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这些,马氏怂了,算是跟郑氏达成了和解协议,可是后来,马氏仗着半主子的身份,三番五次的想法把郑氏叫过去折腾,荣高氏心疼不已,迫不得已极就把郑氏用贬斥的名义,送去了庄子上,天高皇帝远的,那里马氏母子可伸不上手去!
大年初二,郑氏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蓝绸布棉袄裙,头发梳的油光光的,用一根鎏金银簪子簪着,精神气十足的过来,口齿清晰,声音清脆的给荣高氏请安磕头,“奴婢郑氏,给夫人磕头,夫人平安康泰,福寿永年!”
“阿照!”荣高氏看着脸上有了皱纹的郑氏,就红了眼睛,赶紧让寿嬷嬷把她搀扶起来,在胡床上坐下。她跟寿嬷嬷是同年所生,四五年前,郑氏看着比寿嬷嬷能年轻十岁,现在看着,却比寿嬷嬷还要老上几岁,“是我对不起你,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夫人可千万不要这样,要不是夫人体恤,奴婢早就被马氏母子给折腾死了,哪里还能有福气,这样精精神神的给您磕头!”郑氏笑着回答。
“你是个心胸宽厚的,这点我可不及你!”荣高氏用手帕擦了擦眼睛,看着郑氏行动利落,言语干脆的,心里对让她贴身伺候荣宝儿的想法愈加强烈。“我找你来,其实是有事情要求你!”
“夫人!”郑氏被荣高氏用的这个‘求’字,给惊得慌忙站起来,又被寿嬷嬷按着坐下。
“你听我说!”荣高氏深深吸了一口气,认真严肃的开口,“我宝儿,你也是从小看到大的,她虽然看着性子骄纵了些,可实际上心思很单纯,年前,侯爷给宝儿定下了亲事,虽然成亲的日子还没落定,还有时间做准备,可是别的都好说,宝儿身边伺候的人,却不能等着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尤其是她身边缺少一个老成持重,能替我照顾扶持她的人,我想把宝儿交托给你,不知道你心里愿不愿意?”
“夫人!”郑氏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跪在地上,哽咽了半天,才能说出话来,“您能信重奴婢,把奴婢送到姑娘身边伺候,是奴婢天大的福气,奴婢对天发誓,一定尽心竭力,伺候好姑娘,只要奴婢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委屈了姑娘!”
荣高氏看着郑氏流泪,也跟着掉了眼泪,寿嬷嬷在一旁,看着一主一仆对着流泪,急忙偷偷的转头擦了眼角的泪,强作微笑,去搀扶郑氏,“你瞧瞧,你见了夫人,也是欢喜的太过了!大过年的,哭成这样做什么,夫人身子重,你还招她流泪!”
“奴婢真是该死,竟然忘了夫人又有了身子了!”郑氏想起荣高氏怀孕的事,忙也收了眼泪,笑着轻轻给自己一个嘴巴,“真是个糊涂虫,在外头舒坦久了,当着夫人的面,都没了分寸!”
“咦?”忙完了家事,才从二进院子回来的荣宝儿,看着玉竹和白芍在外头红着眼,梢间里,荣高氏和寿嬷嬷,还有一个看着脸熟,可猛然一见,想不起是谁的中年嬷嬷,都红肿了眼睛,荣宝儿心里就有点不安,坐到荣高氏身边,仔细看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娘,您这是怎么了?”
“娘怎么都没怎么,不过是故人相见,有点感慨罢了!”荣高氏在荣宝儿的脸上摸了一下,笑着给她引荐,“好几年没见了,你可还记得郑嬷嬷?你小时候,她最疼你了!”
“郑嬷嬷?”荣宝儿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把郑氏跟阿照嬷嬷对上号!起身行了半礼,“是阿照嬷嬷!您过年好!好久不见,嬷嬷看着清瘦了些,您一向可好?”
“姑娘过年好!姑娘真是长大了,不但越发的标致了,行为做派也越来越像夫人,有大家闺秀之风!”郑氏侧身避过,然后给荣宝儿行了福礼,笑着夸赞荣宝儿,果然,她从小看到大的姑娘,虽说小时候骄纵了些,可那都是小孩子脾气,长大了这不就变得温婉端庄,看着就是大家闺秀!
“你呀,可千万别这么夸奖她,要不然等一会儿,咱们就得叫人搬梯子上房,去拉她下来了!”荣高氏看着被夸得飘飘然的荣宝儿,实在是忍不住打击她一下。
“娘!”荣宝儿嘟起嘴,把头轻轻靠在荣高氏的肩膀上,“我到底是不是您亲闺女啊,哪有您这样打击人的!”
“你就是从小被我们惯坏了,才会这样爱撒娇,禁不起夸!”荣高氏推开荣宝儿的头,“当着珍儿的面,都没一点长姐的样子,就不怕她笑话你?”
“不怕!”荣宝儿说的很有底气,“现在她还什么都不明白呢,就算我打她屁股,明天早上起来,她也不会记得!”
“你呀,这样子让我怎么放心把你嫁出去!”荣高氏看着荣宝儿当真抬起手,往珍儿的屁股上比划,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那我就不嫁人,一直在家里陪着娘和爹,还有弟弟妹妹!”荣宝儿晃着头,得意的说。
“你看看,满嘴都是孩子话!”荣高氏无奈的对着郑氏说,“以后宝儿就交给你了,你替我好好管管她!”
“啊?”荣宝儿被荣高氏是话弄得一愣,神马意思?
“啊什么啊?以后阿照嬷嬷就在你房里,替娘看着你,你要是敢背着娘淘气,娘就让她好好教训你!”荣高氏故作凶恶的样子,对荣宝儿说。
“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姑娘的!”郑氏看着荣高氏跟荣宝儿两个人起腻,笑得开怀。
“那以后就要多辛苦阿照嬷嬷了!”荣宝儿对荣高氏的外强中干毫不畏惧,反而吐了下舌头。
“你看看,叫人都不会叫,阿照是你叫的?”荣高氏瞪了荣宝儿一眼。
“是,郑嬷嬷,以后请您多关照!”荣宝儿可是乖宝宝,有错必改,改了再犯,千锤百炼!
“姑娘这话说的,哪里是奴婢关照姑娘,应该是奴婢照顾姑娘才对!”郑氏一辈子没嫁人,自然也没有儿女,看着会撒娇,会做怪的荣宝儿,心里立刻将她看做了自己的孩子一般,脸上的慈爱怎么都遮掩不住。
就这样,荣宝儿身边有了一根定海神针郑氏!自打荣宝儿的身边有了郑嬷嬷坐镇,连翠衣都觉得底气足了许多,不说别的,荣宝儿当家理事的时候,有婆子偷奸耍滑的推脱不想当差,还有些老资格的婆子,有意无意的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为难荣宝儿一下,荣宝儿这两三个月,就大大小小的吃了不少的暗亏。
虽然荣高氏和荣曜百分之百站在女儿这边,可是偏偏荣宝又要强,不肯事后跟荣高氏诉苦。荣宝儿又不好跟她们对口对舌的当面吵。翠衣跟白芷都老实本分,口舌上不十分伶俐,白果倒是伶俐,可惜年纪小,不够够脸皮厚,言语也没有那些婆子老辣,这时候由郑嬷嬷出面替荣宝儿发声,就再合适不过了!
郑嬷嬷先是不声不响的,在荣宝儿身边看了几天,然后挑了合适的机会,当面锣对面鼓的跟老油条的婆子们大吵了一架,其中有个婆子当场就捂着胸口,躺到在荣宝儿面前的地上,装作犯了胸口疼,荣宝儿立刻关切的派人叫了郎中进府,给那婆子医治,然后体恤她的“病弱”,革了她的差事,换了眼明心亮的人替代。就这样,正月十五的赏灯搭灯棚的事,极为顺利的就处理完了!
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十五,因为张居直死后被贬斥,身上的爵位也被剥夺了,所以之前专属于张家,位置最好的观灯地段就空了出来,鉴于荣宝儿和离的事是皇家对不起她,以及荣曜为朝廷出了许多力,但是皇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理做怪,并没有给他加恩封赏,这些都是亏欠荣家之处,所以,这个最好的地段,就被皇帝指给了凤翔侯府,作为皇帝对自己亏心事做多了的,一点自我安慰。
除了荣眺一家子,荣高氏的兄长一家之外,荣曜还提前下帖子,邀请了钱老太爷家眷等,亲近人家前来赏灯,因为许志国家的灯棚紧挨着凤翔侯府的,两个人就商议了,在许家灯棚里招待男客,女眷们就在凤翔侯府的灯棚里观灯。
于是荣家的亲戚故旧,跟许志国的亲朋好友们欢聚一堂,在正月十五这天晚上,热热闹闹的赏起了灯!因为继哥儿年纪还小,就被高卢氏带着,跟红姐儿一块儿到了凤翔侯府的灯棚里,综哥儿则被亲爹高观,带去了男客那里,给在朝堂上行走的,各种拐弯抹角,连着亲戚关系的大人们,行礼问安,顺便告诉大家,这是我家的小子,以后也是要考科举,入朝堂的,请大家多多关照!
在许家灯棚里打了个转,袁敏行就被表兄弟们使眼色叫了出去,按照惯例,还是王旭开口,“敏行,咱们兄弟四个,难得能在一块儿聚聚,反正也行过礼,打了照面了,咱们就别在长辈跟前拘着,出去散散如何?”
袁敏行看着王旭一边说着话,眼珠子一边在眼框里乱转,就知道他没憋着什么好屁,再看钱家大哥低着头,脚尖在地上碾来碾去的,钱小五脑袋瓜子四十五度仰天数星星,却憋不住脸上的笑,完全肯定了这三兄弟在跟他斗心眼。
“我这些天忙活的够呛,累的腿肚子都朝前,难得有机会能老实坐着,不用劳心劳力,实在是不想动!我就不去了,大哥,三哥,你们看好小五,别让他淘气!”袁敏行当着大家的面,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的往灯棚里走。
“别呀!”别人还没怎么样,钱小五先着急了,“敏行哥哥,咱们四兄弟可是一挂的,出去玩怎么能少了你?走啦!”
“谁跟你是一挂的?”袁敏行脚步一转,就躲开了钱小五伸过来的手,“你把自己当头蒜,可别把我也拉进去!”
“大哥,三哥!”钱小五急的跺脚,偏偏就是逮不到滑的跟泥鳅似的袁敏行,急的跟钱家大哥和王旭求援。“你们快帮帮忙啊!别站干岸看着啊!”
“敏行,你看小五急成什么样了?你这当哥哥的,就一点都不心疼?”钱家大哥还是心疼弟弟的,开口都是偏向钱小五。
“小五有大哥和三哥两个好哥哥疼着,不差我一个!”袁敏行逗着钱小五满地乱窜,笑着回答。
“好了,敏行,别逗小五了,让人看见了笑话!”大哥看着钱小五一个趔趄,差点坐了个屁墩,忙上前扶住他,拉着他不让他再追着袁敏行跑,“实话跟你说了吧,自打小五定了亲,就想知道他媳妇儿长的什么模样,可就是没机会见一面,听说荣侯爷请了许大人的家眷赏灯,小五就央求我们带他过去瞧上一眼,可没你带着,我们这些生人也看不到什么!”
“看看,小五啊,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早点跟哥哥实话实说,哥哥还能为难你不成?你跟大哥学着点,别没事就听三哥的,他一肚子的馊主意,坑了你多少次了,你还不长记性?”袁敏行看着王旭举起的拳头,摊着手看他,“三哥,你要是打伤了我,那我可就真的动不了了,小五的事,就得你自己想办法了!”
“三哥,好三哥,你可千万别动手!”钱小五被袁敏行的话给挑拨的立刻叛变,张着手臂,挡在袁敏行面前,让王旭心里这个憋屈又窝火!
“小五哎,你能不能别这么快的见风使舵?”
“对不起了三哥!”眼瞅着就要见到了媳妇,钱小五还要什么表哥呢?
“凤翔侯府灯棚里都是女眷,咱们总不好大喇喇的就这样闯进去看!”只要钱小五肯听话,袁敏行乐得在他面前做一个好哥哥。
“那敏行哥哥觉得怎么样好呢?”钱小五一脸的狗腿样,就差给袁敏行捏肩捶背了。
“要不然我们每人买一个面具,戴在脸上?”王旭看着被大人拉着看灯的小孩子,除了手里提着的灯笼之外,大多数脸上或者额头上都挂着一个面具,就提议道。
“干嘛?”钱大哥皱起了眉头,敏行说的没错,老三一肚子的馊主意,“你要去打劫吗?”
“劫色?大哥这主意不错!”王旭摸着下巴,看着钱小五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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