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白色的面包车行驶在公路上。
开车的人是一名面色沧桑的中年男子,肤色黑红,穿着简陋,副驾驶座上放着一顶破破烂烂的草帽。
他不是别人,正是给卓文大学食堂送菜的周强。
前方十字路口,红灯亮起。
周强脚踩刹车,面包车一个急刹之后停住。
也许是等红灯的时间有点无聊,也许是想到了什么忧心的事情,周强从车前的杂物盒中拿出半包干干瘪瘪的烟盒,从里面取出一支歪歪扭扭的香烟。
点上之后,周强用力吸了一口,神情放松下来的同时,全身紧绷的肌肉也舒缓了下来。
周强摇下车窗,将香烟吐在车外,又猛地吸了两口,一口下去,香烟就燃烧了一大截。
这时,绿灯亮了,后面的一辆银色轿车用力鸣笛,发出震天声响。
周强最后又吸了一口,香烟几乎已经烧到了烟屁股,他这才将烟头扔掉,同时朝着外面吐了一口唾沫。
后面的银色轿车不停地鸣笛,车窗中伸出一个圆滚滚的脑袋,凶恶地朝着前面吼叫着。
周强眉头紧皱,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恨恨地盯着那辆银色轿车,他的一只脚放在油门上,数次活动脚腕,但始终都没有踩下。
绿灯已经亮了十几秒钟的时间,别的车道的车都过的差不多了,只有周强所在的这条车道因为周强没有踩下油门的缘故,已经排成了一条长队。
这时,不仅后面的轿车发出了震天的鸣笛声,连轿车后面的大货车也发出了鸣笛声。
周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那辆大货车,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踩下了油门。
只有货车司机才会了解货车司机。
周强的面包车缓慢往前行驶,他后面的那辆银色轿车骤然一个加速,从面包车旁边驶过,车窗摇下,一名脖颈上挂着一条金链子,赤裸上身,嘴里叼着烟的胖子,朝着周强比出了一个中指,同时怒骂一声:“草泥马的,龟儿子!!”
周强喉结滚动,咽了一口唾沫,扭头望向了道路的前方。
轿车行驶在了他的前面,距离他的面包车不到三米的距离。
轿车的司机,那个戴金链子的胖子似乎对周强刚才绿灯亮了却一直不走的行为极为不爽,即使刚刚骂了一句依旧没有发泄他的愤怒情绪,所以,当他行驶到面包车前面的时候,时而故意停顿,时而故意加速,时而往边上一别,时而将手伸出窗户,朝着后面比出中指。
戴金链子的胖子这是在挑衅周强。
周强只能用自己多年的驾驶技术,勉强不撞到轿车的车上,他知道,如果撞上去,将会有着扯不完的事情,但是,如果一直这样躲着,也不是个办法。
此时,轿车距离面包车只有三米不到的距离。
周强的右脚轻轻踩在油门上,如果他稍微用一下力……
周强兀自摇了一下头,接着快速打方向盘,来到了另外一条车道上,然后一脚油门踩下,从另外一条车道超了胖子的银色轿车。
在超过去的时候,周强并没有扭头去看那个胖子,他直直地盯着道路的前方,似乎对胖子刚才的行为丝毫不介意。
周强超了胖子的轿车之后,继续加速,连着超了好几辆车,这才终于将那辆轿车甩在了身后。
这时候,又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红灯亮起,周强踩下刹车,如果他刚刚再加速一秒钟的话,可能就能够冲过去了,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扭头望向外面,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忧愁和苦闷,他似乎已经将刚才那件不悦的事情忘记了,他的脑海中填充着别的让他感到痛苦的事情。
这时候,那辆阴魂不散的轿车忽然从旁边的车道插了上来,别在了两辆车中间,轿车急刹之后停下,车门打开,那名戴着金链子赤裸上半身的胖子从车上下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周强的那辆面包车前面。
周强急忙将车窗摇上了。
胖子的右手放在身后,他抬起左手,用力拍打周强的车门。
周强视而不见,他望向前方,一只手放在下巴上快速搓动着。
他在等待着绿灯的亮起。
胖子的吼叫声从车窗外传了进来,带着不可一世的嚣张跋扈。
周强微微扭头,皱着眉头,望了一眼这个胖子。
似乎是这一眼刺激了胖子,又或者是胖子发现了周强身上的什么软弱的特质,眨眼间,胖子就像疯了一样,原地跳起,一拳打在了车窗上。
这一拳打的很突然,周强被吓了一跳,他的右手本能地放在了车的底座,从底下抄出了一根锈迹斑斑的扳手。
随后,胖子将右手从身后拿出来,他的手中竟然拿着一个啤酒瓶,他二话没说,将啤酒瓶直接轮在了面包车的车窗上。
“砰!”地一声响传来,车窗出现了裂痕,但幸好没碎。
周强右手紧握扳手,胳膊上血管凸起,青筋毕露。
他表情凶恶地看了胖子一眼,左手放在了门把手上,就要打开车门。
几乎在同时,绿灯亮了!
胖子在门口朝着周强比这各种恶毒的手势,他仿似认定了周强是个怂货,肯定不敢出来,就算出来,也打不过他,所以愈发嚣张了起来。
周强的手按在车的门把手上,手心都按出了汗来。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打开车门。
如果他打开车门,外面那个胖子可能会躺在地上,但他也会被带进警局。
他被带进警局没啥,他被打也没啥,甚至他被别人弄死更没啥。
他最怕的是,没人照顾他那年迈多病的母亲。
想到这,周强最终还是将手从门把手上拿开了,放在了方向盘上。
随后,周强踩下了油门,面包车一个加速,甩开了胖子,驶向了马路对面。
在之后的一段路程中,周强的车速都非常快,有几次甚至都濒临超速的边缘。
戴金链子的大胖子在之后也没有再追上去,不知是懒得再跟周强掰扯了,还是跟不上周强的车速了。
周强一路疾驰,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道路也是逐渐变得坑坑洼洼了起来,两侧树影重重,看起来像是驶入了边郊地带。
道路的不平整,对周强来说影响并不大,但对于后车厢中藏在一块大麻布底下,蜷缩成一团,靠着相互拥抱,才能稳定住重心的祝蝶依和陆于鹿来说,影响却是很大的。
有好几次,她们都差点跌倒。
麻布罩住他们的全身,她们的身体随着车辆的颠簸而不停晃动。
忽然间,车辆似乎是驶过了一个大坑,面包车骤然跃起,然后重重落在了地上,
车厢中的祝蝶依和陆于鹿几乎在同时发出了一声轻呼,接着仰面倒了下去,在车厢中翻滚了起来。
前座的周强听到了动静,他的眉头轻皱,随即一脚刹车踩下。
车速变缓,直至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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