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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征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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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顾城国立,幼童蒙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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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几天里,陈凡果然是大开眼界。

    首先映入陈凡眼帘的便是这座城墙。现在所立的城墙已经不是陈凡刚来时看到的那一座了。老城墙依然保留,却在外面又围了一圈,更深更高,更宽更坚,城防设施也更加密集。陈凡此时向城外乍一望去,一阵恍惚过后,便注意到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在城外整齐排列,分明是一支列好队的士兵。

    而后城墙上有一群人沿着楼梯下了城墙,为首的便是陈凡平时也少见的首领,陈凡随着祝司却落在了第二位。陈凡望了望深厚稍显笔直的楼梯心有余悸,紧接着城门打开,众人走出城外。此时陈凡终于从近处面对着城外的这支军队。

    从军阵前走出数人,为首者面带笑容,快走一步后边走边喊道:“城主,半年已过,本使依约来此纳城。”

    陈凡见得首领加快脚步,拱手笑道:“上使依约纳城,自此顾城城民即戴国国民,此乃全城之大幸事。”

    而后两人又双手紧紧相握,笑谈不止,过了许久方才分离,各自后退一步回到人群。两群人恰好分立于戴国大军与城墙之间。

    戴国使者笑问:“城主,关于纳城细则,可还有疑问?”

    首领道:“是有。”

    使者点头道:“顾城之事,举国大事。吾为使者,尽心解惑。”

    于是两个人开始讨论起顾城作为戴国城池的一部分后的规则变化。

    陈凡本以为两个人一会儿就能结束了,不成想这一开始便是许久,而讨论的内容也是些五花八门,什么谁家养的禽类该怎么吃,谁家的树木该怎么加工。陈凡甚至见到首领拿出一张写满字的兽皮逐条提问。而对面一个人正坐在地上快速誊写着什么。

    讨论结束时,四周已经点亮了篝火。而后双方重新签订了协议,使者拿着一本新的羊皮卷,阅读一遍后,呼了一口气,只道:“仪式开始。”

    陈凡忽然听到一阵鼓乐声,又见从城内走出数人抬着各种兽类的尸体走到戴国一侧,戴国又有数人接过,看得陈凡口中生津。

    而后使者人群里走出两人,使者道:“国君担忧新城安危,特遣两名城侍与五千精兵协助护卫。”

    首领拱手道:“感恩国主与上使垂爱!”

    使者扶着首领的手,笑容满面,并小声道:“我观城墙之高,堪比国都,虽可防外敌,却有僭越国礼之嫌。”

    首领脸色微变:“下臣出身蛮荒,多有不懂。多谢上使告知,自当低削城墙。以后诸多事宜,也望上使及两位城侍监督。”

    而后两人又是一顿寒暄,不过还好不久停下了。见城门大开,首领便喊道:“诸位军士请入城!”

    只见从士兵里分了一半人出来,向城内开进。待五千戴国士卒全部进入,天色已经微亮了。

    原地的两群人谁都没有进城。首领笑着对使者道:“上使疲惫,何不入城休整几日?”使者只摇手道:“我还需赶紧向国君交差。”说罢,便在原地留下了城侍两人,回到了大军中。

    此时首领与两名城侍并排在前,陈凡与祝司在第二排,后面是其他人,向着城内走去。其他人只是走路,只有首领与两名城侍的笑谈声阵阵向远处传播。众人很快都入了城,关了城门。

    一名城侍注意身后的祝司与祝司怀中的陈凡,笑着问道:“这两位可是城主发妻与幼子?”

    首领更是开心,哈哈大笑。那名城侍本以为自己猜对了,却听旁边这“城主”摇头答道:“这位是顾国之相,怀中孩子可不是我子。”

    此语一出,两名城侍齐齐色变,忽然感觉身体吃痛,又渐渐没了呼吸。

    陈凡见此变故也是心惊,四周一瞧,却发现其他人都是面色如常。而入了老城墙,入眼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再看竟有一堆堆尸体高耸地堆叠,陈凡更是心底发寒。五千戴国精兵一夜尽殁,之前在城外可没听到丝毫动静。近处的院落还都完好无损,居民却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街上站满着忠于部落的战士,还有一部分人正在搬运尸体。

    回到住处,被一名老妪端着碗喂食了些粥,陈凡也没细想自己怎得突然就被更换了伙食,便又被另一名老妪接到床榻上。陈凡躺着望着屋顶直发呆。即使一昼夜未眠,陈凡却怎么也不敢入睡,稍一闭眼便感觉身处尸山血海。不知不觉间缓缓睡去,也噩梦不断,最后是被噩梦惊醒的。

    到了傍晚,陈凡发现身旁突然站了个人,便是原本部落的祝司姐姐,现在应该称作顾国国相了。此刻国相姐姐只是叮嘱陈凡一句:“顾国新立,近期莫要外出。”

    陈凡自然也很听话,连续数天没有出门。

    这天,一名穿戴整齐的老叟被这会儿正当值的老妪请入院中,先是作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缓步走到陈凡身后。向着陈凡的身前望去,见到的只是一地稀奇古怪的字符。

    陈凡此时在做什么呢?这日陈凡甚感无趣,走入院中,看着周围,忽然思感如潮水涌现,便随手捡起一根木枝,蹲在地上划了起来。划些什么呢?开始是默写记忆中的一些古诗词,当然写的字,在陈凡想来,也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人不认识的。写着写着,陈凡忽然想,是不是应该复习一下其他知识,于是又是在地上默写起些公式,同时嘴里也在嘟囔着曾背诵过的一些定理。写着写着,陈凡又想起一道高中时候没算出又纠结万分的题,于是便在地上尝试着算了起来,最后居然解了出来。这可把陈凡高兴坏了,直高兴地蹦起老高,把木枝随手一扔,才发现有一从未见识的老叟站在身后。

    这老叟当然看不明白地上是些什么,也听不懂陈凡嘴里嘟囔的什么,却见陈凡沉入钻研,止不住心底的惊叹,捋着胡须直点头。最后见陈凡注意到自己,便开口道:“人的觉知有先天与后天,后天觉知多自学习思考,先天觉知自出生便有,却是人人表现方向与轻重各异,愈是特异之人愈是表现明显。”

    陈凡还不知老叟是做什么的,也不出声,自是静静聆听。

    老叟最后也终于自报家门:“我原本是部落教谕,现是一介散人,承国相之邀做你的启蒙教谕。”

    陈凡也终于明白,这是国相姐姐派这名老叟来教自己识字了呢。

    紧接着的约一年时日里,陈凡终于正式开始了对这个世界的文字的学习。

    老教谕是每天大清早便过来,手把手教陈凡习字,直到正午过后才会离开,而且连年风雨无阻。陈凡也是有些担心老叟的身体,终于有一天忍不住问道:“教谕,身体受得了不?要不要歇息两天?”却遭来老叟的一通怒骂,陈凡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待骂完了,教谕又语重心长道:“修习者,行修习事,如饥似渴间,百年一日。”自此,陈凡再也不敢对此多说什么。

    然而陈凡没想到的是,自己连日不辍地习字,而且对每个字可以说是过目不忘,识字的速度即使已经足够快了,习字前后竟然也用了近一年的时间。但想到终于啃完了这个世界的语言的地基,陈凡也是异常高兴,早早地便先对当下照顾自己的老妪直接言说,自己正午要单独宴请教谕,请老妪去城内喊些酒菜。等到了中午,陈凡与教谕同坐席前。陈凡先请教谕坐于正位,而后自己盘于下首,教谕对此也是点头微笑。而陈凡坐下后便又琢磨着自己席间该怎么表现。陈凡心里还在思忖间,眼睛却瞟到教谕忽然立了起来,自己也赶紧站起。偏头向门外瞧去,却正见自己的国相姐姐缓步行来。

    此时现场就有些微妙了,除了陈凡自己外,一人是陈凡的教谕,一人是顾国国相。陈凡当然不会出声。但见得教谕起步让出位置,请国相入座。国相微微一笑,道:“教谕这幼儿,我也应谢你。今日你为主客,当得首位。”说完,便走到陈凡身旁坐下。教谕与陈凡也是相继落座。

    众人坐下后,国相开始详细询问教谕陈凡表现如何,教谕也是一一作答,国相听闻也是连连点头。到了最后教谕连声连叹道:“天资非凡!”

    而后三人终于开始饮食。陈凡边努力嚼着一颗青菜,边望向不远处的一碗酒,心想这个世界的酒水还从没喝过,不知道味道会如何,不禁有些意动。于是便起身,先将酒碗平移到自己的眼前,隔着空气就感受到醇香扑鼻,更是止不住将酒碗缓缓端起,头正迫不及待地低下,却感到手上忽得一轻,呆了晌久才注意到酒水被抢,始作俑者正是自己身旁的国相姐姐。此时见她轻轻放下已经空了的酒碗,随手拂干嘴上的酒水,正一脸坏笑地低头看着自己,道:“小孩子喝酒可长不大喔!”陈凡注意到国相姐姐的目光,不禁感到身下一凉。不由地想反驳说:“我可不是小孩子。”却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模样,怎么也没开口。

    一顿酒足饭饱过后,国相从袖中取出一物,向教谕递去,陈凡定眼瞧去,心跳立时慢了两拍。这赫然正是一枚黑色圆珠,陈凡两年之前正是因一枚黑珠穿越而来,而当时有一个自称天机子的人称之为天机珠。陈凡却在此刻见识到了同样的黑珠。甚至陈凡在猜测两者是不是同一枚。

    教谕也是立时站起,呆愣半晌,最后才终于口中逼出几个字:“此门,通向何处?”

    国相只缓缓吐出六字:“一处准圣陨遗之界。”

    什么是圣?陈凡在学习中已经听教谕提到,始帝之前有圣者,或为人,或为兽,但无不以匡扶众生为己任。当今所用语言,又因为可以被众生认知,而称众生语,这语言便是出自上古诸圣在漫长岁月里的探究。对如老教谕等人而言,每一尊圣者,无不是其心向往之的存在。即使是准圣者,却也是已经无限接近了那个层次。

    而这枚黑珠是什么?陈凡不懂,不懂自然就要问,于是便指着黑珠问道:“这是什么?”

    教谕竟是还钉在原地,国相的手还在伸着,而后者解释道:“通往特定世界的门。”门,不就是用以出入的吗?而这却是一个出入异世界的门。如此一说,那么有一尊准圣者在某个异世界陨落了,而这枚黑珠便是通往这个异世界的门。

    陈凡立时百念丛生。心里想起,自己穿越前得到的那枚所谓“天机珠”便是通往这个世界的门,如今不见了踪影。不知道这种被称为“门”的黑珠是不是用过便会自毁了?而若黑珠只有一枚,去往异世界后又该如何回返?

    陈凡于是又问出了这两个问题,却没人回答。而此时老教谕也终于把黑珠小心翼翼地接过,向国相深揖拜谢,并叹道:“大道有望!”

    这时,国相转过头问陈凡:“你可为教谕备礼?”

    陈凡心想,自己就想着吃顿饭道个谢,哪会想到送礼这种套路啊。心底颤了颤,想到自己可是接受过十数载教育的人了,这种事情怎能虚呢。转念之间,心底便有了谱。于是答道:“备了!”

    陈凡便立刻起步,走近一处干净的桌面,请出文房,展开纸面,稍闭目一会儿,便行云流水般译写了一段自己记忆里的古人名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罢笔后,陈凡看了看,字迹还算工整。于是自信地将纸面捧起至教谕面前:“此书赠予教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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