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吃完这腥风血雨一顿,姥姥看见何安予有些力不从心,就让她上楼好好休息去了。
四岁以后何安予就很少在姥姥家住了,但房间还是有的,而且有人专门打扫过。估计也是她那勤快的舅妈。
房间的布置跟以前住的时候一模一样,小小的单人床,床上大大小小十几只玩偶,白书桌,白衣柜。简洁干净,看着十分舒服,跟家里的相差无几。
轻车熟路地摆好东西,洗漱了一番。何安予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刚刚一坐下手机就响了起来。
何安予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抓着吹风机:“喂?”
电话的那头很安静,只有细细的呼吸声。良久,那边的人才开口:“你在干什么?躲蜂箱里吗?这么吵。”
清朗的男孩子嗓音,语调平稳。不是何主任薛医生,那就是陆远澄这吃饱了没事干的头号闲人丁。
何安予想了想,最后还是打算心平气和地跟他交流,说:“吹头发呢。”
陆远澄重重地“哦”一声:“听说你在楼梯摔瘸了腿,还洗头呢,脑子没事儿吧?万一摔开瓢儿了有小缝儿进了水可不好弄。”
“陆远澄!你有病啊?!”何安予关了吹风机,皱着眉微怒,怒极反笑:“呦!您老人家回北京周口店啦?我这边能蹦哒了您才听说?”
“哈哈……”陆远澄笑出声:“我关心你啊,我奶奶说以形补形,你多吃点猪蹄,反正,你也是,猪!”
“陆远澄你最好回来的时候买个头盔。”何安予恶狠狠道。
陆远澄才不管她是不是在生气,仍旧笑嘻嘻道:“你要铠甲我都给你带。”
何安予:“算了你别回了,我不想看见你。”
“不想看见我还跟我填一样的高中,大小姐,谁把你脸皮教这么厚的?”
是了,陆远澄跟何安予同样是北中的高一新生。当初何安予以为自己数学就那样肯定上不去,所以陆远澄问她填哪儿的时候她说了“反正不是北中。”可谁知道,成绩一出来,她不甘心一填,还真就被录取了。
她不像陆远澄,明明语文三十多分,就死皮赖脸,臭不要脸地天天叨叨说“非北中不去。”
“那是意外。”
“你不用解释,我不听的。同学,请多指教啊!”陆远澄的笑声惹得何安予脸一臊,红了,气势明显落下去:“你别笑行不行?有什么好笑的?我们家有北中基因不是很正常吗?”
陆远澄:“就你那十几分的数学能叫基因?你家基因可真真委屈。好了,我不笑了,留着点儿开学再笑。”
何安予抓着头发想挂断电话,却迟迟下不去手,纠结半天,犹犹豫豫说问了一句上文不接下文:“你什么时候回来?”
“下下周星期一吧,回去住几天倒倒时差。”陆远澄果真不嘲笑了,声音一贯的爽朗带点少年气息,很容易让人想到他那张几乎一年四季都阳光明媚的脸。
本人比赵惊蛰好看,这是赵惊蛰最气的。
在何安予眼中俩人是没有什么本质区别的,至少现在没有,都是焉儿的坏。
何安予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你跟我说说北京和江北有什么好倒时差的?”
陆远澄思索一会儿:“有啊,在江北作息时间比较规律,在这边路子比较野。”
“…………”何安予顿了顿:“我不想跟你说话了。我想睡觉。”
听着何安予想挂断,陆远澄连忙叫住:“你别睡,你头发肯定没干,要是长虱子了剃光头再来上学。”
就知道没有一句好话。
“大小姐,大小姐?何安予!我说真的你别睡啊!”陆远澄对着手机吼,心里骂了一百遍何安予是猪。
何安予一点困意也没有,故意不出声而已,等他吼了一通,才说:“我没睡啊?听你吼着挺精神的,继续呗!我今晚可以不睡的。”
“何安予,你有病啊?!”
“哈哈哈……”
嘟嘟嘟……
虽然不知道陆远澄打这通电话意义何在,但何安予心情莫名地很好,来到这边的不适应立马就烟消散。甚至睡着的时候嘴角都挂着浅浅的笑,做着香甜的美梦。
但是她忘了打电话回家报平安。
第二天被电话轰炸醒,劈头盖脸的,薛医生先骂了她一通,以为就这么完事了。没想到,那边的薛医生道:“换你来。”
接着:“闺女啊……”
噼里啪啦又是一通。她也不敢挂。
这陆远澄还真是会坏事。何安予幽怨地想着,以后怎么才能让陆远澄少点打她电话呢?
何安予一连两天没有见着赵惊蛰,估计是跑到哪位兄弟伙家避难去了或者说,哄女朋友?舅妈的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第四天赵惊蛰又回家蹦哒了。
一大早的,那家伙闪身进了何安予的房间,扯着床上圆滚滚的那一团。
“老妹,起床啦!”赵惊蛰使劲拽她的被子,纹丝不动。
“何安予,醒醒,喂!何安予!”
赵惊蛰想了想,把何安予头的方位给确定出来,拉开她被子的一小口,正看见一只大兔子头跟她的脸紧紧挨着,把她的嘴巴挤成嘟嘟嘴。难怪小小的一个人卷起来能成这么大一“坨”。
“你干什么……”何安予挥舞着双手,想把赵惊蛰掐着她脸的手给拍开。
赵惊蛰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掐脸,捏鼻,还试图手动撑开她的眼皮:“老妹,你再不起床就要被我捏成猪头了。”
“不起!”何安予往上推了推怀里的大兔子,拱着赵惊蛰的手:“你走开啊!”
赵惊蛰确实不是真的来叫她起床的,这才五点。
过了会儿,赵惊蛰十分善解人意道:“好吧,既然你不起,那就晚点咯,我给你调闹钟七点半,放在台灯旁边,你伸手就能够着。听清楚了吗?”
“嗯……”何安予咕哝
赵惊蛰笑着出的门。
一到七点半,铃声伴随着惨叫响彻整栋小洋房。
何安予在触及“闹钟”的一瞬间,立即清醒地弹起来,睁开眼,手里拿着的根本不是什么鬼闹钟,是赵惊蛰这混蛋养的仙人球!
一整个右手也不知道被扎了几百扎,细细密密地冒血珠。
罪魁祸首第一时间赶到案发现场,单手扶着门框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何安予,哈哈哈……”
何安予抄起怀里的兔子就朝他扔过去,可惜兔子太重,还没接近赵惊蛰就已经掉在地上了。
“赵惊蛰!你干什么?!你发什么神经啊?”何安予怒吼
“老妹,你掌心的痣,我总记得在哪里。哈哈哈……”
又是一个闹钟砸过去,被赵惊蛰稳稳接住:“你别这么对闹钟,起码人家响了。做人啊,不能忘恩负义。”
“你滚!”何安予知道赵惊蛰为什么挑七点半,这个点同样是医生的舅舅舅妈已经为了躲开上班高峰而出发了,姥姥跟她的好姐妹们应该在公园里面聊着天,家里就他们俩,赵惊蛰不欺负她欺负谁啊?
何主任还是太天真了,赵惊蛰这混蛋!不管活了几岁还是这么幼稚,这么阴损,这么爱欺负人。
早晨的阳光照进来,亮得刺眼,何安予伸手挡了挡,然后把脸埋进顺手抓来的熊猫公仔身上。
赵惊蛰毫无顾忌地大笑了许久,看见何安予,以为她哭了,走近去摸她的头:“哭啦?老妹,其实吧,看见你哭,我还是,很高兴的,哈……嘶!”
“还高兴吗?哥!”
何安予突然抬起头,手里一只史迪仔就拍赵惊蛰脑袋上,再一脚把他踹到地上,用被子蒙住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莫的感情。
对付赵惊蛰就得来阴的。
“好笑吗?哥?”何安予咬着牙问,脚下使劲地踩,听到赵惊蛰的抽痛声也丝毫不留情面。
“不是,妹妹,妹妹啊,我们讲道理!”赵惊蛰大叫着
何安予踹了他两下:“讲道理?跟地板好好讲吧!”
看着地上的人形,何安予一只脚踩着他的脸:“哥,笑半天你也挺累的了,就在地上躺会儿好好讲道理吧。”
何安予走后,赵惊蛰踢开被子,顶着鸡窝头仰躺,静静地看着窗外。
是谁把何安予教得这么强势的?直接把人按在地上使劲摩擦。瞧瞧这下手下脚,真狠!
想不出个所以然,赵惊蛰还真就盖回被子一副要睡的样子。
今天五点才从朋友那儿回到家,不然他怎么可能五点就起床!
被海揍了一顿之后,赵惊蛰安分了一段时间。何安予也乐得清闲。家里人看见这俩人熄火更加乐意。就连舅妈对赵惊蛰的态度一下子也好了很多。
于是乎舅妈百忙之中就把何安予的活动给安排上了。跟表哥逛逛香港,跟表哥出海玩玩,跟表哥去看看澳门赌城,跟表哥……
赵惊蛰倒也没拒绝。
有人问过我的意见吗?算了,我的意见不重要。何安予就这么让赵惊蛰扯着背包带穿行在香港街头。
“妹妹,要不要吃炸鱿鱼须?或者碗仔翅?那边还有盲公饼卖,都不错。”赵惊蛰这妇女之友特别喜欢逛街的样子,什么都塞一点给何安予:“拿着拿着,赶紧拿着。哎呀,你怎么还没吃完?别吃了,尝尝这个榴莲酥吧。”
“妹妹,饿了没有?我们去吃午饭吧?”赵惊蛰了解何安予了解得可怕,一整天都带着她逛小吃。
何安予:“可是我不想吃饭。”
赵惊蛰停下来往回看着她:“那吃什么?面?牛排?还是别的什么。你说吧,我带你去。”
何安予是个吃货,香港的这些美食区简直就是她的天堂,还有免费的导游帮忙排雷。
说来姥姥家,她其实是喜忧参半的,喜是,这边的东西实在是太好吃了,吃不到就心心念念。忧的是赵惊蛰以前真的把她给压榨得死死的,经常打架。
不过在逛街这方面赵惊蛰是个行家,一整天下来,去的每一个地方都让何安予很惊喜。比小时候跟着家长乱逛好太多了。
跟家长。
薛医生:“这个不可以吃,太辣了,你的胃受不了。”
何主任:“把那个放下,吃完得喝多少凉茶啊?这么热气。”
跟赵惊蛰。
赵惊蛰:“妹妹,这个要吃吗?这个呢?杨枝甘露喜欢吗?燕窝也买哦。要不都买了吧?可以带回家,你想吃再吃。”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赵惊蛰简直太帅气了。哄女孩子绝对成。
本来抱着必死心态的何安予渐渐放下防备,突然发现她这个表哥还是挺会照顾人,挺细心,挺好的。
香港街头,高大的男孩子,干净利落的短发,右耳骚气地打了两个耳洞带着银色的环,面部轮廓柔和,珍珠般纯黑的眼珠四处搜罗,手里拉着可爱的女孩子,时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走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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