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巫影堡50
孔孤寒半晌才听明白了董姑娘的话，傻呆呆问道：“剑川？这剑川却是在哪里？”
董梦飞笑道：“不远不远，此去百七十余里，就是剑川县城了。”
孔孤寒道：“不知梦飞欲去剑川何事？”
董梦飞道：“看打擂。”
孔孤寒道：“打什么擂？”
董梦飞道：“小妹早已打探清楚，这剑川县城外有个有一座‘天龙山庄’，三天后，‘傅极门’和一个叫‘血旗盟’的江湖门派要在那里摆下擂台一决高下。寒哥哥想不想得起，那‘黑蛟’刘跃林，正是‘傅极门’中弟子。”
孔孤寒接口道：“你估计‘黑蛟’刘跃林，会在打擂台时露脸？”
董梦飞道：“说不准，碰碰运气罢了。”孔孤寒心念一动，想，这种打擂也算是此地重大武林新闻，肯定是好手云集，说不定能在打擂活动中结识一些当地江湖人士，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于是对董梦飞道：“既是梦飞妹想去，我也陪着去看看热闹便是。”
董梦飞闻言大喜，二人当下决定次日一早便赶去剑川。
谁知第二日早上，董梦飞却突然病倒了，又是发烧又是呕吐，孔孤寒手忙脚乱服侍了她两日。
第三日，董梦飞挣扎着起来要行，孔孤寒拗不过她，只得去租了两匹马，董梦飞心念着两天后的擂台会，一路打着马儿飞跑。
这一程快马奔驰，足足跑了一个时辰，来到一个名叫张家坡的地方。两匹马累得浑身汗下，身上沾满了泥沙，再要跑下去，就非得躺下去不可，不要说马了，马上的人也感觉着吃不消。
董梦飞虽然没有说一句话，孔孤寒却注意到她后胯伤处，渗出了大片的鲜血，分明是过于震动的缘故。“梦飞，我们最好在前面找家客店住下来歇歇，明日再走？”
董梦飞点点头，似乎连说话力量也提不起。
孔孤寒策马在头里带路，两匹累马拖着疲倦的躯体往前面走，好容易才看到一个小镇，小镇建在一个十字路口上，算是这镇市唯一的一条大路，道四边盖有一座座竹舍，一处占地颇宽的竹舍门前悬有一块“宋家老店”的招牌。孔孤寒在店前翻身下马，回身向董梦飞道：“咱们就在这里先歇下来？”
董梦飞点点头，随即翻身下马。孔孤寒这才发觉她的坐鞍都染满了血，由不住吓了一跳，董梦飞摇了一下头，示意她不要紧，孔孤寒知她不愿以伤病示人，看在眼里，心中好生难受。
宋家老店门前侧搭有一个茅草小棚，是专为傅来北往客商钉马掌的铁匠铺，叮叮当当打铁的声音，传出甚远。
一忽儿，却见一个毛头小子由棚子里钻出来，什么也不问，走过来就拉二人的马。
待到得知二人不是钉马掌，而是住店的，才回头向着里面吆喝一声，也没听清楚他叫些什么，即见由店里跑出来一个伙计。
孔孤寒叫这伙计开间房子，那个伙计用十分惊异的目光，打量了二人几眼，才转身向店里步入。
荒村小店，谈不到什么排场，光线也不好，大白天屋子里还点着火把，油烟子把四面墙壁熏得黝黑，这个伙计看二人穿得光鲜，还特意为二人找了个上好的洁净房间。所谓上好的洁净房间，其实也不过多了张破八仙桌，两把椅子而已。屋角旮旯之处，时有些爬的和跑的小生物出没。
孔孤寒看着心紧，忙要那伙计把被褥重新换过，董梦飞早支持不住了，立刻和衣倒在了炕上，也不管那份脏和什么咬人的小东西。
孔孤寒目不交睫端汤倒药侍候了一夜，明日董梦飞竟然康复如初，二人俱各大喜，赶紧起程驰往剑川，七八十里的路程，半日也就到了。
二人到县城一家客栈中以夫妻名义登记住了下来，刚安顿好，董梦飞就建议出去走走。
孔孤寒道：“咱们既是走走，就别挤在城内，不妨去近郊一带，人迹较少的地方转转。”
董梦飞点头同意，两人当下手拉手离开客栈，出西门外向近郊一带走去。
不久，二人来到一座残墙斑驳的古庙，却见庙前几棵古松老柏，浓荫如伞，矗立数丈高，树脚处有一列石凳。
两人来到大树下，一屁股坐下，董梦飞正待说话，却见对面走来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
二人但见这老人身材瘦高，两肩奇宽，鸠首秸面，状似野人，稀稀落落的一小绺白发，挽成核桃般大小的一个发髻，顶在头顶正中，一身皂色长衫，十分肥大。
最令人吃惊的是，此老脸色奇特，包括他露出衣袖外的那一双鸟爪般的怪手，都像是毫无血色，而且白中透青，脸上，手上，青筋暴露，乍然看上去，真像是深山大谷里不见天日的山魈木魅，即使是大白天碰见，也是吓人一跳。
这怪老头笑嘻嘻来到两人跟前，朝孔孤寒董梦飞二人施了个礼，道：“好公子，好太太，咱老头儿饿得不好受，施舍点吧，老头儿包你们夫妻多福多寿，连生十二个贵子。”
董梦飞脸上火辣辣一层红热起来，心下嗔怪这老儿说话造次，遂从袋囊取出一块碎银，纳入掌心，娇叱声道：“要钱么，接住。”
她用的是“甩手箭”的打法将那银子打将出去，只见“唰”的一股掠风声起，一道白光，直向老人太阳穴打来。
孔孤寒出手相救已是不及，一声惊叫道：“梦飞，你？”
却见那老者不慌不忙，瘦削的肘臂向外一招，中食两指，已把董梦飞打出的银子接个正着，随即哈哈大笑道：“多谢夫人，这里银子已够买两斤狗肉了。”
孔孤寒先还怪董梦飞鲁莽，怎地随便出手伤人？及至见这老人以这种听风接暗器手法接下了董梦飞的银子，知是前辈高手，心下十分佩服，有心要再看老者露一手，遂也从身上取出两小块银子放在手掌，抖手抡腕，以“金钱镖”手法，右手翻掌而出。“唰唰”两道破风之声，直取老人双目。
却见老人身形一长，张口一吸，两块碎银已落入嘴里。
再猛一张嘴，那银子已入掌心。
老人哈哈一笑，向孔孤寒道：“多谢夫人相公，我老人家无功不受禄，这里也送个好事给二位。这西门外有个‘观世音庙’，咱老头儿在那里宿了几日，无意中发现那观世音菩萨肚中有把剑，价值连城，老儿拿它无用，相公可去取了自用。剑到手后，别走原路，由庙后翻墙而回。”
话到这里，又是哈哈一笑：“相公，下手要快，不能错过机缘，咱老头儿今日少陪了。”
说到这个“陪”字，老头儿早已身形纵起，疾如鹰隼，飞出五六丈外，眨眼间三起三落，已不见身影。
见到这等身法，孔孤寒不由诧然怔住，方始猛地想起，此人正是江上遇险时出手搭救自己的老者！那时二人相隔太远，孔孤寒看不清老者的脸，可这套轻身功夫却是让人一见之后再也忘不了的。
“这老前辈是何方高人，何以屡屡出手帮助自己？”孔孤寒望着老者身形逝去的方向，痴痴陷入沉思。“寒哥哥，想不到外表如此不堪一个老头，却有这等身子？”董梦飞用手肘碰了碰孔孤寒，不胜羡慕地说。
“这老前辈究竟是什么人？若是在从前倒也还罢了。自从夺刀失利以后，那折扇会中高手已尽数被那嵩承王魔刀杀害，如今却又是什么人在暗中相助？”孔孤寒还在想，却是越想越不明白。
那边董梦飞见孔孤寒只顾发痴，在一旁道：“寒哥哥，刚才那疯老头儿说的，不知道有没有那回事，咱们快进古庙里去看看。”
孔孤寒听到这话，这才想起老者之言，看那老儿说话疯疯颠颠，却是明白无误的江湖高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免得辜负了老爷子一番美意。
想到这里，说声“走”，忙和董姑娘一起，按照老头指点的方向，疾步奔往“观世音古庙”。
进得庙门，却庙殿尘埃寸厚，墙角蛛网布结，正中供着一尊观世音菩萨。由于年久失修，观音菩萨的面目已漆黑朽腐，看不清楚。
董梦飞又道：“方才听得那位前辈说，剑在观世音塑像肚中，咱们不妨近前仔细一看。”
孔孤寒走近前，见这尊观音像有六七尺高，左看右看，却找不到这观音菩萨身上有任何可疑之处。
董梦飞很失望，一嘟嘴道：“寒哥哥，那老头儿疯疯癫癫，给了他钱，还耍咱们猴戏，咱们还是回去吧。”
但孔孤寒却有些踯躇。以他对那个魔鬼般的嵩承王的了解，虽然这恶魔有“暗器之王”的声誉，可是刚才这老人两番表现出的接打暗器手法，并不在这嵩承王之下，分明是个不露真相的绝世侠隐之流。
这老头在江上就曾救得他一条性命，如今倘是空口说白话，告知自己宝剑之事，以他这种近乎武林宗师的身份，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何必要空穴来风，跟自己这种小辈开这个玩笑？孔孤寒心念闪转，遂对董梦飞道：“董姑娘，我等既来之，则安之，何不看个仔细再说。”董姑娘只得留下，同他一起将观世音像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却并无异状发现。
孔孤寒闷了半天，突然想起，眼前所看到的，只是观世音塑像的前面半个身体，后面半边，贴在墙壁上，何不把塑像转过身来一看？
想到这里，孔孤寒双臂攀住塑像身体，使劲一用力，一阵“轧轧轧”之声，把塑像的身体转了过来。贴壁的背部，被翻过来朝向了外面。
只见那观音菩萨腰背处，有一口婴儿手拳大小的小孔，内中似有一缕绿芒，一闪而灭。
孔孤寒心中一动，左右两手戟指，伸入塑像腰背孔里，再一使劲，分向两面拨开。
这尊塑像乃是石泥所雕，年代已久，也已朽蚀，几响“格格”声中，石泥斑驳附地，挖出一口一尺见方的窟窿。探手伸入塑像内部，四下一摸，果然摸到一件东西。
取出一看，大喜过望：果是一柄长有三尺四五寸的古剑，剑身闪射出一抹暗蓝色的光芒！
旁边的董姑娘轻轻“嗨”了声，道：“寒哥哥，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儿，看来竟是一点不疯，真有这么回事的。”
孔孤寒含笑点头。将古剑拔出剑鞘，细细打量，只见一泓蓝色精芒，缭绕闪射，令人耀目。
董梦飞也是好奇，将那剑接过来，观赏一阵，忽地随手在佛象前石桌上轻轻一划，却见那好几寸厚的花刚岩石桌，竟象豆腐块一般给划了一块下来！
二人大惊，如此一把断金截铁的宝剑，那老头如何漫不经意便指点他们二人去取了来据为已有？
那董梦飞捧住宝剑，再往剑柄看去，见上面有刻着隶书“金刚”两字。孔孤寒在旁侧脸看到了，惊道：“梦飞妹，原来这就是著名的‘金刚宝剑’”
董梦飞道：“怎么，寒哥哥知道此剑的来历？”
孔孤寒道：“从前听尊师隐约提过……你怎么了，梦飞妹？”孔孤寒见董梦飞“呀”的一声，不解问道。
“寒哥哥，我们还是快走吧。那个疯老头儿教咱们下手要快，可能还会有人找来这里，宝剑的故事咱们回头再说。”孔孤寒答应了一声，忙解下自己原来长剑，将“金刚宝剑”佩上腰间，转身就要出门。
董梦飞嘻地一笑，道：“寒哥哥，你何不把解下的宝剑放进塑像肚子里，这样即使有人找来，发现此剑，对方一时也分不出是真是假，也不会衔尾追踪咱们了，即使追来，也可延误得他们片刻。”
孔孤寒含笑点头道：“不错，这倒是个好主意。”遂将刚解下的长剑，放进观音菩萨腹中，又把塑像移到原来的位置。
等安置熨贴了，孔孤寒对塑像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孔孤寒大仇在身，急需利器铲除江湖大恶，故拿走此剑，望恕弟子不敬之罪。异日报得大仇，必当重塑金身，还你尊容。”说毕，却听得庙外已隐隐传来说话之声。
董梦飞催促道：“寒哥哥，咱们快走，有人找来这里啦，对了，那疯老头儿说过，剑到手，别走原路，由庙后翻山回去。”两人返身跑向“观世音古庙”后殿，看到一扇敞开的破窗，二人身形一纵，双双蹿窗而出。急投大路，回到剑川县城时已是正午光景。
孔孤寒朝天色望了眼，道：“梦飞妹，现在已是晌午时候，我们不必回客栈，就在街上找饭店用膳就行了。”
董梦飞遥手一指，道：“寒哥哥，那边就是一家挂着‘得月楼’招牌的饭店。”
两人来到‘得月楼’饭店，坐在墙沿一张桌座边，孔孤寒吩咐店伙端上酒菜后，和董梦飞边谈边吃喝起来。
话题移转到孔孤寒得自“观世音古庙”的“金刚剑”
上，董梦飞又将那剑从孔孤寒手中要过来，再次打量一番，道：“寒哥哥，怎的这把‘金刚剑’比一般的长剑要短些？”
孔孤寒也细细看了一下：“是的，一般长剑是三尺八寸，这把‘金刚剑’似乎要短了三四寸。”此时，这家“得月楼”饭馆店堂里，客人已占了七八成座头，两人谈得高兴，丝毫没有注意到其他桌座上的情形。
此时“金刚剑”正放到桌上，二人正在谈着尺寸长短时，斜对面桌座上却有两个中年客人留了意，其中一个朝孔孤寒桌上的“金刚剑”侧目一瞥，接着向他同桌的伙伴，窃窃私语了几句。
敢情这两人才始坐下，桌上只有杯筷，未见酒菜。两人耳语过后，也不等店伙酒菜端上，站起身，疾步离开“得月楼”饭馆而去。
这两人诡秘的行动，在此猜拳豁令，闹哄哄的饭馆店堂里，可能除了侍立一边的店伙外，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
那边，孔孤寒把剑重新佩上腰带，笑道：“我们原是出城溜达，无意中会有这样的收获。有了这种断金截铁利器的武士，等于平添了三分武功，真是天赐我等报仇机会。”
董梦飞也是高兴异常，不一会儿却又一脸困惑之色，孔孤寒问道：“梦飞妹却是又想起了甚么？”
董梦飞道：“寒哥哥可曾想过，这把剑是谁留在观世音菩萨肚子里的？”
孔孤寒尚未接口，她又道：“那个疯老头儿，明明知道藏剑的秘密，干吗他自己却不取走？如此价值连城之物，他怎舍得轻易让给我们？”
孔孤寒道：“是呀，我也在想，显然其中有一段曲折的隐情。”
董梦飞脑瓜子快，却又想到一件事上：“寒哥哥，咱们剑到手后，庙外有说话声音边走边传来，看来不会是一个人，也八成是冲这宝剑来的，这些人却又是谁？”
孔孤寒眉宇微动，道：“显然，从‘观世音古庙’前那位老人家所说判断，去古庙的那些人，肯定也是找剑之人。”董梦飞朝他目注一瞥道：“孔少年，小妹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听了可别见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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