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姚迎面走过来,脸若寒霜,双眸锐利,一把揪住云风动的领口,像抓一只麻雀般,轻易地将他提了起来。
云风动整个人都惊呆了,本能地想挣脱开,然而他的所有力量,在姬姚面前,都显得那么脆弱渺,简直不值一提。
瞬时间,他明白了一切,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他日夜恐慌心虚的时刻,终于来临了。他擦了擦眼睛,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他多么希望这是一场噩梦,就像此前无数个夜晚。
“我是谁?你瞒了我什么?”姬姚瞪着云风动,一字字地说。
云风动微闭双目,道:“你是我师父和令狐知秋的女儿,是神兽猎者唯一的正宗传人。”
姬姚整个人都呆住了,手指忽地松开,云风动一个不留神摔在地上。泪水在姬姚的眸中打转,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令狐知秋,颤声道:“你……你……”
“没错,我是你的父亲,你的母亲就是姚熔雪,我和她是神兽猎者最后的一对夫妻,而你则是唯一的正宗传人。”令狐知秋也不禁热泪盈眶,情难自已。
姬姚只觉整个精神世界都垮塌了,此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她转身看着刘法隆和吴让眉,道:“你们都知道?”
刘法隆和吴让眉动了动嘴唇,完全不知道如何面对姬姚,只好低头默然不语。
“可笑,可悲,可笑,可悲!”姬姚忽然凄厉地狂笑起来。
云风动连忙想上前安慰她,姬姚不耐烦地推开他,云风动只觉宛如一道强劲的飓风吹来,整个人瞬间飘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令狐知秋走过去,道:“女儿,我们父女终于相认了,以后父亲绝不会让你再受任何委屈,跟着父亲一起走吧,我们才是真正的神兽猎者!”
云风动警惕地看了一眼令狐知秋,看来他这位岳父,是想对他釜底抽薪,让他这个掌门成为无根之木。
姬姚冷笑一声,道:“没兴趣!”说罢,她抱着孩子回到狼人战车里,不再理会任何人。
吴让眉白了刘法隆一眼,冷冷地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刘法隆的眼圈微微泛红,直直地看着吴让眉,道:“吴博士,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你自己就是令狐知秋的党羽,你自始至终知道这一切!”
令狐知秋不屑地说:“我没有任何党羽,姓刘的,你现在可以把她弄死。”
吴让眉转过头,愤怒地看着令狐知秋,他这所谓的澄清,分明是害得她嫌疑更大。
刘法隆拍了拍手,道:“好啊,真是好戏啊,你们真是演的好戏啊!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吴让眉平白无故被冤枉,气得快哭了,强忍着泪水,道:“那就看看,是谁付出代价!”
云风动呆呆地站在一边,眼睁睁看着神兽猎者的分崩离析。这些积蓄已久的矛盾,终于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出,他这个裱糊匠,再也维持不住了。
空气瞬间寂静下来,一丝声响都没有,仿佛整个空间都凝固了,憋得人喘不上气来。
云风动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咱们先撤开这里吧,不管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姬姚自己带着孩子占了狼人战车,剩下的人挤在两辆车里,局面非常尴尬。最后,云风动、刘法隆、李灵纱、李忆安一辆车,吴让眉和令狐知秋一辆车。
吴让眉咬牙切齿地看着令狐知秋,道:“你真是混蛋,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令狐知秋冷笑着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这里只有两个人,你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不需要我提醒。”
吴让眉迎着令狐知秋威胁的目光,道:“有本事,你杀了我,杀了我呀!动手啊!”
令狐知秋奸笑一声,道:“我不会动你的,我们可是同气连枝。”
吴让眉气得浑身发抖,骂道:“无耻,无耻!”
半路上,他们遇到了考古队的人,那些人看起来惊慌失措,焦头烂额,似乎碰到什么麻烦事。
好人做到底,刘法隆探出车窗,问道:“你们遇到什么事了?”
考古队的人哭着说:“我们挖掘的文物被骗走了!那可是最珍贵的甲骨啊!”
此言一出,车里的人都吃了一惊,云风动连忙问道:“是谁?是谁骗的你们?”
考古队的人恨得咬牙切齿,道:“一个叫罗伯特的化学家!”
刘法隆大吃一惊,回头盯着吴让眉,尽管隔着车窗,还是能感受到一股浓烈的失望和愤懑。
吴让眉整个人都愣住了,猛然看了一眼令狐知秋,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令狐知秋幸灾乐祸地摇摇头,道:“吴博士,有谁能把一切问题都安排好呢?天意,很多事情,就是运气使然。”
吴让眉恼羞成怒地拿起车垫砸到地上,她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喝凉水都会塞牙。
他们立刻调转车头,追赶罗伯特,大约傍晚时分,终于将他给逮着了。然而那时,罗伯特已经很落魄,灰头土脸的,衣服都不剩几件了,旁边全是尸体,地面都被鲜血染红了。
原来,罗伯特雇佣了很多地痞流氓盗卖文物,半路上却被佐藤高俊带人截胡了。如果不是忌惮欧洲的势力,佐藤高俊肯定连他一起杀了。最讽刺最可悲的是,两边雇佣的,都是汉奸。
他们把罗伯特驱逐了,连夜追捕佐藤高俊,横跨大半个中原,几天几夜都是精神高度紧张。大家有些受不了,便在一天夜里扎营,打算歇几个时之后,继续追。
几个孩子一路上照样睡觉吃饭,倒是不累,特别是云牧遥,正到了顽皮的时候,跑跑跳跳地找李忆安。姬姚现在不想和任何人扯上关系,抱着云牧遥就想走,然而一瞥之间,她看到李忆安的口袋里,藏着一张照片,而照片里的人,似曾相识。
姬姚怔了怔,着把照片拿出来,上面的人竟然是云风动!
这时,李灵纱走了过来,看到姬姚拿着照片,急忙夺回去。姬姚冷冷地看着她,一字字地说:“怎么回事?我只问一遍!”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和。
李灵纱咬了咬嘴唇,突然跪在地上,哭道:“掌门夫人,我对不起你,这孩子只是一个意外!”
姬姚整个人都呆住了,身子不停地,只觉心里如万虫叮咬般疼痛,泪水沿着眼角流淌下来。瞬时间,她感觉整个世界都没了亮度,浑身的血液似乎冻住了,彻骨的寒风在心里吹着,脑海一片空白。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定住心神,又看了一眼李灵纱,李灵纱低着头,不敢面对她。她苦笑一声,咬了咬牙,突然大步流星地走到云风动身边,二话不说将如玉镯撸了下来。
云风动愣了一下,急道:“姚姚,你想做什么?”
“不许叫我名字!”姬姚吼了出来,“从今天开始,你这个外人,别想再做掌门了!”
云风动连忙说:“姚姚,我一路跟你道歉无数次了,我知道,我真的错了,你怎么惩罚我都好,但这样可是……”
“可是怎么样?”姬姚冷笑着说,“可是毁了你的真实目的?哼,你骗了我的一切,得到这个位置,如今真相大白,你以为你还能保得住吗?你就是个无耻的窃贼!”
云风动心中也有委屈,无奈地微闭眼睛,默然片刻,道:“你想废了我的掌门位置,是必须要通过七星的,这是规矩!”
令狐知秋不屑地说:“就你,还敢妄谈规矩?你也配!实力才决定一切,你最好认清楚了。”
云风动迎着令狐知秋的目光,一字字地说:“怎么,你希望这样的更替,成为神兽猎者的传统吗?”
令狐知秋到底是老牌猎者,确实也顾忌一旦开此恶例,后面不可收拾。他笑了一声,说:“好啊,那就让七星表态,我支持我的女儿,我的外孙自然也支持我的女儿!”
云风动怒道:“那也是我的儿子,他姓云!你一个外戚,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姬姚气得眼睛冒火,威胁道:“云风动,儿子是我的,难道你希望我给他改姓么?”
云风动不敢相信地看着姬姚,她真的完全变了,猎者潜力的激发不仅是体力上,也会波及精神。他尽量平心静气地说:“姚姚,你现在的神智已经被你的潜力影响了,你要冷静啊,你想想黄野……”
“你再敢指责我试试!黄野怎么了?你信不信我让历史重演!”姬姚真是气急了,她本意并不是夺权,但她对云风动的反应,感到深深的失望。
“好,好,好!不就是一个掌门吗?”云风动也是豁出去了,“大家都说说吧,刘大哥肯定跟我,你们两个呢?”
李灵纱嘴角一笑,道:“掌门,我也跟你。”
姬姚眉眼微动,更是气得发抖,道:“好,好啊,你们真好!”
令狐知秋连忙给李灵纱使眼色,这是扳倒云风动的关键时刻了,伪装还有什么必要?李灵纱却挑衅地看着令狐知秋,目光中透着一种宣告,那是她帮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此后再无关联。
云风动转头盯着吴让眉,问道:“你呢?”
吴让眉迎着云风动的目光,忽然笑了一声,道:“我可以支持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云风动听着有门,心中的绝望减了几分。
吴让眉眨了眨眼睛,一字字地说:“你现在还没资格知道,我以后会告诉你。”
云风动心中很是无奈,连吴让眉也这样了,真是神兽猎者的穷途末路啊。他苦笑着说:“好,我答应你,等你认为需要说的时候,再说便是了。”
而后,他看着姬姚,勉强压抑住内心的痛,眼圈发红,手指微颤,道:“你瞧见了。”
姬姚眸子含泪,气得发抖,吼道:“好啊,恭喜掌门保住位置,我祝你岁岁平安!”话音刚落,她将如玉镯摔得稀碎。
“不要!”云风动和令狐知秋都惊呆了,连忙想阻拦,然而这如玉镯已然化为齑粉,随风而逝了。
姬姚哈哈狂笑起来,道:“你们都会后悔的!”她的笑声划破了夜空,震得人耳膜发颤。
这时,忽然一道光束划破了夜色,是刘法隆的信号,看来他那边出事了。云风动顾不得这边,连忙赶了过去,只见刘法隆站在一辆车上,车上装的都是文物,佐藤高俊等人端着枪团团包围。
佐藤高俊狂妄地喊道:“如果你们敢动一下,我们就先把这些破旧东西都毁了!”
然而话音未落,李灵纱忽然如一道疾风掠过,利刃瞬间穿透了佐藤高俊的心脏。佐藤高俊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然而看清楚李灵纱之后,立刻明白了,苦笑了一声,这苦笑竟带着一些释然。
与此同时,姬姚和云风动迅疾出手,瞬间将所有人的枪支缴获,让他们没法破坏文物。
云风动一腔难受憋着没处发泄,一脚踩在佐藤高俊脸上,吼道:“我们的历史文脉,你们是斩不断的!你输了!”
佐藤高俊忽然哈哈狂笑起来,道:“或许我们会输吧,但是我建议你们现在赶紧回去,看看炮火下的济南城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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