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道处长在外门算是高层，能接触更多宗门秘辛。
刘放按他的说法分析：宗门里并没表面这般风平浪静，朝廷里的文武纷争到了宗门只是换个地方继续厮杀罢了。
厮杀就会死人。
而新晋入门弟子是两大派系源源不断的后备力量，文武两派为了保证后继有人所以约定不得随意插手外门事务。
如果说外门是菜鸟的儿童乐园，那么内门应该是派系斗争最凶狠残忍的成人角斗场，能从场中崭露头角的弟子才有资格进入道子、真传的斗争。
为了保护菜鸟们‘快乐成长’，所以外门认命的执事乃至执事长都是如柳长风这般根基不深、无明确倾向的弟子。
为了促进菜鸟们‘快速成长’，在保证环境公平的情况下两派默许外门弟子内斗，但绝不允许两派中任何人坏规矩插手外门的内斗。
想必这就是二长老刚才主动掐断梅德录这条线索的原因，位高权重如他也承受不起破坏游戏规则的后果。
刘放甚至还有理由怀疑：就算在道宗呼风唤雨的掌教，说不定在掌权初期都可能面临被掣肘。
约束来源于三方，天界、朝廷和宗门内部。
没人甘愿当个受人摆布的傀儡，想来历届掌教都会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奋斗。
究其根本原因，无外乎权利两字。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道子本应是专属掌教的中坚力量，如今却成了整个宗门眼中的香饽饽，掌教岂能忍？
所以外门内斗也有掌教默许的成分。
这一夜对刘放震动很大。
五原大陆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了他的认知。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以前活得真特码单纯，像个准备当表子的良家一般很单纯地认为只需要张开腿就能日进斗金。
现实打了他的脸。
以前他只是小人物，现在的他依然还是。
教道处长言浅意深，可惜他也只是个小有实权的外门执事长，宗门秘辛他只敢点到为止，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给刘放透露这些消息。
“长风，与我一同去后勤处商议填缺补洞事宜。”教道处长找了个理由和柳长风离开，留下陷入沉思的刘放落寞前行。
上官小雅不忍刘放难过，她在身后义愤填膺道：“班长，梅德录是士族子弟，主谋一定是左文昌……额，也可能是尚少辉，反正主谋一定是这两人之一！”
刘放不敢乱猜。
这里每一个人都不简单，每一个人都可能是被上层看中的人，他只是个没背景、没根基的商贾子弟。
在密密麻麻交错的网里，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谁也动不了。
……………………
翌日早课用餐后，教道处长紧急将所有新晋外门弟子召集至演道场，“昨晚焌州六品长史之子梅德录挑衅宗规，宗门组织抓捕过程中被他侥幸逃脱。想来此刻那厮应该已经到了落凤镇地界了，宗门决定派你们下山捉拿。”
人群中王子冲眼皮不经意地跳了跳，“兄长，看来梅德录行动失败了，他不会供出什么吧？”
左文昌也是心惊胆战，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有过激反应，“秦明玉还在，证明那厮没供出咱们。”
梅德录的失败既成事实，两人很默契地没讨论他为什么会失败，在这种情况下商量如何应对会更有效。
但王子冲仍旧有些疑惑，“那厮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在外门高手的围捕中逃脱？”
“只是说辞罢了！”左文昌眉毛一挑略微一琢磨，用胳膊拐了拐王子冲，小声问道：“会不会是宗门里有人支持咱们，所以故意替咱们遮掩了过去？”
王子冲摸了摸下巴，顺着左文昌的意思往下推，“兄长的意思是，这次追杀实际是有人提醒咱们以后要注意尾巴？”
“这倒很有可能！”左文昌再次看向教道处长时，眼神变得万分坚定：“看来咱们得亲手做掉梅德录。”
教道处长没心思理会百多号人的想法，他自顾自地继续讲道：“也许你们认为自己才入宗门，还没学会任何神通没能力面对。”
“但你们需要记住！当有一天你们为天下奔走时，你们的敌人永远不会给你们任何准备的机会，妖蛮不会！魔教不会！堕落之人更不会！”
“你们要永远保持一颗战胜困难的决心，敌人永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譬如叛逃之人梅德录和你们中大多数人一样手无缚鸡之力；”
“宗门已通知守山弟子将梅德录困在落凤镇，现在落凤镇里除了凡人便是梅德录，请你们相信……邪不胜正！”
此刻刘放站在人群深处显得很渺小，这一刻他竟然有些同情梅德录。
那厮有罪，但罪不致死。
为了外门和平，宗门要求他必须死。他死了，事件得到平息，可真正罪恶之人却被掩盖在幕布之后。
所以，宗门这般做到底是为了邪恶还是出于正义？
谁能说得清呢？！
嗨，去他姥姥的同情！
那厮想着害人，就得做好被杀的准备！
上官小雅一直在身旁默默陪着刘放，她悄悄伸手拉了拉刘放的手掌，“班长，你……怎么了？”
掌心传来的温度令刘放感到温暖，或许这片大陆上此刻对能让他快速分心的就数这丫头了，“没事，我在想怎么揪出幕后黑手给小雅你一个交代！”
上官小雅莞尔一笑，“班长，我相信你！”
美人如斯。
刘放一时看呆了。
他忽然觉得要是能娶了这女人，或许才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男人这辈子，图的不就是打出一片广阔天地，然后将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放入这片天地中加以呵护么？
念及如此。
刘放豪情再起，重拾与黑暗斗争的决心。
上官小雅被刘放的柔情似水看得害臊，羞涩道：“班长，你看什么？”
“小雅，你真好看！”
上官小雅面红耳赤地甩开刘放的手，“班长你无耻！不理你了！”
刘放嘿嘿傻笑。
世界尚有美好，为何不努力拼搏？
“拿到梅德录人头的弟子，不管你是几重灵根又或何种出身，律例司二长老都会直接收入门下成为真传弟子。”
教道处长一言既出，如开水倾于油锅。
尚少辉激动地紧了紧拳头，“哼！这个人头我要定了！”
华君武眼中异彩流转，他比尚少辉更需要这次机会，一向保持沉默的他难得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兄长是道子之姿，拜入二长老门下是否过于……”
如今尚少辉势弱，他有自己的考虑，“君武有所不知，我就算成了道子也不过是垫底的角色，若是拜入二长老门下以后出头的机会则大了很多。”
他本打算乘着刘放这颗巨木混迹于宗门，可惜刘放短视非可靠之人，怕是即便跟着他成了道子迟早被人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成了二长老的门徒则不同，以他八重三品灵根定能在二长老门下夺得首席之地，届时他便有了正面打压左文昌的倚仗。
俗话说：宁为鸡头，莫做凤尾。
机不可失。
华君武沉默片刻，艰难做出了决断，“君武定为兄长拿到人头，以助兄长在宗门乘风破浪！”
“好兄弟！”
尚少辉开心地揽过华君武，从今往后他就多了一只左膀右臂。
梅德录还活着，但基本已被宗门判了死刑；尚少辉要另寻大树，他也已基本决定放弃不靠谱的刘放。
可惜这一切只是尚少辉一厢情愿的想法，代表士族子弟的左文昌、王子冲早就盯上了梅德录的项上人头。
为了探寻真相的刘放，在上官小雅紫凤佳人娘子军的相助下实力也不容小觑。
说不定还有异想天开的小世家子弟，他们也想凭人头一飞冲天。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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