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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缘·归路晚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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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公堂上巧舌如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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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说刘捷对私下调查朝臣尤其是武将这件事本身,是比较慎重的。百度搜索,更多好看小说免费阅读。找到皇甫家的仆妇,先让心腹兵科给事中杨弘亲自审了一番。

    这妇人年纪四十上下,衣裳补丁摞补丁,也还干净,跪在杨弘面前虽有畏惧,话倒是说的清楚明白:“奴婢一家子在总督府当差,后来总督坏了事,民妇一家也被各自发卖了,因听说儿子被带到京里,这才、才”话没说完,叩头不止。

    “所以你就背主私逃了。”杨弘冷冷一笑道。心想不错,只是个有胆量的。

    那仆妇只管磕头求饶。杨弘等她额头磕出血,才道:“京城这么大,你以为来了就能找到你儿子”

    妇人一开始以为杨弘要把她送官,所以磕头求饶,又听他这话似乎一时呆呆的,等着听下文。

    只听杨弘道:“我同你家老爷认识,要来你的身契不难。你儿子,我也可以使人去打听,只是”

    “老爷要奴婢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刀山火海民妇也绝不眨一下眼睛。”

    “好,你认识这个人么”轻飘飘丢下一张画像,是刘捷一个见过王华的幕僚画的,比贴在城门口的画像高明的不是一点,和他本人有七八分相似,自然一看就认出来了。

    锦衣卫的人到职方司的时候,郦君玉正和范沂森、唐文潜等人对着舆图议事。从前方传回来的奏报看,汇合了从大同、太原两镇抽调的人马后,章桓枝率军于固原城外形成合围之势。以章桓枝的用兵风格,肯定不会就这么干围,应该是要攻城的。估算时间,这一两天就该有结果,而职方司要做好下一步的应对准备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看在梁鉴的面子上,锦衣卫的人倒没有呼来喝去,客客气气地请郦君玉往镇抚司走一趟,即使如此,在座所有人还是齐齐吓一跳,要说这年头当官的最怕是么,锦衣卫上门绝对位列前三甲。

    唐文潜仗他哥的余威,问了句:“可知是为了什么”

    那人做出个笑脸来,道:“郦大人去了不就知道了。”

    唐文潜碰了个钉子心里大骂,你那也是笑,你还是哭算了,等我大哥回来了,看老子怎么告上你一状。

    范沂森却于此时上前一步,向郦君玉问道:“大人可有什么吩咐的”

    一般这个时候被抓的这位就要交代如何给家里报信,暗示可以向谁求救,如果家人也被牵连又该如何处置打点。不过郦君玉住在他岳父家,他岳父又是当朝丞相,这些就都不用说了,只道:“把咱们刚才议好的结果写出来,上呈薛部堂。若有急事,大家商议。”特特对范沂森道:“司里我是放心的,大家按原先旧例即可。”这是说万一他回不来,职方司先由范沂森当家,不能误了政事。

    这是最坏的打算了,不过没用得上。

    被锦衣卫找上门,肯定不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放到郦君玉这儿,能惊动这帮人的不外乎两件,一个是他自己身份败露,另一个则是王华身份败露。到底是哪种情况郦君玉一路走一路揣测。猜测的结果是自己这边出纰漏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应该就是另一个了。

    还好。

    一点也不好,郦君玉以为惊动锦衣卫就是不得了的大事了,到了地方才知道,现在北镇抚司大堂上当中坐着的居然不是指挥使,指挥使张志义这会儿正坐在下首抹汗呢,当中那人正是当朝天子元熙,倒是他爹孟士元不在。百度搜索,更多好看小说免费阅读。郦君玉在心里长出一口气。

    再没想到皇帝居然会在锦衣卫的大堂上坐着,可见事态之严重,怎么办郦君玉心思飞转,同时规规矩矩地行礼。刚跪下去,元熙手里的茶杯就砸下来了,不知道他就是想听那一声脆响还是气的准头都偏了,杯子砸在郦君玉身前两尺的地上,茶水带着细磁四散飞溅,泼湿了他大半衣襟,还在他脖颈上划了浅浅一道口子。元熙心里一紧,想看看他,又忍住了。

    估计要是有人告诉元熙郦君玉是个女的,他都气不到这份上。他心里对郦君玉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见着就没由来的高兴,见不着就想,但偏偏就是他,跟别人合着伙把自己给骗了。元熙现在的心情完全就是爱之深,责之切的意思,别人骗朕也就罢了,连你也这样对我真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渠沟怒气翻了几翻的往上涌,当时就坐不住了,换了身衣服就到了锦衣卫,要亲眼看看郦君玉怎么说,反把锦衣卫从上到下吓得不轻。

    以郦君玉的经验,元熙砸个杯子不见得是坏事,不过经验也有不准的时候,比如说今天,杯子也砸过了,元熙依旧铁青着脸,恨声问:“郦君玉,你知道今天这是为什么吗”

    郦君玉大概猜着了,平静道:“臣不知道。”

    听见他清润的声音,元熙有一些舍不得,更多的是愤怒,朕都快气死了,他竟然还没事人一般他大喘了几口气,一指杨弘:“你来问。”

    杨弘是刘捷的亲信,这种弹劾政敌的勾当,刘捷堂堂丞相当然不会亲自下场,自有手下心腹代劳。元熙也知道此节,虽是杨弘上的疏,他马上把刘捷和祁成德一起找来了。

    不过此时杨弘倒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了,清了清嗓子道:“郦君玉你还敢装糊涂”

    郦君玉平静地道:“我是真糊涂了,还请杨给谏明示。”

    杨弘手向旁边一指。

    郦君玉进门的时候眼光匆匆一扫,看见这堂上除了居中而坐的元熙,两边站着的锦衣卫指挥使张志义、刘捷、祁成德、杨弘,当地竟然还跪着一个妇人。郦君玉观其举止服饰不过寻常市井中人,如果说要跟眼下的事有牵连难不成是她首告自己没见过她,如果要告只能是王华的事,那么她最有可能是什么身份自己又该怎么应对

    只听杨弘道:“这是皇甫敬家的下人,指认王华就是在逃的皇甫少华。”仔细说了一回,为了证明还特地提到皇甫少华胳膊上的伤。言罢,声色俱厉地道:“郦君玉,王华是你的门生,他本误了考期,是你出面才有这次应考的机会,对此,你有什麽要说的”

    郦君玉还没答话回答,刘捷反而先道:“这事也要怪顾国才不仔细,不然也不能叫人蒙蔽了去。”

    祁成德假意劝道:“怪不得国才。我听说王华误了期,是郦君玉硬把国才找来的,有他作保,王华又没有破绽,自然是要放他应考的。”

    元熙心里恼火,谁管顾国才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让郦君玉说话啊

    刘捷无非是想把顾国才摘出来,郦君玉察言观色,见元熙的不耐烦已经明明白白显在脸上了,冷静地道:“王华能做我的门生,乃是因为陛下点了我做此番武会试的主考。至于说他误期的事,不知丞相有没有问过顾郎中其中缘由下官帮他说了句话,不过是因为会试乃伦才大典,万一他是个人才,误了一科也是朝廷的损失。”

    “不会这么简单吧,我怎么听说是你的小厮带人去找的顾国才,难不成你的小厮也不但有为国惜才的胸襟,还有识人于草莽的眼光”杨弘冷笑道。

    “实不相瞒,我的小厮是受我之命将人带去的。当日我从兵部出来偶见王华在门前徘徊,猜他多半是来应考的武生员,因此打发小厮去询问。若是我之前就认识他,知道他应来而未至,难道不会拖着顾郎中在部里等”

    “你也不用巧舌如簧地辩白了,”杨弘不客气滴道:“你是湖广荆州府人氏,皇甫敬恰恰也是湖广荆州人,而且前年皇甫少华还在荆州住过一段时日”

    “郦君玉呀郦君玉,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元熙听杨弘说得合情合理,越发忍不下这口气,又恨又叹道。

    “臣万万不敢欺君,还请陛下明鉴。皇甫少华元熙二年春末归乡,之后闭门谢客,不久即有抄家锁拿之事。臣是当年八月中的举人。”

    皇甫少华从归乡到出逃正是郦君玉备考最紧要的时候。再说,中举之前,他郦君玉不过一个寻常书生,尚未崭露头角,总督府未必会把他放在眼里,着意招揽他。

    除非拿出实据,比如郦君玉和皇甫少华唱和的诗文,来往书信,再不然就是可靠的人证,不然郦君玉认不认识皇甫少华,或者知不知道王华就是皇甫少华,根本就是扯不清楚的官司。

    元熙心里当然是希望郦君玉和王华没关系啊,人嘛,总是更易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听郦君玉说的有道理,他脸色就缓和了几分。

    就在阴沉压抑的锦衣卫大堂上,元熙突然了悟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论实际地位如何,心动的那个人总是卑微的,就像现在,只要郦君玉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他都能掩耳盗铃地相信他。

    张志义见此,肚子里嗤笑不已,暗道刘捷傻了不成,既然郦君玉这事没有实据,何苦在这上头纠缠,先坐实了王华乃是皇甫少华假扮,然后再一步一步把郦君玉拖进去岂不是更有把握。他还不知道刘捷绕来绕去,是因为察觉皇甫少华之所以能逃走,改名换姓参加科考,说不定是得了锦衣卫暗中的帮助。

    至于是锦衣卫里的什么人,刘捷还不敢确定,所以他压根不提锦衣卫三个字,以免树敌太多。刘捷的目的是敲死了王华就是皇甫少华,改名换姓潜入朝廷必有阴谋,咬住郦君玉,不过是为了牵扯孟士元和梁鉴打个伏笔。

    他以为是蜻蜓点水,听到元熙耳朵里那就是穿云裂石,一听说郦君玉也有了嫌疑,别的且先放一放,先问这个。

    刘捷应该庆幸张志义不知道他怀上了疑锦衣卫,不然的话他肯定不能这么淡然地置身事外了,说不定还要想法子这么才能阴他一下。

    郦君玉见元熙有被自己说服的意思,立即抓住机会,反客为主:“杨给谏,你说此人是皇甫家的仆妇,至于是真是假,你是否被人蒙蔽,一时之间也没法分辨”

    话没说完,杨弘便大声向元熙道:“皇甫敬家的奴仆发卖时都有文书记录,臣这里有她的身契。”

    “好,就算她是皇甫家的旧仆,我听说当初皇甫家除了抄没的家产,人口尚有三十余户一百多人,内外有别,即使是他家的下人,也未必都见过皇甫少华,我倒要问问她是什么差事,连少主人臂上有伤这样的细情都能知道。”郦君玉针锋相对道。

    听他这么一问,刘捷、祁成德心里都是咯噔一声,心道怎么就忘了这个,早知道何苦画蛇添足,只说认出来不就完了么。

    要说那仆妇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心想既然已经对不住老主人家了,干脆一条道走到黑,说不定还能见着儿子,便道:“奴婢本是夫人身边管事的媳妇,当日少爷习武受了伤,是我男人出去请的大夫,因此知道这件事。”

    郦君玉暗道一声大妙,你说什么不好,哪怕你说是皇甫少华的奶娘呢,偏偏说是管家娘子,郦君玉还是孟丽君的时候,跟在孟夫人身边,见过多少自己家别人家的管事媳妇,从其言谈举就知道她说谎了。

    “是不是有人告诉你王华臂上有伤,让你咬定皇甫少华也有伤,以此来证明王华就是皇甫少华的你说实话”郦君玉肃然对那仆妇道。

    杨弘立刻不干了,大声道:“郦君玉,陛下面前你竟敢信口雌黄明明她自己认出来的,你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指使她的不成”

    “杨给谏,这里人人都耳聪目明,你大可以小声一点说话,你这样可不止是咆哮公堂,当心我参你一个君前失仪哦。”郦君玉反戈一击的机会来了,轻轻松松道:“我说她是受人指使自然是有道理的。”转头对那所谓的皇甫家管事媳妇道:“既然你说是你是夫人身边的人,我且问你,皇甫家每年走礼的人家都有哪些四节生日都送人什么,收什么礼还有,我听说前年皇甫家的公子和孟大人的千金订了亲,行聘的时候聘礼都有些什么,绸缎多少匹,首饰又是什么花样你可想清楚了,孟丞相就在京城,向他一问就知你说的对不对哦。”

    不用问孟士元,郦君玉自己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那仆妇不知道,至少知道的不那么详细,被他一问,张口结舌。

    郦君玉趁热打铁,逼近一步又道:“我看你面色油腻,左手指上有几道浅伤,右手背上还有烫伤的痕迹,你应该是个厨娘,关于王华的那些话你是听谁说的你若敢欺君,那可是杀头的罪,你且想清楚再说”

    杨弘做为刘捷手下得力干将,能力也是不差的,平时弹劾起人来都是一弹一个准,他吃亏就吃在出身在寻常人家,不知道大宅门后院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刘捷、祁成德也没想到他不懂,把这件事放手给他。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哪怕你一百句话里只有一句是假的,只要被人揪出来,剩下的九十九句真话也没人信了。

    郦君玉受了冤枉,再看他脖子上的那道伤,越发触目惊心,元熙现在满肚子都是心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连句安慰他的话都不能说,一肚子火气全朝杨弘和那妇人发去。

    那妇人就算有些胆量,这时候见天子震怒,吓得抖个不住,结结巴巴把杨弘怎么找到她,教他怎么说话,全都招了。

    元熙怒极反笑:“好你个杨弘,拿着朕当枪使,指望朕给你当差,把挡了你路的人给你除了你好平步青云。是这个意思吧。”不用说,反正就在镇抚司,方便得很,锦衣卫校尉上来就将两人押下去,可以想到肯定是从严从重定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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