要紧!再磨蹭一会儿,灯会就要散了,你就不怕小五怨你?”袁敏行在旁边凉凉的说。
王旭叹了一口气,对钱小五说,“成吧,看在大哥和敏行的份上,三哥饶你这一回!”
钱小五就是乖觉,转身冲着袁敏行一抱拳,“多谢敏行哥哥!”
王旭看着,气的直哼哼,被忍着笑的大哥拉着,跟在袁敏行身后,去灯棚里找高观借儿子去了。“高大人,我们兄弟几个想去灯会里逛逛,特意过来问问综哥儿想不想去!要是想去,就跟着我们一块儿,我们兄弟四个保证会照顾好他,不会让他磕碰着了!”
高观心里明镜儿似的,当着一屋子人的面,袁敏行能开口邀请综哥儿一块儿去逛灯会,必然是看在荣宝儿的面子上,才会对综哥儿特别关照。今天袁敏行这一开口,就算是把综哥儿也算在他兄弟那一边了,这对综哥儿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高观立刻满面堆笑的答应了下来,还叮嘱综哥儿要听话,不要给未来表姐夫找麻烦!
看着比综哥儿大不了几岁,就已经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的袁敏行,带着雀跃的蹦蹦跳跳的综哥儿往外走,高观心里难免有点复杂,一边是对自己儿子依旧天真单纯的担忧,另一边就是对袁敏行所经历的坎坷磨难的同情,甚至可以说是怜悯。心里默默的念叨,‘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一路上,袁敏行几个,哄着综哥儿玩耍,又是买灯笼,又是买面具,还带着他吃了炸元宵,除了在荣宝儿那里还能被当做弟弟疼宠一下,综哥儿在自己家里,一向是被教育身为长兄,要照顾好弟妹,哪里有过这样被大哥哥们哄着的经历?
综哥儿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是打心眼里,已经把袁敏行四兄弟当做亲哥哥看待了。所以对于王旭提出的,请他带他们去女眷那里看看的要求,满口答应下来,一路笑着跟钱小五玩闹着,就到了凤翔侯府的灯棚外。
“劳烦嬷嬷,进去跟宝儿姐姐禀报一声,我是高家的综哥儿,奉父亲的命令,过来看弟弟妹妹了!”按照袁敏行教的话,综哥儿对在灯棚外头值守的婆子,一字不落的重复了一遍。
婆子是从高家陪嫁过来的,自然认得综哥儿,赶紧满脸堆笑的一口答应下来,跟另外的婆子交代了一句,就忙忙的进去禀报了,不多会儿就跟在翠衣身后出来,翠衣看见真的是综哥儿,赶紧过来拉住他的手,感觉还是暖暖和和的,才放下了心。
“综哥儿,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不是我一个人,是敏行哥哥他们送我来的!”综哥儿拉着翠衣的手,让她低头,附耳在她耳边说,“敏行哥哥说,钱家小五哥哥跟许大人家里的二姐姐定了亲事,小五哥哥想看许姐姐一眼,就远远的看一眼,翠衣姐姐,你能不能想办法帮个忙?”
在街角站着的袁敏行,看到出来的是翠衣,心里暗道不妙,今天钱小五的心愿八成要泡汤!没想到的是,翠衣听了综哥儿的话,并没有像袁敏行想的那样,怒气冲冲的就要去跟荣高氏告状,而是站直了身体,往街角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拉着综哥儿进了灯棚。
翠衣并没有把综哥儿带到夫人小姐堆儿里去,而是带着他顺着帐篷边往屏风后面去了,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综哥儿过了年虚岁都十二了,自然不好再在夫人小姐们聚堆的地方走了。
屏风后头,荣高氏正捧着肚子,跟钱家长孙媳妇说话儿,钱老夫人因为染了风寒,还在家里调养,不好出来观灯,钱大夫人就留在家里伺候,钱家来观灯的女眷就只有长孙媳妇一个了。
因为钱家长孙媳妇有了身子,不喜欢外面吵闹,荣宝儿就把她交给荣高氏,两个孕妇就坐在屏风后头,吃着零嘴儿,说些跟怀孕有关的话,毕竟荣高氏是有过经验的,大多数时间是荣高氏在说,钱家长孙媳妇在听。
翠衣带着综哥儿过来,让荣高氏有点惊讶,被翠衣附耳禀报了之后,荣高氏笑着看着钱家长孙媳妇,“在这里坐久了,有点烦闷,我想出去透透气,你可愿意跟我一块儿?”
“正好,我也觉得有点气闷,我陪夫人一块儿散散!”钱家长孙媳妇虽然不知道翠衣对荣高氏说了什么,可看出荣高氏是有意拉着自己一块儿,就立刻答应了下来。
钱家长孙媳妇的娘前年过世了,她婆婆又是个严厉的,虽然不曾苛待她,可她一直对婆婆敬畏有加,亲近不足,怀孕之后,尽管婆婆钱大夫人,对她的衣食住行都十分关照,可是因为没有生育经验,长孙媳妇还是有许多困惑不知道怎么处理,又不敢去问婆婆,今天被荣高氏上了一堂怀孕生理课,只觉得茅塞顿开,心里的忐忑也减轻了许多,所以她乐意相信,荣高氏不会害她。
“翠衣,你去跟大姑娘说,我们要去散散,问问有没有其他的夫人和小姐,愿意跟我们一块儿的!”吩咐完了翠衣,荣高氏拉着钱家长孙媳妇的手,对综哥儿说,“综哥儿,你就先在这里坐坐,等一会儿你宝儿姐姐,就带继哥儿和红姐儿过来,你替姑姑照顾好他们,好吗?”
“姑姑放心,我一定会的!”综哥儿被荣高氏塞了一嘴的零嘴,说话都有些不清楚,却还是拍着胸脯保证。
荣高氏笑着摸了综哥儿的肩膀,就带着钱家长孙媳妇往外走了,才转出屏风,荣宝儿身后就带着一串长长的尾巴,走了过来,“娘!许家二妹妹和三妹妹。礼部侍郎胡大人家的三个妹妹,还有孙家妹妹,吴家妹妹,都想跟娘一块儿出去散散!”
“好,就是要人多才热闹!”荣高氏看着一群小姑娘,笑得开心,钱小五,你不是想看你媳妇吗?我今天就让你看个够!你个小王八羔子,当日敢给我宝儿难堪,我今天就让你小子好看!“听翠衣说外头风大,咱们带了帷帽再出去吧!”
小姑娘们虽然有点不情愿,可是外头还是有不少陌生的男子的,都是未出阁的金贵姑娘,被他们看了去,确实也有不妥。在灯棚的另外一边,全都竖着耳朵,听着这边动静的夫人们,听见荣高氏让小姑娘们戴帷帽,纷纷在心里为她点了赞,毕竟都是金贵的姑娘们,小心些总是好的。
缩在墙角等的不耐烦的钱小五,才要开口跟袁敏行抱怨,就看到灯棚门口人影闪动,没一会儿,就看见有两个婆子搀扶着两个戴着帷帽的夫人,后面跟着一群同样带着帷帽的女孩子,走到灯棚外散心。
“怎么都戴上了帷帽,这能看到什么呀?”钱小五失望的嘟囔,话音还没落,就觉得腚根猛的一疼,毫无防备之下,钱小五大叫了一声,“哎呦!”
袁敏行反应迅速的回头,看到永寿正站在墙头,手里还抛着一粒桂圆干,看到袁敏行发现了他,也不惊慌,反而把桂圆干再度打向了钱小五,袁敏行眼看着桂圆干打过来,硬是没伸手阻拦,钱小五就觉得小腿一麻,人就往外栽,袁敏行貌似要伸手拉他,实际上却暗中踹了他一脚,正好让他在灯火照耀的街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跌了个狗啃泥。
表完了对荣家的忠心,袁敏行又回头瞥了永寿一眼,就见他微微挑了下大拇指,悄无声息的跳下墙头走了。一旁的钱家大哥跟王旭,都看见了袁敏行的小动作,却默契的不发一言,只是默默的等着钱小五摔倒以后,才出手搀扶他。
钱小五这一叫一摔,成功的吸引了女眷们的注意力,尽管都戴着帷帽,小姑娘们还是立刻就往后退了两步,直到发现钱小五只是跌倒,并没有往这边过来的意图,才平静了下来,然后,钱家长孙媳妇一眼就看出来,那跌倒的人是谁。
尽管心里骂娘,钱家长孙媳妇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就看到才被扶起来的小五,站在街对面,正弯腰对被惊吓到的小姑娘们,作揖赔不是,就被跌跌撞撞冲过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又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屁股墩。
就听得一声脆响,从撞倒钱小五的人怀里,滚落了一只一尺高的瓷瓶,在地上摔得粉粹,随即就有刺鼻的气味飘散,是火油!袁敏行和王旭当时就黑了脸,上去麻利的把那人给倒剪着双臂按住,解了他腰里的汗巾子把他牢牢捆住。
荣高氏看着情况不对,立刻带着小姑娘们和钱家长孙媳妇回去灯棚里,永寿等人也马上在灯棚门口戒备起来。当众接连摔倒两次,钱小五从来没丢过这么大的脸,气的牙都要咬碎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爬起来就冲到被袁敏行按住的人面前,左右开弓,连抽了他二十个大嘴巴。
王旭才要阻拦,反倒被袁敏行给制止了,“三哥,你别拦着小五,有他出手倒是省了我的力气,也是荣三爷的福气,不然的话,他怕是在我手里活不过今天晚上了!”
“荣三爷?”王旭听了袁敏行管挨打的那个叫荣三爷,就是一愣,荣老三大晚上的抱着一瓶火油,没头没脑的往凤翔侯府的灯棚方向冲,用脚后跟想都知道他肯定没安好心。
虽然王旭的媳妇因为他儿子有点伤风,没来看灯,可是那灯棚里可有他的亲娘和大表嫂,未来五表弟妹娘儿三个,以及敏行未来的媳妇,丈母娘多少拐弯抹角的亲戚女眷在里头,要是真的让荣老三纵火成功想到这里,王旭出了一身的冷汗,忍不住上去就是一脚。
袁敏行赶紧拉住了还想踢第二脚的王旭,生怕他再来一个窝心脚,把荣老三当场给踢死了!“三哥,您消消气,咱们是得给他个教训,可不能是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你看看对面凤翔侯府灯棚里都是女眷,你可别把她们吓到了!”
“敏行哥哥,你主意多,你说说,怎么处置这个王八蛋?”钱小五打的手疼,就停下了手,看着荣老三的脸肿的跟猪头似的,心里的火才消了一半,随后没消的那一半,则因为手心火辣辣的感觉,而又渐渐高涨。
“今天不是上元节么,既然荣三爷童心未泯的想要玩火,咱们就把他送到他想去的那个地方,让他玩个够!”袁敏行对走过来查看的永寿点了点头。
永寿作揖行礼之后,看着被打过耳光的荣老三,努力辨认了一下,才看出了他是谁,一脚踢散了地上的瓷瓶碎片,火油的气味越发浓重,“三爷不是一向胆子小,不但怕鬼,还怕黑的吗?怎么今天突然就胆子大到敢一个人出门了?还带着火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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