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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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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反客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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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达卡的街道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分外静谧。在行宫附近的一家医馆里,贝恩医生正在给巴罗萨的伤口换药。波利卸掉了假胡子后,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巴罗萨被他转的眼晕,最后实在忍不住将他叫住。

    “波利大爷,你能不能别转了,本来我的伤就没好,现在又快被你转吐了。”

    波利停下脚步转过身,忐忑地问道:

    “你真能确定酒保不会出卖我们?我刚才跟他碰面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要知道杰弗里还在他们那里呢。”

    “怕什么,你以为杰弗里跟你一样,他可是湖,没有他应付不了的事。况且我们刚才也没漏出什么破绽,他们没有理由怀疑。”

    巴罗萨的话让波利稍稍安心,但还没有完全打消他的焦虑情绪。这段时间他的神经太过敏感,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让他异常紧张。现在杰弗里和爱丽丝都孤身处于险境之中,随时有丧命的危险,这怎能不让他担心。他不明白为了那所谓的赏金,冒如此大的风险值得吗?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他真是受够了。

    波利越想越怕,越怕越想,为了能不让自己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他将注意力转到了贝恩医生身上。贝恩刚刚为巴罗萨换完药,正在水池旁洗手。贝恩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小老头,稀疏的头发,佝偻的脊背这些无不展现着他的岁月沧桑。尤其引人注意的是他脸上的大片淤青,很明显是刚添的新伤。波利看着贝恩唯唯诺诺的样子,不禁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前些天这个狗胆包天的老色狼想猥亵爱丽丝,结果可想而知,他反被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制服了。当时爱丽丝将他毒打一顿后还是不解气,本想一刀结果了他。可转念一想,这个老东西是个医生,医馆也紧邻行宫,这些条件都可以被利用上。于是她将贝恩囚禁在地下室后,随即回到旅店和杰弗里说了自己的想法。杰弗里听后喜出望外,并及时改变计划,让波利和巴罗萨从东城回来后直接前往贝恩医馆。那里既可以当做一个歇脚点,也可以让斯卡迪斯人误以为这里有地下通道直达行宫,让他们更加相信这个骗局。

    像贝恩这样的猥琐男,波利对他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反正现在闲来无事,波利便打算拿这个小老头消遣下。他坐在桌角处,用嘲弄的语气对贝恩说道:

    “诶,老家伙,你胆子挺肥啊,敢调戏我们的人,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波利说着指了指巴罗萨,装出一副凶恶的样子吓唬道: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海狼号船长巴罗萨。你也不打听打听,在海上只要遇到我们没有人能活着离开,哪怕在陆地上也不例外。算你老小子倒霉,我们不找你,你倒来招惹我们,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你说吧,想让我们怎么收拾你。”

    波利说完便对着他一阵阴笑,巴罗萨也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热闹。反观贝恩却出奇的冷静,他既没有害怕也没有反驳,只是用毛巾擦了擦手后,平静地看着波利。波利被他看的有些发毛,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无名火。他拿起桌子上的一本医书,就朝贝恩扔去。本恩本能地躲了一下,脸色变得通红,在愤怒之下他说出了那句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我爱她,爱丽丝就是我的一切。就算你们杀了我,我的心也会永远和她在一起。至于你,只不过是她身边的一个小丑罢了,早晚会像垃圾一样被她扔掉。”

    波利被彻底激怒了,他不顾巴罗萨的拦阻,提着刀向贝恩猛扑过去。

    在亚伦的房间里,大部分人都已经退下。杰弗里坐在椅子上,两个斯卡迪斯人持刀立在两侧。亚伦靠在桌边沉默地看着他,脸上有些阴晴不定。

    杰弗里知道现在所处的境地,他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在他脑海里迅速梳理了一遍刚才的场景,筛选出了一些重要细节。首先酒保是被亚伦命人押下去的,从亚伦的语气中能感受到愤怒的情绪,这说明亚伦可能没有从酒保那里得到想要的东西。其次,自己闯进来后亚伦并没有直接叫人拿下,而是摆出一副审讯的架势。这表明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应该还是有回旋的余地。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酒保从他身边走过时,用手偷偷指了下他们俩,之后又用拇指向上指了指。这很明显是在向自己做某种暗示,但具体代表什么,杰弗里现在还没有想到。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现在还没有完全暴露。

    经过一番分析杰弗里心里面有了底,也就不急着去试探,而是静静等着亚伦先出招。两个人一直在沉默中对峙,亚伦毕竟还是太年轻,有些沉不住气,最终还是他先开了口。

    “杰弗里,你应该也知道了,那家伙对我说了实话。我真不敢相信他会背叛我,我是那么信任他,这让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了一样难受。”

    亚伦说到此处不禁有些动情,他倒了两杯酒,走到杰弗里面前将酒杯递给他,继续说道:

    “虽然我很难过,但我还是愿意给你们一次赎罪的机会。我不想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想知道你为谁效力,你只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如果答对了,就立马放你们走。如果答错了,你们就得永远留在这里。”

    杰弗里接过酒杯装出一副唯诺的样子,连连点头。亚伦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开始了审问。

    “首先我要警告你,不要试图撒谎,如果我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是不会找你的。我现在问第一个问题,你和酒保是叔侄关系吗?”

    杰弗里先是愣了一下,心想从刚才他闯进来的那一刻起,自己的假身份就已经被暴露了,亚伦怎么还会问这种蠢问题。不过在他还没弄清楚情况之前,还是不要主动否认这个身份,以免给亚伦留下事先准备过的印象。所以他还是以酒保表叔的身份,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的,他是我表姐的儿子,这事您应该知道的。”

    “呵呵,他刚才可不是这么对我说的,他说你俩根本不认识,是你逼他这么干的。”

    “这个混蛋玩意,哪有他这么干的。你听我解释,事情是这样的。前些天我俩喝酒的时候闹翻了,没想到这小子还挺记仇的,敢这么坑我,真不明白我表姐怎么生了这么个畜生。你现在就把他叫进来,我俩可以当面对质。”

    亚伦见杰弗里这副激动的样子,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算了算了,这是你们叔侄之间的事我管不着。现在问下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你侄子叛变的事?”

    听到这个问题,杰弗里明白现在进入正题了。之后的每一步都有可能暗藏陷阱,他一定要万般小心。

    “不,他不会叛变的,他从小就是个老实孩子,绝不会当叛徒,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亚伦耸了耸肩膀,露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

    “我也不愿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不由得我不信。何况他已经向我承认了叛变的事,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家法处置。”

    亚伦说完便吩咐一个手下出去杀掉酒保,杰弗里见状急忙上前阻拦。

    “首领,求求您了,您再考虑考虑,这肯定是个误会。”

    “误会!那你能证明他不是叛徒吗?只要你能说服我,我就不杀他。”

    杰弗里看着亚伦嘲弄的眼神,脑子里迅速思考着对策。经过刚才的交锋,他基本可以断定酒保没有泄露自己的信息,否则亚伦也不会一直围绕着酒保问问题。现在亚伦所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就从他刚才的那句话中,能明显感觉到他是在逼自己放弃酒保,这也是让杰弗里感到困惑的地方。要知道,卧底之间互相舍弃是很常见的事情,毕竟保全自身才是最重要的,这一点亚伦不可能不知道。而他这样明知故问,显然是另有所图。而他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杰弗里始终无法猜到。

    亚伦见杰弗里迟迟不开口,渐渐失去了耐心,指着杰弗里大声威胁道:

    “证明不了就给我滚开,否则连你也一起杀掉。”

    面对亚伦的警告,杰弗里毫无惧色,仍堵在门口不肯让开。他现在脑子里非常乱,像亚伦疑心这么重的人,该怎么说才能让他相信。这时他突然想起了酒保在离开时做的那个手势,你、我、上面,连在一起会不会就是你和我是上面的人。这很有可能,能让亚伦迟迟不敢动手的理由也就这么一种。酒保是无论如何不能放弃的,放弃了他就等于断掉了自己所有后路。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是生是死就赌这一把了。

    “我可以说实话,但这对你没有好处。你今天的行为我会禀告上级,到时可别怪我嘴下不留情。”

    杰弗里说完这话明显看到亚伦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这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事实上亚伦此时也很焦虑,他一方面寄希望于杰弗里和酒保能自相矛盾露出马脚,另一方面担心这两个人真是上面派下来的密探。如果是这样,那他将失去一切,并被抓回到总部受审。虽然这么做的风险极大,可现在已到了这个地步,他不想前功尽弃,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我不在乎被追责,只要你们能自圆其说。”

    杰弗里见没唬住亚伦,心里一边诅咒这个难缠的对手,一边继续编造新的谎言。

    “我是奉总部的命令来这里执行秘密使命,酒保是我的接头人。之所以向你隐瞒我的身份,是因为此事关系重大,牵扯到很多高层人员,我不想打草惊蛇。如果你不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我现在人就在你手上,随你怎么处置。但有一点,总部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亚伦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感到自己彻底败了。不过强烈的求生本能,又让他不愿束手就擒。虽说杰弗里和酒保的话基本一致,可他还是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你以为凭这三言两语我就会相信,你和酒保肯定事先窜通过,别以为我不知道。”

    杰弗里只是轻蔑的笑了一声,心想亚伦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为了能彻底摧毁亚伦的心理防线,他决定冒险使出最后一击。

    “当年希尔是怎么死的难道你忘了?连希尔都会由于得罪人被弄死,更何况你呢,好好想想吧。”

    当亚伦听到希尔这个名字的时候,彻底陷入了绝望。希尔曾是总部最优秀的间谍,可惜遭人所嫉被诬陷卖国通敌,最终含冤而死。这件事只在总部内部流传,外界很少有人知道实情。这时候亚伦已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整个人颓然地坐回到桌子上。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不仅得罪了密使,还失去了总部高层的信任。接下来就该是被押送回总部接受审判,他甚至已经预见到自己的悲惨结局。

    杰弗里敏锐察觉到亚伦的情绪变化,知道这个家伙已是方寸大乱了,于是打算趁此机会将他牢牢攥在手里,并为自己所用。

    “鉴于你这次的鲁莽行为,我会向总部建议暂停你的职务,地下组织暂时由我来接管。至于总部会怎么处理你,就全凭我的一封信了。”

    杰弗里的这番话仿佛让亚伦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急忙跑到杰弗里面前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我向天发誓,我绝没有背叛自己的祖国,那都是小人在诬陷我。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换我的命,只希望你能原谅我刚才的愚蠢行为,为我多说几句好话。”

    杰弗里看着亚伦充满渴望的眼神,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看来这次是赌对了。他站起身,用手拍了拍亚伦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可以救你一命,不过有个要求,以后你必须遵照我的命令行事。你如果敢跟我耍花招,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亚伦对杰弗里的意思心知肚明,不敢做任何反驳,毕竟自己的小命就攥在眼前这个人的手里了。为表诚意,他将杰弗里的手放到自己的额头上,无比恭敬地承诺道:

    “亚伦是您最忠实的奴仆,愿随时听您调遣。纵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在昏暗的医馆里,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满地的血液和混合在一起,顺着地缝一直流淌到波利脚边。此时贝恩的尸体就倒在水池旁,后脑那道深深的伤口清晰可见。

    巴罗萨一边跪在地上清洗血液,一边低声怒骂道:

    “你这个蠢货,为了个女人害老子给你擦屁股。”

    波利提着还在滴血的刀,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干的。虽然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但却是他第一次杀死一个无辜的人,这让他的内心备受煎熬。他现在仍能感觉到残留在心中的那股怒火,一种不受自身控制而肆意燃烧的火焰,对此他感到万分恐惧。他很害怕也很担心,不知道哪一天那股火焰会无情地吞噬掉周围的一切乃至自己的生命。

    两人在清理完屋子后,为了掩人耳目,将尸体装进了一个大袋子里,藏到了地下室。当天晚上两人照例溜回旅店,刚一进门便看到屋里的地上有一封信。他们拆开信后,发现是杰弗里的笔迹,上面寥寥写着几句话。

    已控制匪首,明晚8时行动,按计划行事。如见不到国王,立即去找治安官。我一切安好,勿念。

    两人看完信后,得知杰弗里那边一切顺利,他们一直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第二天早上,巴罗萨回到赌坊找了一个与哈劳斯身材相仿的手下,在一通威逼利诱后迫使他同意假冒国王。按照杰弗里的计划,早上七点波利守在行宫门口,如发现哈劳斯出巡,则立刻上前举报斯卡迪斯人今晚的行动。如等到下午一点还不见哈劳斯出来,则向守卫请求以要事面见国王。一旦无法进入行宫,则立即去找治安官讲明情况请求围剿。下午六点,巴罗萨和假国王像往常一样前往东城民房。晚上八点,杰弗里会命令亚伦带着人冲进民房,杀死假国王和爱丽丝。而事先埋伏于此的军,则趁机将这伙暴乱分子彻底剿灭。当然,计划中涉及杀死爱丽丝的部分是不会让波利知道的。

    一切准备妥当后,只等着今晚的行动。杰弗里和巴罗萨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物,无论遇到多么凶险的事都能保持冷静。可波利不行,他从小在父母的庇护下长大,缺乏在危急时刻的承受能力。如今杰弗里却让他独自一人完成这项重要任务,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不过事情已经逼到这个份上,他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于是他一大早就来到了行宫附近,找了一家临街的酒楼,坐在二楼观察行宫门前的情况。

    与此同时,杰弗里也将今晚的行动计划告诉了亚伦,并给组织里的所有人都安排了任务。可亚伦在听完这个计划后显得有些犹豫,他虽不敢直接否定计划,但也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这次行动非同小可,一旦失败将会是灭顶之灾。所以我们应该慎之又慎。像这样的行动往往人越多越坏事,我建议只带三个人,由我亲自带队。到时候我们会先埋伏在那个房子里,等他们一进来,就杀他个措手不及。”

    杰弗里狠狠瞪了亚伦一眼,不留情面地训斥道:

    “你现在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你以为哈劳斯只会带一个侍卫,周围就没有其他人暗中保护吗?太天真了。你要是提前带人去埋伏,反而会打草惊蛇,你这个蠢货。”

    亚伦被杰弗里吓得不敢再反驳,毕竟自己有把柄在他手里,现在能做的只有老老实实听话。

    酒馆里的挂钟已经走到了下午一时,波利知道现在是时候行动了。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鼓足勇气走到了行宫门口。他先是四处张望了一下,随后走到卫兵跟前,小心地说道:

    “麻烦您通报一下,我有要事禀告国王。”

    门前的两个卫兵互相看了一眼后,其中一人跑进了宫里。不一会,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年轻人。年轻人仔细打量了一番波利,随后客气地问道:

    “你找国王有什么事吗?”

    波利见这个人态度友善,心中也就不再那么紧张。他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将杰弗里事先交代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今晚斯卡迪斯人要造反,集合点就在东城的一个房子里,这个消息是我一个朋友透露给我的。当时他要拉我入伙,我本来是想拒绝的,可又怕他们报复,所以就假意答应下来。之后我从他那听到了具体的行动时间和地点,所以就赶过来报信。你现在快带我去见国王,再晚就来不及了。”

    波利一口气说完,累的气喘吁吁。年轻人却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就像他根本不在乎这件事一样。波利见他是这样一副态度,心中不免有些失望。现在情况紧迫,可没有时间容他去浪费。于是波利不再管年轻人的态度,转身就要去找治安官。可他刚走出没多远,却被年轻人叫住了。

    “别走啊,波利,我这就带你去见国王。”

    当波利听他叫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全身仿佛石化了一般。他机械地转过身,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年轻人。年轻人并没有向他做任何解释,只是转过身走进大门,一边走一边说道:

    “跟我来吧,国王已经等候你们多时了。”

    波利感到自己的两只脚就像在地上生了根,根本无法动弹。他一脸惊恐地看着行宫的大门,仿佛那是一只张着大嘴的怪兽,一旦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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