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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名木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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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宋语嫣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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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宋语嫣,苏城人。姓宋的人很多,可是我不一样。这个国家说白了就是由四大家族把持着,宋家就是其中一个庞然大物。

    我,就是来自这个宋家。

    我爹是宋家老四,家里经营囊概酒庄,布庄,典当行,酒楼,日常百货商场等,银行也有参股。产业遍布国内外。而我爹,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因此可以说我从小就是在锦衣玉食中长大的。

    年少时是家里先生教我课业,他们有的是国内的大儒,书画琴棋名家。有的是留洋归来的大学者。每周圣林教堂的修女也会来接我去学习欧洲的贵族礼仪,学习物数生化、戏剧、艺术,以及医疗知识。

    我,就是在这样的教育环境下渐渐长大。

    到了大概十四岁的时候,我被安排去了英国威林顿公学进行学习,在那里我认识了很多人。但是我在那里过得并不开心,那里的人都戴着一张虚伪的面具。面具下似乎在嘲讽我,这个来自东方国家的鞑靼人,有什么资格来这里。我感受得到他们的傲慢与偏见。

    我开始讨厌,讨厌那里的一切,讨厌那些所谓的西方先进文化,讨厌那里的贵族少年们。我想回到我的国家,只有那里才能让我感受到温暖。一本《诗经》,一本《宋词抄录本》。成了我在异国对家乡唯一的心灵寄托。

    三年后,我回到了我的国家。从游轮上下来踏上家乡的土地之时,我笑了。所谓心安之处即故乡,这里,这片土地。才是让我心安的地方。

    之后,爹听了我的想法后安排我到国立金陵大学读书,陪同我的还有家里的老仆人福叔。我喜欢金陵大学,那里有成排的枫树,有充满激情与活力的同学,有饱读书文可爱又可敬的老师。

    我爱这里,接下来的日子里这里几乎每一处都充满了我的欢声笑语。

    可是,这一切,都终结在了南民二十六年的那个冬天!

    那是一个呵气成霜的清晨,我们的老师正在给我们剖析戊戌变法的失败与商鞅变法的成功之处时,一声枪响划破寂静的早晨。。

    接着便是陆续的枪声和炮声大作。教室里瞬间慌乱了起来。老师让我们待在教室别乱动,他出去探听情况,这一去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枪炮声好像越来越近,终于教室里有人坐不住了,离开了教室。看到一个人走我们也陆续紧张的离开了。但是当我们看见学校大门口堵着的一堆鬼子兵时。

    我便知道,末日来了!

    我认得那些服装,在报纸上见到过。鬼子的照片里,他们穿的就是这种军装。

    我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血液似乎瞬间冰冷了下来。我知道这一刻开始我们的生命已经不再由自己做主了。

    从鬼子兵迈进大门的那一刻开始。

    我尤记得,第一个被遇害的人是个五十多岁戴眼镜的男教授,他被鬼子从人群里拉了出去。当着我们的面被鬼子按倒跪在地上,一个鬼子军官站到他身后,抽出刀照准脖子就砍了下去。没有任何仇怨,两个人甚至都不认识。

    我尤记得,那一天,整个天空都是死灰色的。操场变成了修罗场,污黑的血液浸透了脚下的跑道,冷风刮过粘满鲜血的枯草地,遇害的师生达到了一大半!

    我和其他剩下的学生被鬼子押出了学校,我们不知道将要被抓去哪里。但是绝望已经蔓延到每一个人的心底,以及鬼子屠宰昔日同学老师们对心灵的巨大冲击,每个人都似乎成了一具行尸走肉,麻木的跟着前面的人走。街上到处都是横卧的尸体,一双双睁大的眼睛似乎是在向苍天质冤。

    没人选择反抗,哪怕押着我们几百师生的只有四个鬼子兵。似乎都已经认命了。

    不知道爹娘他们怎么样了,我抬头望着深灰色的天空,希望俩老以后活的开开心心吧,不孝女儿只能下辈子再报答他们了。

    “啪!啪!”两声清脆的枪响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见到前方的两个鬼子已经倒在了地上,身体还在不断地抽搐,眼看是活不成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又是两声枪响,队伍后方的两个鬼子也被打倒在地。

    人群一下子死寂了下来。

    有人哭了,有人激动的浑身颤抖,有人飞快的逃离了人群。

    不远处冒出来两名身穿军服的士兵。

    是我们的军人!我得救了!

    我膝盖一软,瘫坐在地上。浑身似乎又重新恢复了温暖。

    我听见他们叫我们快走,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出现鬼子兵。经历过极端恐惧后的大起大落,使我实在使不出半点力气支撑我站起来。

    最后我昏了过去,闭上眼睛前我看见一名士兵过来把我背了起来。

    醒来时我发现我躺在一个简易的担架上,两个年轻的男学生抬着担架。发现我醒了,他们欢呼了一声,队伍停了下来。

    一行人共有十来个人,几名学校的同学,剩下的都是当兵的。其中我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是救我的那两个士兵。

    接下来一路南逃,路上彼此都熟悉了不少。那俩名士兵一个姓郑,一个姓苏。我称呼他们郑叔和兴汉哥。

    从他们口中我得知了后来的事情。

    兴汉哥和郑叔救走昏迷的我后,有几位同学愿意跟着一起离开,我们是幸运的。在鬼子还没有完全封锁完金陵城所有关卡之前逃了出来。

    几名士兵是路上郑叔他们收拢的溃兵,愿意跟着郑叔他们走。听他们说好像郑叔和兴汉哥来自中央军最精锐的部队。这也是他们能让这几名士兵跟随的原因之一。

    我们一路逃难,身上的粮食在第二天就吃完了。但是却不敢停下来,只想尽可能逃离的更远一些。

    路上我们遇到了一大群从金陵城逃出来的人,于是我们加入了他们,同他们一起往南走。大概第三天的时候,队伍实在是疲惫不堪,前面有人说看见了一个镇子,于是我们迫不及待地进入了这个镇子补充食物,顺便休整一下。

    郑叔正在给那几个士兵讲些战场经验。一道慢悠悠的驳斥声传了过来。

    我循声望去,就在那一瞬间,我的心平静了下来,仿佛置身于深山中那万年不起波澜的古潭。一切不安的情绪迅速淡化消失。

    一张白皙又略显红润的少年面庞进入了我的视野。孤单挺立的身影似乎把全世界都排斥在了身外。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让人苏爽而温暖的气息笼罩了我,发自内心的愉悦之情油然而生。

    虽然我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嘴角挂着的那一丝慵懒却又自信的笑容,仿若世间一切事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么的宁静,安全,似乎灭世之灾都不能动摇他丝毫。

    我贪念这种感觉,我想靠近他。在那崩溃无序的年代,在那经历过生死大劫之后,我对此感到弥足珍贵。

    第一眼看到他时,我就觉得他不平凡,很不平凡。但是哪里不平凡,我却又道不清。愣要模糊的概括的话,就只能说是:温文尔雅中却又夹杂着一种高贵,平凡中却又有一种超然世外的神秘。

    我开始对他感兴趣了起来,于是在那之后的日子里我不断去了解他,通过他身边的各种人。但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直到有一天,这个答案被我找到了。我终于知道他给我的那种不平凡感来自哪里。

    也是直到那天,我才知道,原来我们的距离是那么的远。

    长青道长,语嫣知道配不上你,可是,有生之年能再见到你么,哪怕只是一次也好。

    ——摘自《宋语嫣随笔末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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