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陆山回过头来望向沈家杰一行,看见说话的是一位身穿黑衫,长相刚毅的少年,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正是姜云铮。
只听这少年开口说:“你们俩家的事解决完了,这瘦竹竿和我们的事还没解决呢,你留步做个公证人。”
王陆山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白老四听这小子敢叫自己瘦竹竿,已经有些恼怒,但见这少年冷静沉稳,不慌不忙,似有隐情,所以没有立时发作,沉声问道:“公证什么?”
姜云铮仍然看着王陆山,但手指着白老四说:“公证什么?公证一下是你送上门让我抢的,可不是我主动的。”
一听此话,白老四愣了一愣,继而放声大笑,他手下的人也是一个个笑弯了腰。就是王陆山和他手下的人也不禁莞尔。沈家杰和慕子龙倒不担心姜云铮有危险,真动起手来,十个白老四也不是姜云铮的对手,所以只是看着他耍宝。
姜云铮就站着看白老四笑,白老四笑了一会儿见姜云铮仍是静静地看着自己,觉得甚是乏味,收了笑容,开口说:“他妈的,老子还没碰上人敢抢老子的,小娃娃,你这是寿星老上吊,嫌命长啊,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不长记性。”从地上捡起,便欲上前。
姜云铮还没来得及出声,王陆山一拦白老四,冲着姜云铮说:“小兄弟,这大刀可是不长眼的,砍在身上就一个血口子,快退回去把钱财货物拿出来也就是了,认个倒霉。”转面又对着白老四说:“年轻人不懂事,你拿了钱财也就是了,动手较量伤着小孩子也不好。”
白老四冷笑一声:“我说做土匪你得学着点吧,听好了,再白送你一招,就叫斩草必除根。别说这小王八蛋口出狂言,就是乖乖把钱财交出来,我也是留不得他们。”
王陆山一惊,说:“白老四,我知道你也是庄户人家,被逼无奈才上山做了土匪,你看这里面都是些十七八二十岁的年轻人,你忍心杀了他们吗?”姜云铮本来对王陆山的些许好感,这下更大大增添了。
白老四咬牙切齿地说:“哪有什么忍心不忍心的,要杀他们的是贼老天,我只不过是个受天所差的刽子手,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饶了他们就是害了自己,留不得。”说着继续向姜云铮走来,王陆山还想说什么,姜云铮开口道:“王大叔,不用多说了。瘦竹竿,刚才王大叔和你赌斗三十招,我和你也赌一把,三招,三招我若赢不了,我们不但把随身携带的东西都给你,还告诉你一个秘密的藏宝处,然后我们排成一排让你砍下脑袋蹴鞠,但如果三招我赢了你,你们可得由我处置。”
这次白老四一伙人笑的腰更弯了,时间更长了,笑声传出古庙,飘向远方而去,就差在地上打着滚笑了。
但听到姜云铮的话,再看看姜云铮举手投足间的沉稳大方,王陆山不禁起了疑心,这少年不像个疯子,也不像个傻子,那就是有真材实料,不会是哪个宗门出来游历的少年弟子吧,再看那伙人背上都背有长条包裹,应该就藏有刀剑之类的兵刃,不由得收起了轻视之心。
反观白老四,见识毕竟不如王陆山,对他来说,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能胜得了自己,还是三招。
白老四终于笑完了,他一挺手中,说:“既然你他妈的活腻歪了,老子就送你一程。”
姜云铮并不使剑,只以双掌对敌,左手背负身后,右手一招,示意白老四放马过来,白老四一刀自上而下劈向姜云铮,简单直接,姜云铮右脚后撤,身子后倾,直直从姜云铮眉心,鼻梁划下,相距不足一寸,待刀落到膻中穴处,姜云铮右手伸出,食中二指夹住。
白老四自然是吃了一惊,但来不及做过多考虑,一抽,但却纹丝不动,忙提内劲,力贯双臂,低喝一声“嘿”,再抽,姜云铮和手中的仍然稳如磐石,任凭白老四一再用力,就像镶嵌在大山里一样。
但姜云铮对白老四的压迫感一波未消,一波又至,姜云铮暗运“紫电内劲”,双指一用力,白老四手中寸寸碎裂,白老四还没反应过来,姜云铮欺近身来,一掌印上白老四的胸膛,白老四如断线风筝飞出老远。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包括受伤的白老四所有人都没发出声音,白老四甚至忘了疼痛,忘了。
白老四和王陆山两帮人自然是因为震惊,无比的震惊。
沈家杰虽然见过慕子龙出手,但也是匆忙之间,当时性命攸关,没来得及看清。至于姜云铮,他和蒋叔刚还有其他随员一直没有见过姜云铮出手,他出手的一刹那浑身充满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一点不像一路上那个嘻嘻哈哈,充满问题的少年。
慕子龙则是为了不打破这份沉默。
最后还是姜云铮自己打破了沉默,大喊一声:“我赢了。”还转头冲着慕子龙挑了挑眉,慕子龙一见姜云铮这幅臭显摆的神情,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了。
姜云铮来到白老四跟前,蹲了下来,因为白老四还没来得及起来,还躺在地上。
姜云铮说:“你输了,放心我不杀你,刚才我也没下重手,养个三两天就没事了。但你说,你赢了是要钱又要命,现在我赢了,不要命,只要点东西应不应该。”
白老四木然地点了点头,他已经被眼前的少年震住了,不敢有丝毫的违背。
“放心,我不要钱。”姜云铮边说边露出邪魅的笑容。
深夜,皎洁的月光下只见二十多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在山间奔跑。
而破庙中多了二十多身衣服和一些刀枪棍棒之类的兵器。
因为王陆山出言帮过自己,所以姜云铮并没有难为他们,反而拿出干粮招呼他们吃,听说他们还有家眷,又把剩余的干粮送给他们,派了几个人送回去给家眷,又给了王陆山点银子,不过给的是慕子龙的,因为姜云铮的银子“丢”了。
一番交谈过后,姜云铮一行人才对王陆山的情况有了一个大致了解。
王陆山在潼关城里开设武馆教人练武,不过在南方红巾军起义之后,元朝朝廷颁布“禁武令”,但元朝尚武,宗门武馆不计其数,根本禁不完,元朝的官吏也只不过是多了一项收入而已,所以给钱就不禁,不给钱就禁,而王陆山为人正直,开设武馆费用不高,没有那么多的钱,所以被潼关县令逐出了潼关城。
跟着他的全是他的家人,仆人和一些忠诚的徒弟,刚出来的时候还有点积蓄就在这附近找了个避身之所,勉强度日,慢慢的身上的积蓄用光了,又无处可去,官府下了严令,附近几个州县都通知了,不得接纳他们,不到十几天又跑了一大批人。眼看吃饭都成了问题,尤其女人孩子饿的实在不行了,有人看到破庙里来了一伙人,穿着华贵,众人迫于无奈只得做了这剪径的勾当,这是第一次,所以才会闹出那么多笑话。
听到这里,姜云铮牙咬的格格作响,破口大骂:“狗朝廷,贼朝廷,不给人活路,推翻了才好,由得咱们汉人自己做主。”
又聊起白老四,王陆山也耳闻过一些他的事迹,所以讲给众人听。
他原是附近一个村子“白家村”的私塾老师,听到这里众人恍然大悟,无怪乎他能说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之言。这白老四念过两年书,也练过两年武,在村子里颇有名望,有一次,一个蒙古官员被一个汉人高手所追赶,逃到了白家村,这白老四想蒙古人汉人都是人,不忍害了这蒙古人性命,当然也存了不想招惹官府之心,所以做主骗走了汉人高手,救了蒙古人。
最后这蒙古人回到潼关,原来他是在押送一批货物的时候被那个汉人高手劫了,回去不好汇报,如果说被一个人单枪匹马抢了,说不过去,又不想被人知道他的丑态,便诬陷这白家村伙同外人抢了货物,潼关的官员上报,结果上面竟然下令屠村,一个村子两百多口子就跑出来三十多个人,老人,女人,孩子都不放过,然后一把火烧了村子。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恨的牙痒痒,沈家杰一拍大腿,说:“蒙古人不拿我们汉人当人,把人分为四等,第一等蒙古人,第二等色目人,第三等汉人,第四等南人,肆意盘剥,奴役。现在南边红巾军势如破竹,定能推翻元朝的统治,给百姓一个太平。”
姜云铮和慕子龙不由得对元朝更加痛恨,对素未谋面的南方红巾军也不由得生出了一份好感。
王陆山接着说:“这白老四本名大多人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刚上山的时候,同行的人都叫他‘白老师’,我前面说过了,因为他当过私塾的老师,但叫着叫着传开了就叫成了白老四,这白老四也是个苦命人,唉。”说着叹口气,自己和白老四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这一夜姜云铮和慕子龙想了好多好多,首先坚定了一个信念,必须推翻元朝的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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