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凝固在这间破旧的出租房里,一群人静默对峙了将近半小时。
手机屏幕显示12:24分。
张勇雷关闭了手机屏幕,对着正在乜斜着眼打盹的康俊推了推,小声嘀咕了几句,康俊竟然屁颠屁颠的走出了屋,下了楼。
老太太平时这个点是失眠的,所以精气神还算大,只睁着挑衅的老眼气势凌人的看着张勇雷。
“我说小伙子,你是不是我儿媳妇背地里勾搭的男人啊?”
这话雅俗不堪,张勇雷只是嗤之以鼻,若无其事的抱着胳膊,倚靠着墙做休息状。
“我说奶奶啊,您老人家不知道,我哥不缺的就是女人,你别是个女人就往我哥身上贴,他和您儿媳妇之间压根就没什么交集。”小薇怼上一句话。
“交集?别给我弄文词,我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老太太不甘示弱,说话也是阴阳怪气。
气的小薇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在老太太身边扭着婀娜的身姿审视着她,地板上叭叭叭的高跟鞋声,刺的老太太直皱眉头。
这时康俊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两个卡通机器猫音响。
“连上蓝牙!”
张勇雷浑厚的声音在屋内回荡,行动开始了。
“蓝牙已连接。”
“二哥,什么歌?”小薇问。
“劲爆的,爱情的,什么柔情的都行。”张勇雷蹲在客厅有插座的地方,把卡通音响通了电。
老太太惊慌的看着这几个年轻人七手八脚的忙活起来,赶紧把儿子刚强拉到身边,问:“他们干嘛?”
“没事,娘,别怕,就是唱歌。”
这时,音响里传出震耳欲聋的j劲爆歌曲,柔情似水的,高亢示爱的……
“哥哥你是我的人,我不许你娶别的女人…”
“妹妹你坐船头啊,哥哥我岸上走…”
“……”
什么眉飞色舞,爱情陷阱,一物降一物,飞蛾扑火,不如跳舞…全上来了。
起初老太太还有点耳痛难挨,忍不住皱眉叹气,最后竟然有了抵抗力,闭了眼装听不见,不过从她满脸皱纹的粗糙脸上可以分辨出老人心绪不宁,很是疲惫的样子。
张勇雷见状示意停止了音乐,因为他也理解一个老人爱孙子,盼孙子的心。
“大妈。”
音乐停了,一个真诚的声音响彻耳边,老太太终于睁开了混浊的眼睛,依旧烦闷不堪的样子。
“你考虑孙子的安危,这是我们都理解的。”声音平稳而低柔无害。
“废话,还用说。”老太太怒气未消,说话依旧强硬。
“俗话说的好,隔辈亲,您对孙子的疼爱应该超过了爱您这个儿子吧。”张勇雷略弯腰,真诚的靠近老太太的身边。
听罢,老人眼睛眨巴了好几下,这句话说到了她心里去了,乐乐那是她的心肝肉啊,也是她老孙家的大苗苗啊,传宗接代的香火呢。
“大妈。”张勇雷见老人有点柔软的意思,赶紧趁热接话,声音低柔而幽幽,“可是,您想想这个孩子从哪里来的?是不是从他娘肚子里十月怀胎,经过鬼门关来到人间的?您这孙家的香火可是人家宁彩虹舍了命生出来的。”
耳畔轻盈真诚的劝导声在老太太身边萦绕,她心下默许此话之意,深吸深叹一口气,嘴里顺着呼气吐出哀怨的一句话,“造孽啊……哎”
张勇雷停顿了三十秒左右,让老太太沉淀消化一下她这个儿媳妇的不易和无奈。
气氛缓和些许,他依旧微躬身子,小心翼翼的温声说话。
“大妈,不怕您笑话,我找了四个媳妇,我和您家儿子一样,都是命运造孽,不得已离了婚,我盼着前妻来看我女儿,人家狠心那,就是不来,孩子总是闷屈闷屈的跑到没人的地方偷偷的哭,你说天底下哪有不想娘的孩儿?”
老太太揉揉干涩的眼,看看面前相貌端正的小伙子,默然的点点头。
张勇雷趁老人看他的瞬间,赶紧给老太太台阶下。
“大妈,孩子想娘,娘想孩子,那是天经地义,难不成她会害了孩子不成?哎!疼孩子还来不及呢?您老说…是不?今天,在这里我给您陪个不是,对不起了。”
张勇雷深深的冲着老人鞠了一躬。
他回头看看听的正入神的孙刚强,张勇雷冲他嘿嘿一笑,算是示好。
“兄弟,对不住了!明天上班我们还是哥们。”
孙刚强听的言真意切,对方坦诚以待,满脸歉意和笑意,自己顿时摸不着北了,不知所措的挠着脑袋,嘻嘻笑。
“勇哥,说的什么话,行,只要乐乐安全就行了。娘,咱们回去吧。”
两人借坡下驴,在茫茫暮霭中,驾驶着银色面包车消失在夜色里。
大家目送他们离去,这才释怀的松了一口气。“
哥,二哥厉害!二妹这厢领教了!”小薇打了一个呵欠,连连拍张勇雷宽厚的胳膊。
“勇雷,姐夫受教了!”康俊抽了抽鼻子,眼神如着了魔,久久不能从小舅子脸上移开。
“哥,你曾经给我说过,硬的不行来软的,敢于翻脸,也要敢于低三下四,只要达到目的,当孙子也无妨,丫的,你这是境界啊!”
小薇继续说。
“这叫能撒出去,也能收回来,收放自如啊!上了火,再给人泄火。”
小薇如百灵鸟般清脆高亢的声音在凌晨深夜,变得突兀,就像是一个人的演讲,充满活力,却无听众,周围一片沉寂。
“走,傻丫头,我送你一程。”张勇雷没大没小的冲二妹喊,露出率直豪爽的笑。
小薇看着三轮车,撇撇嘴,粗声粗气:“张兄,你且先行走矣,我暂住大姐家。”
次且无话。
张勇雷颠颠簸簸骑着三轮车,以车速最大三十迈的速度,吃力的极速行驶在乡间小路上,沿途经过黑压压的树林小路,还有偏僻阴森农村的祠堂,但他都不怕!三十分钟后终于推开了家里那扇总是“吱呀”作响的老木门。
农村初夏的夜晚最惬意,徐徐的风透过窗户钻进来,让燥热的空气多了一些凉意,沉溺在美梦中的人们,谁会倾听到静谧夜晚那一声声犬吠,填补着淳朴农村里深夜的恬静。
羊圈里,传来咩咩的声音,又是一窝羊崽子到来了,张老太太警觉,开灯,慢腾腾爬起来,蹒跚的走向羊圈。
拥挤的农村小院落,此时变得更加温馨而忙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