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是雪竹阿爸认识的人,伍丁内心便充满了矛盾。
他现在需要尽量的冷静,并且还要在这几日继续保持冷静,静观事态如何发展。
“这就是生吞了一只绿头苍蝇!”
伍丁暗自叫苦。但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而事实是他的这种样子引来了熟人的争论。
他们都各抒己见,全站在个人不同的立场上,希望伍丁能如何如何。
伍丁终于挨到饭馆的打烊时间。
简单交代后,便送走了马相和王俊他们。
马相让伍丁跟他到宿舍去休息,总比睡在饭馆要好看点。
伍丁推辞道:“你们兄弟俩,还有那老阿爸都挤不下,我去往哪里睡?”
说着就推出了今天给饭馆帮忙的第一波人。
“那你到我那里去住!”
王俊的邀请是符合实际的,伍丁知道他那里有住的地方,但今天不想去了。
再说,王俊还要安顿雪竹和阿玛住到县‘武协’招待所的,再不抓紧时间恐怕会客满的。
凭王俊的关系,这两个女孩子暂住几天招待所,也是不会要钱的。
容他找到房子,便不劳王俊麻烦了。
跟着,他又把第二波人推了出去,并看着他们渐行渐远。
感到了前路的黑暗与迷茫。
韩木齐今天真的是累惨了,所以没怎么顾忌伍丁的感受,便倒头就睡。
“这得需要多大的心啊!”
伍丁听到韩木齐的鼾声如雷,真不敢相信他没吃过猪肉。
韩木齐的鼾声实在是大,伍丁又不忍心弄醒他,便披上衣服坐到前堂去。
他原打算今天这种心情哪里都不能去,只想在自个儿饭馆呆着。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往下走。
看来什么事都不是轻易就干成的。
入梦前是,入梦后依然如此。
他无意中被墙角的那块黄泥河奇石提醒,还有两块苹果大小的奇石和一些黑色晶体粒
这可是他回泽仁的另一件重要事情。
伍丁想静静却想到了乌雅洁。
他再也抑制不住那奔腾不息的情感,摸出地上的一瓶啤酒,用牙咬开瓶盖,咕咚咚地灌入肚子。
新鲜的酒劲进入血液重新涌上心头,脑子里即时填充满了她们的初恋故事。
相隔15年后,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子?也许她早忘记了他的存在,忘记了他俩近在咫尺的情书往来。
伍丁此时愈加清晰他情书中的那句话:“我是一粒微尘,尽管你看不到我,但我确实存在着”
也就是这份情书换来了对方的情书,里边夹着她的一缕头发和一枚压成叶状的干蝴蝶标本,那可是罕见的纯黑色,黑的跟假的似的
伍丁记得他刚从西木分配到泽仁县邮电局时,被安排到黄泥河渡口去接送每日的邮袋,并给邮袋拆封,分发信件和包裹。
他干活很有眼色,人也算标志,所以引起了电信科乌墨阳的注意。乌墨阳是个南方人,他不但会手工发报中的桃源通用电报密码,还会被解密的摩尔斯电码。
乌墨阳想收伍丁做他的徒弟,教他电报发报,教他吹口琴,还教他到话务室去维修载波机。
伍丁在通讯这一块很有天赋,没几次接触,就像一个受过专业培训的载波维修工一样熟练了。
看来,当初他真是一个被武术耽误的通讯天才。
伍丁认识乌雅洁就是在话务室的载波机前,当时他们彼此都是虚岁17,只是月份上一个在头,一个在尾。
伍丁一眼便被这个长着丹凤眼,身上透着点野性的美丽少女击中了情窦,随即便流露出莫名的期盼,整个影响了他的日常生活,让他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心情去练功。
正是在这样怪异的感觉中,伍丁开始了他孤独的守望。
每天早上,在乌雅洁上班必经的地方,他找一个不被发现的窗台,将腿撘的老高,佯装在练功压腿。其实是暗自看着她从前边走过,并且发现不了他在窥视。
即使发现,他也会从容面对。
因为他早已为此想好了对策。
就跟他在入梦前做贼,提前踩好点一样。
他身着一身新款的邮电制服,腰身束的很紧,凸显出那尚未完全绽开,却足够诱人的身姿。
脚上是一双精致的黑牛皮鞋,半高跟的,一看就是沿海城市的流行款式。一头乌黑的秀发披肩而下,而脑后一缕头发却系着一个蝴蝶结。最是走起路来昂首挺胸,单臂将一本杂志抱于胸前,嘴里哼着小曲儿,脚下踢着石子儿,时而来个小跳,快乐的像一只欢唱的百灵。
显然乌雅洁基于他父亲乌墨阳的面子,才刚满16周岁就参加了工作,并且被分配到责任重大的话务室。
而与他同室的另外一个女同事,就是泽仁邮电局长的女儿。
伍丁当时给乌雅洁的感觉是,他不但会武术,会跳‘迪斯科’,还会写伤感的情书。
是整个县邮电局圈子里最受争议的一个小伙子。
当然,这都是乌雅洁后来告诉伍丁的。
但让乌墨阳失望的是,伍丁最终没有选择前途大好的电信专业,而是回到了整日跟邮袋打交道的邮政专业。
是夜,伍丁悄悄来到邮电局话务室窗前,他多想悄悄地从身后蒙山乌雅洁的眼睛,让他猜猜自己是谁?
但到底这只是一个情感疯子的幻想,他现在需要做的,只是如何鼓起勇气,敲响白雅洁话务值班室的门。
之前,王俊已将这一消息反馈给了伍丁。所以,他才有现在成竹在胸的淡定。
“咯吱!”
门开了。
一缕灯光倾泻出来,盼望已久的人儿就站在眼前,仿佛刚从画中走来。
两人再次相逢,自然有很多的话要说,更有很多的意味在其中。
不过,相比于入梦前的那个懵懂小伙子,此时的伍丁不会在让之前的遗憾重演。
他终于能大胆地像乌雅洁表露心声,并付诸于他的决绝之心。
两人的甜言蜜语,耳鬓厮磨当然影响话务室的载波接线。直到乌墨阳将电话打进话务值班室,乌雅洁才慌乱整理头发推伍丁赶快离开。
伍丁当然没顾上拿回那褐色晶体粒和苹果状的两块黄泥河奇石。
出邮电局后门时,路过职工宿舍区。
伍丁找到马相的宿舍,敲门进去。
睡眼朦胧的马相打着哈切,点烟之际就露出了一脸的坏笑。猜到伍丁半夜来邮电局是找谁来了。
伍丁没有往床上挤,就在靠背椅子上眯了一会儿,结果一觉醒来,屋里的人都走了。
自己身上缺却多了一件破棉衣,浸满了陈旧的烟火味儿。
伍丁感慨马相也是个性情中人。
伍丁知道睡过了头儿,起身擦把脸就要出去。
因为现在的饭馆不能没有他。
上午马相要投递邮件,所以不能去饭馆帮忙,就由马涌和那个老者去饭馆了。
这边王俊也给‘县武协’今天的会议布置会场。
忙得不能脱身。
伍丁昨天随口问了一下王俊,跟官人门混了一点时间了,现在给他闹了个什么职称。
王俊说是‘云武士’。
话一出口,伍丁刚入口的茶水就喷了出来,对他这个职称甚是稀奇。
“你别笑,自打‘武协’上位后,这个职称都当一个村长用了。”
王俊一本正经地说。
伍丁未想在王俊身上验证了桃源国武者当道的事实。
他初步换算了一下,这个‘云武士’的权利级别,类似于入梦前现实社会的股级干部。
而他现在连个‘风武士’都算不上。尽管他入梦后,在超级系统的帮助下,内力聚集甚至接近到‘火武英’,但谁又能承认呢?
看来此时的桃源国也是个‘武凭’漫天飞,只认‘武凭’不看实际功力的社会。
这点到极其相似与现实社会,记忆中的1987年。
这一刻,伍丁突然有了一个想法,眼前豁然开阔。
他决心回西木后,一定要考个什么‘武术大学’,混个‘武凭’玩玩。
闲话少说,伍丁来到饭馆,看生意还是有如昨天般火爆。便头疼这人手不够怎么整?
正为此事犯愁,雪竹阿爸又带来两个牧族小伙子,捆扎皮袄的腰带上插着三尺长的腰刀,膀大腰圆地横在门口。
说是到饭馆帮忙的,着实吓了伍丁一跳。
伍丁急忙让进他们,并安排两人到后院帮着老者,将宰杀后的牛羊剥皮分割,但不能让绒族人看到。
“呀!”
俩个牧族小伙子明白了伍丁的话。因为雪竹一直在旁边做翻译,所以很快就进入了角色。
而两人剥皮分割的熟练程度,不亚于‘庖丁解牛’,更令绒族老者在一旁摇头咋舌。
这样,马涌就能腾出手来到后厨去帮忙。多少减轻了伍丁,韩木齐和阿玛的压力。
而前堂就由雪竹父女两忙活。
伍丁对此大有感激涕零的味道,但他干咳几声,硬是没让眼泪掉下来。
伍丁明白,雪竹阿爸的雪中送炭,是昨夜雪竹告知他的。
雪竹阿爸不放心女儿,昨天晚上在‘武协’招待所就找到了她,打问了她在饭馆干活的适应情况。
雪竹便连带有人找麻烦,饭馆人手少的事情全部告知了阿爸。还说出了找麻烦的是什么人。
雪竹阿爸当然会全力讨好他这颗掌上明珠的。
一大早便返回家中,带了这两个生猛的家伙过来了。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此时,伍丁忽然有点想他的父母了。尽管这还没离开几天。
‘再来饭馆’顺利地渡过了中午用饭的高峰期,大家刚能坐下来歇口气。
马相却异常兴奋地冲进来,大声叫嚷道:“黄泥河上游要放水了,放水了!”
伍丁看马相那个激动的样子,好像黄泥河水比他爹娘老子还亲。
不过,马相确实与黄泥河有缘,算得上方圆百里,黄泥河两岸的最好水手。
进入县邮电局工作之前,他就跟父亲在黄泥河渡口,靠‘羊皮筏子’载客谋生。
有时父亲划着‘羊皮筏子’漂到对岸,衣服却忘在这边。马相便能踩水过河,水刚没过膝盖,头顶父亲的衣物从不被水打湿。
马相之所以能进入邮电局,也依赖于他那次在黄泥河渡口,奋力抢救落水邮车的壮举。
总而言之,‘再来饭馆’在座的人们都听懂了,黄泥河上游的水电站蓄水库区终于开闸放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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