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那天由班主任带队出去,结果左等右等等不到陆远澄一票人。问何安予也不知道,最后让数学老师帮忙去找,找到后直接按到隔壁二中考场去。
数学老师是在网吧找到昨晚“醉生梦死”的陆远澄,陈妄,莫铠的,一顿暴打叫起来,这仨还不知道东南西北。紧接着就一路被骂着进考场。
“你们几个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我看哪个学校会要你们。”数学老师对着陆远澄道:“你,陆远澄!别以为数学好就恃宠而骄,你看看你那十几分的语文可以骄傲了吗?”
陆远澄:说得像我不骄傲就能考好一样。
他当然不敢说出来。
“看见你们就窝火,还睡!再睡我一脚把你们踹下车,让你们滚着去考场!”
“一天天的不让人省心,再过二十分钟就要考第一科了,要来不及你们就哭吧。”
吧啦吧啦吧啦吧啦,也不知他们听进去多少。
第二天这几个还是从网吧里被拎出去的。不为什么,就是中考这几天恰好撞上游戏里能刷好装备的日子。
考完那天晚上,班上说要找个地方好好庆祝一下,地点定在陈妄哪儿。
匆匆就决定,什么都没有准备。何安予和陆远澄被分配去买零食和水果,其实是何安予被分去,陆远澄不想去买酒水死皮赖脸跟着何安予了。
从超市出来,何安予两边手各拎一大袋零零散散的零食。l
陆远澄这家伙两手空空,还说超市的水果不新鲜要去水果摊买。看着他不管不顾什么都是挑到好的就打包,也不理会是不是够多了。
何安予实在忍不住,用力踢了他一下,“陆远澄,别买了,够啦够啦。”
陆远澄笑得乖巧对着卖水果的大姐道:“这些都帮忙称了,谢谢您啊。”说完停住想拿葡萄的手,看向何安予,“我不知道谁喜欢吃什么,那就都买一点吧。”
他思索了一会儿继续挑葡萄,觉得自己想得特别周到。
何安予卡住他的手,“你别拿那么多,吃不完就会坏掉了。”
“好好好,听你的。”
我信你个鬼。
陆远澄对什么事情提起兴趣,何安予是绝对拦不住的,就像这会儿,一边说听何安予的,一边把钱递过去,笑得甜甜的,“姐姐给。”
然后抱着一个里面什么水果都塞有的水晶红富士箱子,朝何安予道:“把左手那袋撘上边儿,哥哥无所不能,帮你拿。不谢。”
何安予半点没跟他客气,放上去之后,气鼓鼓的走在前面,也不等他。
才走到半路,不知道陆远澄追上去又跟她说了什么,把她给哄高兴了,手里拿着一包qq糖吃得欢乐,边笑边走。
“陆远澄,啊”何安予作势要喂他吃。
陆远澄扭过脸,“不要,拿开,我不吃。喂!何安予!”
陆远澄兜里总揣着一大把一大把的糖,可他并不喜欢吃糖。
他双手都空不出来,此等好机会,岂有放过的道理。何安予踮着脚捏住他的脸,另一只手使劲往他嘴巴里塞软糖。
陆远澄眼神带着惊恐,死死闭着嘴,疯狂甩头挣脱桎梏往前跑。
俩人一路打闹着,回到陈妄家的时候,听说白开水都续好几杯了,一行人无聊地看着喜羊羊与灰太狼干瞪眼。饮料都没舍得开,就等他们回来。
灯一关上,陈妄家就彻底成了k。
男生一打一打啤酒地灌,觉得干喝酒无聊就打扑克,谁输了谁喝,一喝就是一整瓶,喝完直到明天早上才能上厕所。
女生就把两个麦都给霸占了,一阵阵的鬼哭狼嚎,硬生生把周杰伦的抒情唱成了汪峰的摇滚。
何安予莫名其妙地被拉入男生行列,男生喝酒她喝可乐。
大大十几号人嗨得跟百万雄师似的。后面不知道哪个畜生提议边放恐怖片边玩狼人杀,本来散开女生们终于停住不敢轻易走动了,围在男生旁边却又不敢看狼人杀的过程。不唱歌但依然尖叫。男生们乐此不疲。
陈妄:“来来来,哥哥保护你们。”
女生:“那你的手能别抱紧我的胳膊吗?”
“哈哈哈”
“陈妄,你好怂哦!”
笑声一晚上的几乎不间断,没人睡觉,就这么玩了一个通宵。直到早上五点钟的太阳微微散发光晕,热闹才终于停歇,似乎感觉不到毕业分别的悲伤。更多的是暑假即将来临的狂喜和终于摆脱初三繁重生活的轻松。
可能他们对未来的设想太过美好了吧。
但是,初中真的就这么过去了。
照理说每年的寒假暑假国庆假,陆远澄都会回北京待一半的时间。
去的前一天,陆远澄陪何安予几乎把江北所有的美食街都全部逛了个遍,这是陆远澄之前就答应的,说好中考后就履行承诺。
不用猜原因了,就是陆远澄作死把何安予骗上街口的大榕树,然后把梯子搬走了,回家美美的睡了个午觉发现她还在树上,想把梯子搬回来让她下来,结果梯子没找着。
说好在下面接着,又把何安予给骗下来,结果他却闪身躲开。
看着脸先着地,四仰八叉的何安予,陆远澄拍拍胸口道:“吓死我了,差点就被砸到了。”
何安予爬起来追了他三条大街,闹得鸡飞狗跳,差点没用扫帚把他给赶下臭水沟去。
这一趟美食街之游,直到晚上,他们才回到街口。陆远澄单手拉着自行车,何安予含着棒棒糖跟在旁边,走得很慢。
想到他明天就要坐飞机回去了,何安予突然问:“陆远澄,你说你要是当初没来江北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啊?”
陆远澄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最后得出结论,挑挑眉笑着说:“那当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名扬首都,坐拥各大中学老大,瞅谁不顺眼就揍谁,要什么有什么咯。”
何安予翻了个白眼,一拳打在他的肩上,“还没睡觉,怎么就开始做梦了呢?你醒醒好吗?马上就到家了,回去再睡,梦里什么都有。还说得跟被包养似的,你唬谁呢?”
“要是有人愿意,我当然乐意啊!”
“胸无大志,白瞎了人模狗样,小白脸都比你要脸!”
陆远澄痞痞的笑着,附身凑到何安予眼前,吊儿郎当道:“确实没有大痣呢,你要看看吗?看完记得努力赚钱包养我。”
“你脸红什么?你小时候还吵着要跟我一起洗澡呢。告诉你,当年我就是这种滋味儿,我脸皮厚都是你手把手教出来的。”
路灯好像挂了十几年没换过一样,灯光微弱,但何安予的脸仍旧显得十分突出,异常的红。
“谁没个眼瞎的时候。”何安予大声辩解。
陆远澄点点头:“算了,看你这种没出息以后只能在天桥底下打个地铺过日子的蠢货,我也不指望你能包养我。等我以后坐镇中南海,会看在这么多年情谊的份上,多提点建议在江北修几条好的天桥的。”
语文作文用刀架着脖子都写不出来,写出来能笑死整组改卷老师的,嘴巴倒是挺能说会道啊!
何安予习惯性踹过去,没中,气着道:“就你还能坐镇中南海?当选民只有小学文化水平吗?你别拉低人家那一届的智商都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了。”
“反正牛我先吹到这儿,爆不爆就是牛的事儿了。”
看着他满脸欠扁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何安予向前走两步就想踹他。
似乎看穿了她意图的陆远澄,灵活地闪开,手却不得不放开自行车。
何安予:“你车掉地上了。”
“砰——”
陆远澄假装平静地把车扶起来,然后从何安予眼前神色自若地走过去,回头道:“哦,你人掉地上了。”
是的,何安予不知道为什么,抬脚的瞬间就摔下去了,趴在地上,恨不得抠个洞钻进去。太丢脸了!
“哈哈哈”原谅陆远澄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在一边笑得直不起腰。
为什么天底下所有丢脸的姿势都被她解锁了个遍?
何安予很气愤,“陆远澄!我受伤了,拉我起来啊!”
“你脑子受伤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是四肢还能用吧?”
“滚——”
到底是把她扶了起来,没想到她反口就咬着陆远澄的虎口不放。
陆远澄万万没想到回家前还能被盖个章。其实吧,他虎口那个地方,常年这么被咬,早就已经成印记了,那一排排牙齿印根本好不了,两边手都有,左手的稍微好一点,不细看几乎看不见。
你看吧,最毒的还是大小姐,就挑最常用的手咬。
从小就这样互相伤害,没有永久的胜利,只有永久的反抗。
至于为什么这么针锋相对,而不是相亲相爱,这深仇大恨得从四岁开始记起。
那一年,四岁的陆远澄从北京过来江北和奶奶长住,就在他们家对面,隔着一条巷子。
何安予看到他的时候,他正被自己的妈妈牵着,脸臭臭的,想哭,但是又碍于面子,死死地憋着。手里抓着一个三棱锥形的魔方,还差几块就四个面颜色都一样了。
何安予站在自己家门口,本来准备出门去捡院子里的橘子树掉出去的橘子,刚好看见这一幕,有点好奇。
陆远澄的妈妈,那个穿着旗袍,很像民国电视剧里书香世家大小姐的漂亮女人注意到了这边小小的身影,走过来一把大白兔奶糖就把何安予给收服了。拉着她到陆远澄那边去。
她说:“澄澄别哭了,你看,漂亮的小妹妹过来陪你玩了。”
“她哪儿漂亮了?你,为什么要说谎?”陆远澄见到何安予的第一句话就开始拉仇恨。好在当时何安予人比较傻。
陆远澄妈妈摸了摸何安予的头顶,温声细语道:“你住在那里对吗?那阿姨请你帮个忙,以后多陪哥哥玩好不好?”
“你爱上哪儿上哪儿去!我不要她陪我玩儿。”
何安予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天真无辜地一会儿看看陆远澄,一会儿看看漂亮阿姨,傻傻的不知道自己来干嘛,被嫌弃了也还是反应慢半拍嘟着嘴点点头答应。
“好啦!妈妈赶飞机,澄澄听话,以后跟着奶奶住,妈妈到时候会把你接回去的。”陆远澄妈妈直起身,对着陆奶奶道:“妈,以后远澄拜托您了。我赶飞机呢,再见。”
“好,你忙去吧,会好好照顾他的。”
“哎。谢谢妈。”
陆远澄的妈妈上车离开之后,前一秒还酷酷的别开脸不看的陆远澄立即抱住奶奶小声哭泣。
“哥哥”何安予扯扯他的衣角,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拿出了自己的橘子,递给他,“哥哥,你要吃吗?”
陆远澄从奶奶怀里伸出脸,凶巴巴道:“你刚刚从地上捡的!”
何安予迷糊地看着手里还没成熟青青小小的橘子,似乎在回想自己是不是从地上捡的。
“不许叫我哥哥,我才不要你当我妹妹!”
“那你叫什么名字?”
“陆远澄!”
尽管这样,何安予还是冒着生命危险叫了他好长一段时间哥哥。那一段时间,她也不想去找陆远澄玩,但是自己的妈妈听说隔壁来了这么一个小男孩,勒令何安予要经常带哥哥玩,不然就把她卖给人贩子。
那时候陆远澄脾气暴躁到不行,不喜欢说话,不喜欢理人,还特别容易炸毛。何安予现在想想都挺佩服小时候的自己,这过的都是什么“神仙”日子?竟然还能安然无恙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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