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失忆这件事说来话长,”陶迟面色凝重,“时间有限,我们要不就不说这个了?”
江离:“……??”兄dei,你话说只说开头是逗我呢?
他们俩坐在桃李楼第五层的客房里,客房宽敞得很,床铺桌椅茶具梳妆台衣柜等物一应俱全,甚至还有棋盘小茶炉之类的东西。江离把门关好,又摸摸自己胳膊上的袖箭,叹气。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重新介绍一下,在下姓青,名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岩弟子,并不记得什么前尘往事。少尊主有何贵干不如挑明了说?”
陶迟有点委屈:“你变了。”
对,这个我知道,我变得更帅了。
江离点点头表示赞同。
谁知陶迟继续控诉:“你以前都喊我陶陶的!”
“……”江离说:“陶陶,你冷静一下,我们在谈正事。”
他绕过檀木桌走到陶迟背后,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说:“我在青岩学的东西不多,煮茶大概算其中之一,你要不要尝尝?”
陶迟坐在椅子上,怔怔地抬头看他。
一路上他小心观察试探,一直不愿意相信这个人自己不记得过去,但此时此刻,看着他陌生又熟悉的神色,自己才不得不接受事实。中洲人常说物是人非,大概也不过如此了吧。
江离则一边摆弄着茶炉,一边寻思着这个圣教少主应该怎么处理。平心而论,他是喜欢有趣的灵魂和美好的皮囊的,但他不喜欢麻烦。
大概是因为主角光环吧,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遇见的每个人都对他很不错,但他总感觉哪里不舒服。
这些人,好像都知道那么一段关于他,但是他自己却不知道的事儿。
师父也好,二师父也好,圣教少主也好,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真的又尴尬又不爽。
我穿越到这个世界,究竟是因为什么?
江离下意识地看了陶迟一眼,犹豫着要不要抓住这个了解真相的机会。
圣教少主的身份无疑是麻烦的,但江离对他就是警惕不起来,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朋友一样,也像是兄弟——出生入死过的那种兄弟。正是因为这种蛋疼的直觉,他这个不喜欢麻烦的人才会不由自主地想信任和亲近这个浑身都写着“我是个大麻烦”的家伙。
江离又摸了摸自己的袖箭,寻思着要不要把这个大麻烦就地解决。
“那个,”坐在一边的陶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定位,他突然拘谨了起来,像是刚刚才回过神,“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陶迟。”
?干嘛突然清醒,难道你发现我有干掉你的意图了?
江离把沸水倒在壶中过了一遍,决定不玩这些虚的了,哪管什么洗茶封壶的,随便把茶叶往壶里一洒,摁上盖子就搁一边儿捂着了。
他把茶扔在一边:“少尊主终于打算跟我谈正事了?”
陶迟神色黯然:“你别这么喊我。”
江离:“……那,陶陶?”
陶迟:“……”
小时候被这么喊没啥问题,怎么
么长大了再听他这么喊总感觉怪怪的?
江离深有同感,这个称呼真的好gay的。
陶迟整理了一下思路,轻咳一声:“算了,你还是喊我陶迟吧。不是我现在不愿意告诉你你为什么失忆,实在是因为告诉你也没用。”
根据经验,接下来一定是个很长的故事。
江离拿出瓜子开始嗑。
陶迟看了他一眼,很自然地从他手里抢了一半嗑。
“你知道修道的境界是如何划分的吗?”
被抢瓜子一脸问号的江离让他这招先发制人给问懵了,他回忆了一下青岩诀上卷,反问道:“不是只分寻道和得道两个阶段吗?”
陶迟:“那是你们青岩山独有的划分方式。”
江离:“啥?”我们还搞特殊化?
陶迟:“大道三千,寻道只是个开始,明白自己想做什么后,才会进入择道期,接着是定道、形道、成道、得道、渡劫。”
江离有些不解:“为什么还要分得那么细啊,我觉得我们青岩的划分方式就很简洁明了:修道——从入门到入土。”
陶迟:“……”
陶迟有点想把瓜子皮扔他脸上:“你知不知道成道期的实力有多可怕?”
茶应该泡的差不多了。江离也懒得讲究那么多,直接给他倒了一杯消消火:“有多可怕啊?喝茶喝茶。”
陶迟心事重重地抿了一口茶。
“算了,我也说不出害你的人有多可怕,但是我没看错的话你现在应该就是个凡人吧,你至今都心性不定,根本就不确定自己的道是什么。”
这话可就戳到江离心坎上了,他的青岩诀才看到上卷的序,确实是个实打实的凡人。
但是他不能虚:“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符城都传遍了:圣教少主又怎样,还不也是因为无法确定自己的道才来参加天算大会的?”
陶迟倒不怎么在意这些流言,他不慌不忙地把瓜子皮扔到炉子里:“所以这句话我刚刚就想说了——五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自恋,你不就一凡人,我能图你什么?谈正事?咱们尚且身不由己,正事哪有我们的份儿,你做梦呢?”
这话过于犀利,江离懵了三秒都无言以对:那难不成你真的是单纯跑过来跟我叙个旧?
陶迟一脸嫌弃:“虽然你也挺弱的,但你我终究不是敌人,希望我们以后再见之时,依旧可以像以前那样互相扶持,永不背弃。”
他认真地看着江离:“你不记得我不要紧,我们可以重新认识的。”
与此同时,青岩聊天群。
青筠:南洲巫鬼之乱比青凌师姐所说的更严重,其祸源仍毫无头绪。
青筠:说来也巧,我路上遇见一玄门叛徒,此人境界应在成道期,诸位同门游历在外,若是遇见了,不妨顺手除了罢。
“岩!许!”赦令使重重地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摔,咬牙切齿地提醒他:“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低头看镜牌的岩许临危不乱地翻着青岩聊天群,敷衍地说:“嗯嗯,我在听,你继续说。”
赦令使勃然大怒:“你在听?那我刚刚都说了什么?”
岩许头都不抬:“你刚刚说到了双鱼蛊,所以你为什么要给那俩孩子下这种东西?”
行吧,你一心多用你厉害。赦令使憋着一口气,差点把自己给噎着。
正所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双鱼蛊就是这样一种蛊,虽然可以救命,但受蛊人必须是两位可以性命相托的生死之交,伤者痊愈后,则会忘记一切,所有的情深义重,最终也不过烟消云散。
赦令使不耐烦地解释道:“我还不是为了让少主跟天选之人离远点,何况那个孩子还跟你们青岩扯上了关系,抛开其他身份不提,你们青岩中人,去哪儿都是个麻烦。”
岩许在镜牌上写下一句话,然后把它收到怀里,嫌弃地怼了回去:“你们圣教还好意思觉说别人是个麻烦?起码我们出门可没被围追堵截,哪像你,都被人家都给堵到城门口了,现在整个符城的人都在对你指指点点,就问你开心吗?”
赦令使气得想打他:“青岩山到符城有传送阵可迅速往返,你当我不想吗!”
“所以你为什么不用传送阵?”
“有人背叛了圣教,谁知道阵法有没有被动手脚,我可不敢拿少主的命去试。”
“你看,”岩许叹了口气,“青岩和圣教,谁更麻烦?”
“……”
根本说不过这家伙怎么办。
憋屈的赦令使倒了一大杯酒直接一口闷,决定暂时别跟他说话,省得气死自己。
有些朋友聚在一起,不一定就需要聊得多热火朝天。
岩许倚在围栏上,闭着眼睛,屈指轻击,与歌楼里隐约而又缥缈的歌声相和。
外面的雨还在下,雨声歌声琵琶声混在一起,倒也另有一番雅趣。
赦令使喝了几杯,也不再一口闷了,而是慢慢地品尝了起来。女儿红,竹叶青,这歌楼地方小,能拿出来的也不是多名贵的酒,却意外很合他们口味。
她逐渐放松了下来。
已经很久没这样闲情逸致地享受了,他乡遇故人,勉强算个喜事。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岩许叹息一声,十分遗憾的样子,“如果此刻伴我身侧的不是你就好了,我也想红烛昏罗帐。”
赦令使翻了个白眼:“你还好意思自称少年?”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岩许尝了口女儿红,“你也别想太多,天算大会期间,均台不敢放松的,你家少主不会再出事了。你为他累了这么久,还是趁着这个时候休息一会儿吧。”
万里之遥的南洲之南。
青筠提着剑,剑身滴着黑色的血。
他站在一堆尸骸里,垂首想着什么。
许久,他才伸出手,把那飘在他身侧在他眼前飞来飞去蹦跶半天的镜牌给捞住,抬眼扫了一眼上面的字。
有意思。
又是那位名为岩许的同门回了他的话。
只见那块精巧的镜子上浮现出一行字。
岩许:我或许帮得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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