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我中学最要好的同学,住在乡所在的村庄姜庄,在省城一家电子厂打工。本来说好今年一块从省城回家,赶上表弟结婚,我便提前回来了。
前天听母亲说,来我家找我,我去相亲,便没见到面,临走说:婶子,等乡里会上他要是没事让他找我。”
今天便是乡里集会,吃过早饭我便跟母亲说:“妈!我去会上了。”
“晌午还回来吗?”母亲问。
“可能不回来。吃过不用等我。”我说。
姜宇是个很守信的朋友,人也高,就是有点瘦。我没到,他一直在家等着:“还真怕你又去相亲来不了。”他见到我说。
“约好的,哪能不来。就你自己在家啊!”我说。
“都去赶会了,咋样了,有合适的没?”姜宇问。
“有是有,人家没看上咱。”我说。
“怎么可能呢?还有没看上你的?”姜宇皱了一下眉头说。
“有啥不可能,我觉得正常。”我笑笑说:“不像你有女人缘,我可没你那本事。”
“呵呵呵!走上会上转转,看看今年回来的美女多不多。”姜宇走到挂着着圆镜子的墙边,用木梳了梳时下流行的三七分的头发,又整了整西装外套。
“唉!姜宇穿这么薄你不冷吗?”我看着里面只穿了一个薄衬衣和鸡心领的薄,外罩一西装外套的姜宇说。
冷是有点,你看是不是很精神。”他上下有修饰着不合适的方说:“要风度就不能要温度。走!”
“你厉害,你也不怕感冒。”我向他竖起大拇指说。
今天赶会的人很多,十里八村的人都拥到了这里,赶新年乡里的最后一个年会。姜庄乡的街是一条南北向的大街,省道就从这里穿过。两边摆满了摊位,吃的穿的玩的应有尽有。人们熙熙攘攘的拥挤着,攀谈着,熟人相见问候着。男女老少参杂在一起,三五成群,两两成对的。有的嘴里吃着甘蔗,有的拎着会上买的瓜子边走边磕着,还有拿着新出锅冰糖葫芦还扯着粘粘的糖丝便放在嘴里咬一口,便皱起眉头,享受着冰糖葫芦带来的酸爽。
“今天我还约林科来。你们俩有两年没见了吧?”姜宇说。
“两年多了,初中毕业了他去上技校就没见他。”我说:“他怎么找咱们?”
“我让他在老供销社门口的饭店点好菜等咱们。”姜宇说:“穿的人模狗样的,不像咱们这里的人了。让他出出血。”
“你又看不惯他唱高调了。”我笑着说。
“回家,你就家里样。别太装!咱们哥几个有啥装的,有点烦他。”姜宇说。
“呵呵!又没忍住,当面给他难看了吧。”我笑了笑说。
“你了解我,很不客气,当时他脸都红了。”姜宇缓缓的说:“事后我也觉得说自有点过了,明明知道他就性格,就又跟他道了个歉。”
“他是不是很激动,又激动的说一话就又起鸡皮疙瘩了。”我看着若有所思姜宇说。我知道姜宇在想什么,他但心有一天自己的坦诚会伤了朋友之间的感情。因为现实跟理想差距很大,每个人都要适应现实,你才能活的很好,每次和我聚到一起都会说:“社会上的我是一个样,你和我聚到一起还是是以前的样咱们不能掺假。我要说还是我想说的,你要说的还是你想说的。”这次几年不见的林科又来虚的,已经刺痛了姜宇的心。不过每回只要宰一回林科,他就又会和他掏心掏肺。林科每次来虚的,只要姜宇痛批他一顿,他也会回立马回到我们几个的轨道。
“全中啊!小飞咱们几个不成朋友老天都看不过去。彼此都太了解。谁说瞎话立马会被拆穿。这个吃吗?”姜宇停在一个炸臭豆腐的摊前说。
我呵呵一笑说:“你吃吧,降不了这个。”
“还是没口福呀你!”姜宇摇了摇头说:“老板来一串。”
一串臭豆腐,在油锅这么一炸,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立马就飘散开来,而且会飘的很远。不喜欢吃的闻上一口味道就会感觉要窒息。喜欢吃的,就像姜宇,闻到这种味道就会立马买上一串一解口福。每次吃都会说:“这东西闻着臭,吃着香,你不试一下永远不知道它有多好吃。”他沾着手里塑料杯里的汤料咬上一口说。
“我口味没你重,你知道的。”我说:“……”
“行了!行了!等我吃完就剩一口。”他拦住我说:“知道你想说什么。”
“呵呵!”我笑了笑。
那天林科喝高了,语言也正常,说了很多事。说了技校培训完,把他们给弄到了南方大大小小的电子厂,就完成了技校所谓的分配。便在不管他们。这里是梦开始的地方,也是梦破灭的地方,知道了什么是社会,什么是人情冷暖,什么是孤独无助。也知道了在那里你的方言是他们看不起你第一原因。学他们的方言和他们交流,时间一长,回家和我们交流,自己方言里有了他们方言的影子。也就有了不南不北的说话腔调。
也讲了一起分配的同学,对分配的作坊式的长子不满,便辞了工,一星期未找到工作,吃了一星期的方便面,趟了一星期的火车站长椅,喝一星期火车站的冷水。在仅剩一张火车钱时,坐车返回老家发誓在不南下。
而林科熬过来了,谁也想象不到,他开始受的苦作的难。现在有了在哪里的资本。我和姜宇都看得出他有多么珍惜。
“林科,真不知道你在哪里那么不好混,上次我说的话有点过,给你道歉了。”姜宇听完林科的话,
“要是以前,我肯定会很长时间不理你,干啥老是挑刺!可现在不会,你们是我真正的朋友。有些话只有你们会跟我说。”林科又到了一杯:“为我们以后几年都有可能见不上一次,在喝一杯。”
“林科咋了,过年都不回来?”我很吃惊。
“任小飞,怎么?我们俩这几年见过几次面?”林科说:“天南海北的,你有时间,今年你回来了。我不一定有时间回来?姜宇也不一定有时间回来!东的东,西的西,各自都又有一个新的圈子。我们相聚的机会,会越来越少,你不觉得吗?我的感受是越来越深。”
林科说的是,改革开放以来很多人南的南,北的北,相聚的时间越来越少,交流机会也越来越少,都在紧跟快节奏的社会奔跑。相聚的时间也越来越少。这就是当今快速发展的社会,也是我们这一代边沿人,努力追逐社会发展脚步的一个缩影。边沿人真的很难!因为能力有限,只剩努力和玩命拼搏来争取社会的认可。
这些年,我除了和姜宇有联系,姜宇和林科有联系,几乎我们这些起点低的农村出来的孩子,几乎都断了联系,真是几年都碰不上一次。
这次林科回来和我一样,也是父母催促着订媒成家的才回来的。
“林科,你说的不错,进入社会我才感到,我们是干苦力的,一天到晚我像机器一样,除了完成订单没别的想法。因为只有完成订单,我们才能拿到厂里,给我们他们理想的报酬。”
林科和姜宇找的工作也不错了,每天不像我,一身的臭汗和一身脏兮兮的,自己买的迷彩工作衣。有时还要遭受那些翻着白眼看我们的人,恶心和嘲笑。更可恨的是走过去还要骂上一句:“臭农民工!这么好的城市怎么会有你们存在!”
他们住上了整洁干净的房子,环境优美办公室,想到的不是我们这些为此,付出汗水和被粉尘伤害了身体的农民工。
“我爸妈要我辞了工今年安心把媒订了再回去,我没辞,我想的是这次回来,成了媒,还是成不了媒过了年,我就会回去,决不能辞工,找个合适的工作太难了。”林科说。
“叔和婶他们知道吗?”姜宇问。
“还没跟他们说。”林科说:“年前这一段,只要媒人领就天天见呗!。等过了年在说,不能让他们过年心里不舒坦。是吧!”
“你这人给人的感觉吧?挺表里不一的,总是找不到你的节拍,我也就老是跟你过不去,找你的茬。”姜宇说。
“我知道你们都是很真诚的那种人,姜宇你那回不都和我过不去,你是不喜欢虚头巴脑的人,就现在来讲,就是要看人下菜的,你我都混了好几年了,社会上什么人没有?我们得适应。”林科说。
“林科你说的对,性格不同,我和小飞说好听点直爽,说难听点,叫不会拐弯。我们也得学会适应。”姜宇说:“咱们今天本来是准备教育林科的,可到好被林科给教育了,说到我们心里了林科,还能喝不?”
“不喝了,今天就是想和你们说说我想说的话。好久没这么痛快了。”林科喝了口水说。
“喝好就行,咱们也不是为了喝酒,就只是兄弟情义。”我说:“咱们也撤吧。都两三个小时了。”
就这样我结账离开饭店,又在年会上买了几斤水果,在我们经常去的乡一中附近的林场地,聊到日落西村,各自都醒过酒劲,才各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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