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水仙只是叹了一声，顺手将镜上的水雾擦去，却看到脖子上的红斑，刚才他没有留心，现在才发现，脖颈沿至锁骨到胸口都有着不可名状的红印。
他确实是因为愤怒掐过自己，但是那个印记应该是小小的，不会那么多，也不会那么大，甚至带了层血印。
再看身上其他地方也是这样，没有痛感又藏在厚厚的衣服下面，到现在才发觉。
就算陈水仙再钢铁，成人必备视频还是看过，自然也知道这些都是什么。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上学时，忽然某个老师带了丝巾上课，他们就会猜测是夫妻恩爱，而那个被议论的老师变成了他。
应该是在他昏迷的那段时间，leo栖身上前，如同猫一样宣誓了主权，打上了标签。
这个当然不是陈水仙猜测的，而是他躺在床上时，leo发的私信。
“你的照片我会好好留着，不用担心泄露出去。”
leo在威胁他，难怪当时说会好好欣赏。
“你想要我做你的奴隶？”陈水仙去了一条消息，看着天花板，心中平静如水。
奴隶，是很久远的事，附属于别人的物品，没有姓名，任意买卖，任意打杀，只凭主人心情。
“如果你喜欢这个词，我不介意。”
“你真的不怕我报警”
说实话，陈水仙若真的是什么脸面都不顾，毕竟男人嘛，不像女人那么在乎，就是几张光溜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水仙可没有那么大的贞操观。
消息一闪，来自陌生人，“至少你现在没有报警。”
“对了，早点离开西北，不安全。”
陈水仙看着一字一句，点了添加好友，回道，“我不报警，你也别跟踪我。”
不等那边回，他想了想又立马跟上一句，“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不怕事。”
看着leo回了个“好的”，陈错就退出了平台，手机往枕头上一扔，人钻进被子，整个动作两步到位，一气呵成。
陈水仙从一开始就没想报警，当他在那个房间，当他在马路上被警察询问，甚至他当时就在警察局，身上还有一堆证据，他也没想过。
他不知道当时在想什么，只是那个念头蹦出来，坦然自若的接受了。
玩了游戏这么久，还没在现实里和别人交过手，网络游戏都是代码写的，死的，人是活的，而且还是一个变态，玩玩才有意思。
想到这里，陈错忽然很激动，身体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被吓了一跳。
好叭，他也疯了。
陈水仙坐起来，嘴角上扬，拍了拍自己的头，虽然困，却睡不着。
“叮……叮……”如同撞击铜钟的清脆声在房间响起。
他拿起手机一看，接听，“什么事”
说话时掩藏不住的笑，连对着电话那头原本不开心的，也有了耐心。
“哥，你现在是不是还在西北，我朋友说那边出了事，你有没有碰上，就算
算没碰上也早点回来，我知道你们拍摄的没几个人，出门在外太不安全，你要是买不到机票，我这边马上给你定。”
“对了，你还有朋友，一起买了，你把他们信息发给我。”
电话那头就像激流勇进，压不住话匣子，一串串的让陈错插不进去一句话。
末了，那边还有些抱怨似的，忽然高喊一声，惊叫道：“哥，你不会已经遇上了吧！”
陈水仙无奈的笑了，还真是乌鸦嘴，被他猜中了。
“陈亥，什么也没有发生，大约这次拍摄视不行了，公司已经在订票了，我自己会处理，你不要担心。”
陈水仙本来想说的是“不用你管”，大约这话说出，陈亥会伤心，还是改了口吻，虽然他不愿意再见陈家人，可是陈亥是无辜的，但却是怒火燃烧到的第一个人。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了，陈水仙也跟着沉默。
陈亥是他弟弟，亲生的，不过陈水仙不这么认为，毕竟只有一半的血缘。
陈错原本不姓陈，姓林，名北。
父亲死了，在他很小的时候，甚至他完全记不得亲生父亲的长相，母亲改嫁，连带着他也改了姓名。
据说当时为了他改姓，家里还闹了好大矛盾，林家不让母亲带他走，认为他一走，林家就断了香火，可母亲又不舍不得他，最后和原先的婆家闹得很不愉快，现在脸上的伤疤就是那个时候来的。
叔公执意，母亲也执拗，他记得当时所有人在吵架，他那时候只会哭，以为这样大人就不会吵架。
后来，母亲就破了相，以此为代价，他跟着母亲走了。
陈叔叔没有嫌弃母亲的伤疤，至少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议论过。再然后，重组家庭之后，又是年轻，自然会有第二个孩子，陈亥。
他不知道是不是陈叔叔故意给他取了“错”这个字，警告什么，还是根本不会取名字，看自己亲生儿子，取了个“亥”字，不就是“害”吗？
他和陈亥差了六岁，不管是从什么来考虑，与陈亥都算不上要好。陈叔叔有了儿子，自然看他各种不顺眼，后来他上学，索性就做了寄宿生，每年在学校的时间都比在家多。
至于生活费，陈叔叔从来没有少他，至少是到大学之前是这样，但是他也没有主动问过陈叔叔要钱，要是出去应酬，忘了几天，实在撑不下去了，他都是向老妈要。
“哥，你还在生气吗？”电话那头却当陈水仙的平静是火山爆发前的预兆，哽咽一声，又道，“爸那天不是故意的，他喝酒喝多了，你知道的，乱说的，你不是什么寄生虫，你是我哥，也是妈肚子里出来的，也是姓陈的。”
陈亥越解释舌头越打结，大概连他自己也是慌乱的，知道有些话说出口了，言语之伤，不是一两句挽回的话就可以弥补的。
到最后，陈水仙还是没有反应，等他说完了，才轻飘飘的说道：“陈叔叔说得没错，我跟他确实没有血缘关系，他有儿子可以养老，手下又有公司，不愁多我一个，那些年花的钱就算是打了水漂，我觉得没
错，从逻辑上来说，很合理。但是水漂不像白白被打，所以我决定还给他，以免将来纠纷。”
他自认为很平静很温和的说话，却没发现脸涨得通红，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朗读机器，只是将脑子里储存已久的话一股脑的全说了。
“哥，我……”陈亥更加难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懂事之后，忽然有天就看明白了爸对哥的态度，不责备不夸奖，好像家里就没有这么一个人。
“不好意思，对不起，不该对你说的，这跟你没有关系，跟妈也没有关系，你别跟她说我在西北。”
陈水仙崩溃了，他没有哭，陈亥的呜咽钉在他的心上，只觉得有些难受，原来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挂了电话，陈水仙是真的睡不着了，打开酒店的电视机，随便点开一个电影，看着，结果电影放完，他也不知道讲了什么，甚至连电影的名字也没记得。
傍晚时分，有人来敲门。
开门一看，是季小如，身后靠着墙背对着的是烟枪。
“怎么了？”
“当然是到晚饭时间，出去吃个饭，那天可是没吃上烧烤，今天要补上，不然西北这趟就白来了。”季小如跳着就上来勾着他的肩，也不顾他还穿着拖鞋，就要往外拽人。
“可不就是白来了，明天凌晨三点的机票，一起回去。”烟枪冷嘲热讽的调侃了一句，虽然还是以前的拿腔拿调，陈错却听不出其中的调笑意味，反而觉得是真的在嘲讽。
陈水仙低头，将脑袋从季小如臂弯里解脱出来，“等一下，换个鞋。”
换了鞋，又去叫了张蓝英，她早早的就接到了通知，开门就跟着一起走了。
地方也是问了酒店的，只是不如昨天的名气响亮，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店。
才坐下，陈水仙立即给张蓝英斟茶倒水，赔笑道：“昨天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
张蓝英本来木着一张脸，打定从头到尾不去看他，可这个人主动拉下脸，她反而不知道怎么办。
“快接啊，给你道歉呢？孤客可难得一次。”烟枪在一边起哄，低着头用开瓶器撬开了一瓶酒，动作豪迈，有点像电视剧里喝大碗酒的壮汉。
“诶，今天我也不喝，你自己喝吧！”季小如推辞到，身体往后缩，避之不及，连连摆手。
“切。”烟枪不屑的鄙视了他一眼，直接就抱着瓶子喝了。
本地酒，又是凉的，烟枪喝不习惯，直接就呛着嗓子了，“咳！咳！咳！”
一时间，居然没有一个人在看张蓝英和陈水仙。
张蓝英忽然就不生气了，顺势接过温茶，颔首低头，犹如唐代仕女，可惜她瘦了些，没有那么丰腴，浅笑倩兮，美人盼目。
“我接下了。”张蓝英的声音是典型女子的腔调，声音尖细，苏苏的，不娇媚，不霸气，也不是那种江南女子的柔柔弱弱的感觉。
“大家虽然是朋友，但是我的态度确实有问题，我检讨，喝酒就不行了，不如下次请你吃饭，随你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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