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梁婷婉要去观看花灯,梁忠祖考虑再三,觉得去也无妨,便答应了梁婷婉的要求。梁婷婉谢过父亲,迅速打扮起来,打扮停当,带上弟弟和家人,出了府邸,沿街一路看去。
但见,大街巷,人群满满;人前人后,处处花灯。人群中,有的在玩灯,有的在喝彩;有的在放烟花,有的驻足眺望;有的击打乐器,有的玩着杂耍。瞧那花灯,真是五花八门:才看空中大鸟展翅来,那是老鹰灯;又见水里河蚌成仙女,这是蚌壳灯;狮子灯,左右跳跃;巨龙灯,上下翻腾。虾米灯、白鹤灯、山羊灯,“飞禽走兽”,应有尽有,使得人们眼花缭乱。那观看花灯的人群,熙熙攘攘,纷纷杂杂,喝彩声、锣鼓声、吆喝声,此起彼伏,浑然一片。好一派热闹景象。
梁婷婉姐弟来到一个大场子。这个场子上,正在玩杂耍。场子中间,高高竖起一根旗杆。旗杆之上,从下到顶,绑着二十把刀刃朝上的尖刀。一个玩杂耍的伙,头戴花帽,身穿长袍,脸上装扮一个红鼻子,口里叼着三只火把,赤着双脚,脚踏刀刃,向上爬去。到了旗杆之顶,双脚踩在刀口上,两手将三只火把,穿花抛耍,煞是惊险。围观众人,齐声喝彩。梁婷婉也看得兴致勃勃。为了便于细看三只火把,如何上下穿花,梁婷婉把面具摘了下来。
梁婷婉正看得尽兴,忽听一个声音说道:“姐见谅,生这厢有礼了。”梁婷婉吃了一惊,这才看到,身前站着一个尖嘴猴腮的青年人。梁婷婉没有答话,后退了一步。梁府的几个家人,闻声走过来,挡在前面,喝道:“不得无礼,这是节度使大人的两位公子。”
尖嘴猴腮之人,就是巫山庆。原来,巫山庆这天也来街上看花灯,转呀转,不巧,来到了此处玩杂耍的场子上。
这个巫山庆,虽然相貌丑陋,但却“眼力”极好,因为自己形象不佳,所以他就特别爱看俏美之人。他一来到场子上,就发现了梁婷婉姐弟二人:咦,这两个男孩子长得确实漂亮,特别是那个年纪稍大的,真是赛过潘安,胜过宋玉。看着看着,他就发现了蹊跷:那个年纪稍大的,耳边的鬓发刘海,何等飘逸美妙,这不是男孩子所能有的,她必定是一个女孩子。呀!天宁府城里竟然有如此美貌的女子!我巫山庆如若娶她为妻,那就真是天赐良缘,到底她是谁家闺秀,不妨上前问问。巫山庆向来胆大,何况身为骠骑将军,于是,他便走上前来搭讪。本来,巫山庆只是怀疑这个年纪稍大的,是个女子,想前来试探试探,哪知,梁府家人过来说,叫他不得无礼,这是节度使的两位公子,这一下,巫山庆倒肯定了:这个年纪稍大的就是女孩子,因为,父亲告诉过他,梁忠祖只有一个儿子。
梁婷婉见了巫山庆那副模样,听了巫山庆那番言语,观灯的兴致,索然无存。她示意回府,诸人领会,于是,她带着弟弟及家人,立即转向,一路只顾去了。
回到府邸,梁婷婉便去禀见父亲。她说了沿街观灯之况,特别详细讲了遇到“尖嘴猴腮”那人的情形。梁忠祖听说那个“尖嘴猴腮”识破了梁婷婉的女儿身,心想:不好,坏事来了。因为,他听了梁婷婉所述“尖嘴猴腮”之人的模样,知道这“尖嘴猴腮”就是巫山庆;巫山庆这子,可是个好色之徒,因此,事情绝不会就此了结,看来,得想好对策才是。
果然,梁忠祖预料的“坏事”,“立马”就至:第二天,巫从海来到梁忠祖府邸,为儿子巫山庆提亲。
梁忠祖将巫从海让进大厅,二人对坐,茶过之后,主人梁忠祖也不开言,只是静静地望着这位不速之客。
巫从海不免有些窘迫,不过,最终还是他先开了言:“梁大人,在下来此别无他意,而是特地前来为儿子求婚。昨日,观灯之际,儿不期遇到令爱,一见倾心,十分爱慕,思愿结成连理。”
梁忠祖微笑未语。
见梁忠祖没有答话,巫从海也不逊让,继续侃侃而谈。说什么巫山庆长相是有不佳,但“世人不可貌取,海水不可斗量”,巫山庆自幼跟随昆仑法祖,深受法祖真传,武艺精湛,有万夫不当之勇;当年在水寨,虽然只有十五岁,却杀得敌人闻风而逃;又说什么“我们一文一武”,如若结成连理,这天宁府城,就会固若金汤,那样,不仅为朝廷出了力,而且能保自己合家永昌。巫从海讲了半响,言辞措措,意犹未尽。
巫从海滔滔不绝之时,梁忠祖思绪万千:本来,朝廷安排巫从海来作天宁府的兵马元帅,自己就不乐意。想那巫从海为贼之时,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臭名远扬,如此恶徒,如何做得这兵马元帅?自己又怎能与一个水贼为伍?但是,如果不予接纳,便是有违君令,加上朝中还有那位右丞相巫从仕的面子,也撇不开去,于是,梁忠祖只得违心忍之。好在,数年以来,巫从海处事谨慎,未越雷池,彼此相安无事。现在,巫家父子却不自量,竟敢前来贸然提亲,这简直是对自家门庭的侮辱:一个尖嘴猴腮之人,居然想做我的乘龙快婿,这不是癞蛤蟆要吃天鹅肉嘛!即使不说长相,就那曾为匪贼之人,岂能娶我世代忠良之女?
梁忠祖思考着,此时,自己却不能断然拒绝。因为,毕竟是“同朝为官”,直接破人面子,这不是自己的作风,此其一;其二,探马已报,覃忽大军已经逼近葫芦关,用兵在即,这个时候,文武之间若生隔阂,必于战局不利。为此,就先用一个“缓兵之计”吧,日后再作理会。于是,等巫从海说完,梁忠祖说道:“女年幼,暂不许人,望元帅见谅。”那时节,官宦人家有无女儿,除了至亲与友好,其他人是不知道的,当然,官宦人家女儿的年龄,就更无从知晓。梁忠祖这样一说,巫从海也就别无他语,只得作罢。
可是,梁忠祖的这一缓兵之计,却未能挡住巫山庆。巫山庆心地奸猾,比起巫从海来,那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听父亲的回话,只见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瞬时,就想出了一个主意。
巫山庆对巫从海说:“梁忠祖对你讲,他的女儿还,暂不许人,那么,我就等。他的儿子已经十四五岁,他的女儿至少也会有十五六岁的,不用等多久。现在,我先放出风去,说我巫山庆,要娶梁忠祖的女儿。我这一放风,众人知晓,天宁府全城,哪个还敢与我相争,去娶他梁家的女儿?”巫从海说道:“如果梁忠祖硬是不答应这门亲事,那你也没有办法。”巫山庆呵呵一笑,说:“父亲,你想,别人都不敢启齿娶她,难道梁忠祖让他女儿在自家养老不成?不会有这样的事,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梁忠祖听说巫山庆在外面放的风,又气又恼。虽然,巫山庆的这个无赖之计,只是黔驴之能,不足以挂齿,它会自生自灭,但是,让人听起来,却是不雅不爽。这癞蛤蟆真的想飞上天了!
上述,就是梁忠祖在与巫从海商谈军事时,听了巫从海又夸耀巫山庆,心中不快的原因。不过,梁忠祖没有发作,只是淡淡地问:“元帅,你到底用什么办法破敌呢?”
巫从海说:“我是这样考虑的。现在,城内城外共有八万兵马,我带七万,驻扎城外,留下一万守城,如此即可。”
梁忠祖说道:“如此布兵,亦合兵法,城内城外,可以相互接应,以防不测。”
巫从海却大咧咧地说:“梁大人,只要您守住府城,不让叛军奸细入城,探取情报,就行了。我那外面,您不用操心。那伙叛军,我对他们,了如指掌,虽然号称十万,我想大概也就是五六万罢了,而且只不过是一些乡民百姓商贾之类的乌合之众,有何惧哉?而我所统兵马,多是我原来水寨的勇士,他们身经百战,所向披靡。特别是有我儿子巫山庆在,叛军休想前进一步。”
听了巫从海此说,梁忠祖不免心中狐疑:怎么可能对敌军“了如指掌”?如此轻敌,其败无疑。不过,他败也好,让他那股邪恶势力受挫,将会有利匡扶朝纲。心中这样想,口里却说道:“元帅心,如有需要,我当接应。”说着,起身送客。
巫从海亦站起身来,拱手道:“梁大人请留步。你放心好了,我军此战必胜,等末将的捷报吧。”
巫从海似乎胸有成竹,大言“此战必胜”,有其缘由,因为他自认为有一个“足智多谋”且了解覃家军的军师。此人原是一名江洋大盗,能文能武,诡计多端,兼有迷魂之术,对覃家军将领也有所了解,其能耐确实不可觑。
有分教:壮志未酬身先殒,天宁城外遇克星。此缺彼圆有时日,天数已定不由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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