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重阳佳节,早上起来,吃过了早饭,因为荣高氏正在‘坐月子’,不能出去登山,荣宝儿左思右想,决定带表弟妹们亲手做重阳糕。除了传统的糯米粉和豆沙之外,荣宝儿还用了山药代替粳米粉,又加了枣泥增加甜度。欢天喜地的在厨房里折腾了半天,当荣宝儿带头捧着做好的重阳糕进了正院,高卢氏闻着香味儿就迎了出来。
“呦,这又是折腾出什么新鲜东西了?”高卢氏接过荣宝儿手里的点心盘子,拈起一只重阳糕,仔细打量。
“重阳糕啊!”荣宝儿笑眯眯的解释,“姥娘,你尝尝,我做的可是跟平常的重阳糕不一样喔!”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尝尝!”高卢氏高兴的咬了一口,仔细品尝,“是不大一样,有枣子的香味,也不是特别的黏,反而有点沙沙的口感!是加了山药吗?”
“姥娘,您也太厉害了吧?”荣宝儿睁大了眼睛,“一口您就吃出来了?”
“这有什么,你姥娘我年轻的时候,那可是有名的好舌头!”高卢氏骄傲的回答,“这重阳糕吃着不错,没看出来,咱们宝儿竟然有这样好的手艺!”
“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弟弟妹妹们跟我一起做的!”荣宝儿把综哥儿他们三个拉到前面,挨个摸了摸脑袋,笑着给他们请功,“要是没有他们帮忙,我一个人可做不成这么好吃的点心!”
高卢氏就挨个抱过来,在脑门上亲了一口,除了综哥儿红了脸,其他两个小的,都没羞没臊的高兴的笑着,还各自回亲了高卢氏一下。听见外头一片笑声,荣高氏在屋里等得心焦,就把荣曜派出了察看情况。
“爹,尝尝我们做的重阳糕!”荣宝儿看见荣曜,赶紧献宝。
“咱们还是进屋吃吧,外面有点起风了!”荣曜不动声色的把大家往屋里带,“既然有了重阳糕,菊花酒也必不可少,还应该赏菊花这几天一直忙乱,也不知道花房里的菊花开的怎么样了!”
“今年家里还没来得及酿菊花酒呢!”荣高氏听荣曜提起菊花酒,才想起来这件事,有点抱歉的说。
“侯爷,夫人,老夫人,袁敏行袁大人提着菊花酒到访,还带着十几盆开得正好的菊花!”隆福声音都带着笑意,站在门外禀报。
“这真是来的早不如来得巧!”荣曜看了看屋里,红姐年纪还小,不需要太过避讳,高卢氏偌大年纪,见见袁敏行也没什么关系,就吩咐隆福道,“屋里没有外人,赶紧请他进来吧!”
隆福得了吩咐,立刻回到仪门旁,恭敬的请袁敏行进来。袁敏行不知道屋里还有高卢氏以及三个小孩儿,稍微愣了一下神,在荣曜的介绍下,给高卢氏行了大礼,“恭祝外祖母大人,福寿安康!”
“这是怎么说的,怎么叫我外祖母了呢?”高卢氏还不知道,荣宝儿已经和袁敏行换了草帖子一事,被袁敏行这么一拜,也迷糊起来,笑着受了他的礼,夸赞他文雅知礼,然后吩咐三个孙子孙女叫了哥哥。等他被荣曜拉着说话,才悄声问荣高氏,是怎么回事。
“娘,夫君带着我们娘俩出京匆忙,有些事没来得及跟您说,袁敏行已经跟宝儿换过草帖子,从宝儿这儿论起来,您不就是他的外祖母,他是您的亲外孙女婿么!”荣高氏用帕子捂着嘴,一边笑着,一边在高卢氏耳边说。
“你们夫妻真是,这么大的事儿,都能忘了跟我说一声!”高卢氏有点抱怨,随即仔细打量起了袁敏行,“小孩子模样倒是顶好,可是我怎么看着他脸色不对,身体也太瘦弱了!是不是他有什么病症在身上?”
“敏行,你的伤可好了吗?”荣曜拉着袁敏行关心的问,“你受了伤,又一路颠簸回来,伤口又迸裂了没有?这几天你伤心又伤神的,我看你面色可不大好!”
“劳您记挂了!多亏了清虚道爷的医术高超,给的药也好,我的伤口已经全好了,连血痂都脱落了,就是这几天操劳了些,才有些没精神,别的都还好!”袁敏行下意识的摸了下肩膀,眼睛就不由自主的往荣宝儿那边扫去。
荣宝儿正端庄的坐在绣墩上,红儿怕羞,躲在她身后,只露出眼睛往这边偷看,综哥儿用保护者的姿态,站在荣宝儿和红儿身边,继哥儿坐在荣宝儿怀里,捧着一块重阳糕,啃得口水横流。荣宝儿时不时的用手帕给继哥儿擦口水,表面假装不在意,耳朵却竖的老长,关注着袁敏行这边的动静。
荣曜看着荣宝儿跟袁敏行,两个人的样子,跟牛郎织女跟着天河似的,心里忍不住发笑,故意坏心眼的,又拉着袁敏行,经过荣宝儿面前,去看刚吃饱了,正精神的珍儿。
袁敏行小心翼翼的,接过奶娘递过来的小丫头,感觉不过两天没见,就沉了不少,看着也白净了,被他抱起来还吐了个奶泡泡,啪的一下,奶泡泡破了,奶液混着珍儿的口水,溅到了袁敏行的脸上。
尽管被吓了一跳,袁敏行手上还是牢牢的抱着珍儿,珍儿就给面子的笑了一下,然后扭动着身体,要找柔软舒服的怀抱,准备睡觉。寿嬷嬷过来屈膝,接过了珍儿,交给荣高氏哄她睡觉。
袁敏行抽出帕子擦了脸,还是觉得有一股奶腥味在鼻端环绕不去,寿嬷嬷知机,马上吩咐玉竹打水给袁敏行洗脸,袁敏行擦干了脸,看着已经睡着了的珍儿,对荣曜和荣高氏又是诚心道谢。
“多谢世叔,婶子的大恩大德,珍儿才能养的这么好,您二位的恩情,敏行一辈子不敢或忘!”
“都是一家人,你这孩子怎么净说两家话?”荣曜假装生气的说,“我看你也在屋里待不住,去去去,给我出去带着综哥儿他们,一块儿放纸鸢去!宝儿你也去看着他们,别让他们玩的太野了,再把继哥儿和红姐儿吓到了!”
“我?”荣宝儿用一只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问荣耀,不是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吗?她跟袁敏行又没有正式定亲,她爹也太开放了吧?
“就是你,你们都出去闹去,看看屋里被你们闹得乌烟瘴气的,再惊了珍儿睡觉!”荣曜用赶苍蝇的手势,坚定的表示,荣宝儿也被驱逐了。有三个小跟屁虫在,谅他袁敏行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就让他看得到却摸不到,也挺好的。
于是荣宝儿就抱着继哥儿,拉着红姐儿,身旁跟着综哥儿,身后跟着袁敏行,一行人到外面院子里,翠衣早就准备好了五个纸鸢,放在石凳上任三个小的先挑选,综哥儿喜欢马,红姐儿选了个美人儿,继哥儿爱上了看着像只肥猫的老虎,荣宝儿挑了红鲤鱼,剩下了最难放起来的蜈蚣风筝给袁敏行。
正院里虽然地方不小,可是用来放风筝就不大够用,荣宝儿提议去湖边,袁敏行没有意见,综哥儿知道了荣宝儿口中的湖,实际上就是凤翔侯府花园里的荷花池,也就答应了。
袁敏行看着胖乎乎的继哥儿,担心抱着他的荣宝儿手酸,主动提出帮忙抱着继哥儿,开始的时候,继哥儿还有点不大高兴,可是真的被袁敏行抱起来以后,又笑了,袁敏行比荣宝儿高出了一个头,在他怀里,继哥儿能看到更远的风景。
到了湖边,综哥儿最先放起了风筝,继哥儿抬头看着天上的风筝,啪的一下,就把怀里的老虎给扔到了地上,假哭着,非要哥哥手里的马,综哥儿虽然不大情愿,还是把线轴用手帕裹好,交到了弟弟手里,然后又帮着红姐儿放起来了美人儿风筝,最后才从翠衣手里接过她捡起来的老虎,放了起来。
等袁敏行帮着荣宝儿放起大鲤鱼,红红的鱼在空中像是活了一样,继哥儿就又见异思迁的看上了,荣宝儿就跟他换了风筝,综哥儿红着脸给荣宝儿道歉,荣宝儿不在乎的摸了摸他的头发,表示完全不在意。
因为蜈蚣风筝太长,袁敏行一个人放不起来,荣宝儿把手里的风筝交给综哥儿,高高举起了蜈蚣风筝,帮助袁敏行放飞,努力了一番之后,蜈蚣终于成功升天,在空中舞动的样子,像是要去抓先飞起来的其他四个风筝一样。
三个小孩子惊叫着,拖着风筝跑,想要避开蜈蚣,继哥儿年纪小,一个没抓住,风筝就飞走了。继哥儿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嚎哭起来,荣宝儿把手里的老虎给他都哄不住,后来还是袁敏行假装失手,把蜈蚣也放走了,继哥儿才慢慢止住了哭声。
连跑带哄娃,累的一脑门子汗的荣宝儿,喘着粗气,坐在了石头上,用手帕扇风,看着综哥儿和红姐儿,带着继哥儿在地上跑,翠衣带着小丫头们,守着湖边的栏杆,怕他们一不小心滑下去。
“宝儿,你鬓角的头发散了!”袁敏行突然走过来对荣宝儿说。
“哦,是吗?”只梳了随常双螺髻的荣宝儿,没带什么首饰,只戴了一朵珠花在头上,也没用头油,经过一番疯跑,头发散落也很正常,但是在袁敏行面前就有些尴尬了。
用手在鬓角拢了下,果然,有头发掉下来了,荣宝儿羞红着脸转身,不敢面对袁敏行,一直盯着袁敏行,怕他图谋不轨的翠衣,马上赶过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袁敏行眼角扫到了翠衣,就往后退了一步,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手帕包,递给翠衣。
“你主子头发散了,你用这个给她整理一下!”
“我们姑娘用不惯别人的东西!”
翠衣疑惑的打开看,是一只白玉嵌红玛瑙蔷薇造型的梳篦,和一只用素白瓷瓶装的头油,翠衣打开闻了闻,是蔷薇香气的。翠衣看完之后,就打算把东西再还给袁敏行。
“这些都是新的,不是别人用过的,你放心给你家主子用就是了!”送出去的东西,袁敏行当然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荣宝儿听了两人的对话,转身接过翠衣手里的东西细看,“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蔷薇的?除了我爹娘和我身边的人之外,没人知道这些!是我爹告诉你的?”
“算是吧!”袁敏行想起当初夜闯荣宝儿的小院,心虚之下,耳朵背后悄悄的红了,“你用就是了!也不是什么金贵东西!”
“这算是定情信物?”荣宝儿把东西交给翠衣,让她帮自己梳理头发,调侃袁敏行,话一出口,自己先觉得不对来,脸上就烫红的能煎熟鸡蛋。
“不过是小礼物,怎么能算是定情信物!”袁敏行也顾不得脸红,低声辩解,“我在‘珍宝阁’定了样东西,准备等你过生日的时候,送给你!那个才能算是信物!”
忙着给荣宝儿整理头发的翠衣,手抖了一下,差点把梳篦给掉到地上,紧紧握着梳篦,努力平稳情绪,翠衣骗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给荣宝儿梳头发,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可是她脸上的红晕,却骗不了别人。
翠衣给荣宝儿梳好了头发,干脆就一动不动的,站着荣宝儿身边,不敢离开半步,生怕袁敏行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要是被传到外面去,他倒是没什么,大不了人家说他少年风流,她家姑娘可是会被三姑六婆的唾沫星子给淹死!毕竟两个人还没正式定下亲事!
袁敏行一边欣赏翠衣的忠心耿耿,一边气她的不识趣!眼珠子转了转,干脆哎呦一声,也坐到了荣宝儿坐的石头上,荣宝儿不知道他怎么了,赶紧询问道,“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有点头晕!”袁敏行自动屏蔽了,翠衣发出来的,都能够杀人的愤怒目光,“不知道是不是伤还没养好,突然伤口也有点疼!”
“你伤口不是血痂都脱落了么?怎么还会疼?”荣宝儿听了袁敏行后一句话,觉得不对劲了,“我让人去找清虚道爷来给你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后遗症啊!”
“不要,不必,不用!”袁敏行被戳破了谎言,耳根微微红了些,却依然厚着脸皮赖在石头上不起来,“我现在觉得好多了,我好了,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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