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所说的有难度副本迟迟没有到来,穆忆罗就像是等待行刑的死刑犯却不晓得时间,刚开始心里还忐忑不安,日子越过反而越不在乎了,再加上李君执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她一直心烦意乱,后来索性把这事给忘了。
自那次逛过赌场之后李君执就一直没再出现过,直到今年的上元灯节。
人人都说大棠好,可在穆忆罗心里最好的还要数上元灯节!上元灯节也就是元宵,不过大棠的元宵可比二十一世纪的有味道太多了。还不会因为担心第二天要开学而舍不得过。
而且每年上元圣上都会免了宵禁。
在冰天雪地的琉璃世界,燃起簇簇花灯,伴着温暖的琥珀黄,会有鱼群一样上街寻觅佳偶的男男女女,还会有满街乱串的提灯孩童,甚至连行动不便的老人都要出来凑凑热闹。
晚饭的时候,穆忆罗刚到饭厅就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坐在方桌边上借着烛火看信笺。
她立马认出来那是李君执,心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李君执余光瞥见穆忆罗正不动声色立在那里,立马将手中信笺放上灯芯,不一会儿黄色的火苗子就将信笺添了个干干净净。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啊!”穆忆罗嘴跟刀子似的。也许这样会减少些尴尬。
李君执也是为了减少尴尬:“没什么,平康里的老相好来的信。”
“呵!”她白了他一眼,“那你还赖在我家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你的相好重温旧梦!”
她气得要死!
李君执却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喝了口茶,道:“去是肯定要去的。不过得先在你家吃饱了喝足了再去!”
随即又补了一句:“去了好直接办正事嘛。”
穆忆罗气得脸红脖子粗,抬手指着门口恶狠狠道:“走,我们家不欢迎你!”
李君执低头轻笑。
这时丽正端着晚饭从厨房出来,一看他们俩又是一副斗鸡模样。好气又好笑。
“小罗,不要对公子无理。”
丽总是这样,只要穆忆罗和李君执发生冲突,她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先说上这么一句。
穆忆罗早就习惯了他们对李君执的恭敬。如今人家有两张嘴,斗是斗不过了,只好生着闷气吃哑巴亏。
等菜上齐了,穆和成才笑呵呵从书房过来吃饭。桌上三个人,一对假父女,一个来历不明的义兄,穆忆罗觉得气氛十分诡异。
席间穆和成给自己倒满酒盅又给李君执满上,感叹了会儿天气寒冷就独自狂饮起来。酱香型白酒的酒气立刻扑了穆忆罗一脸。
穆和成是鸿胪寺卿,相当于大棠的外交部部长,在外交昌盛的大棠做外交部长,工作压力可想而知
知。
这样好的日子,难得放松。
穆忆罗虽说是个假女儿,但相处的久了与穆和成的父女之情越来越深,女儿做的还算称职,忙劝道:“爹您少喝点吧!”
穆和成点点头,酒杯还是不停地送到嘴边:“好女儿,爹没事。”
李君执也劝道:“义父少喝点。”
穆和成这才收敛些,可最后还是喝多了,饭没吃完他就开始吹着胡子傻笑,满脸憨态,丽忙安排了两个小厮把人抬下去才算完事。
李君执急忙吩咐丽:“你去看着,别让义父出事了。”
穆忆罗看着他驾轻就熟指挥下人的样子,还真像个大少爷。
李君执自己很克制,只喝了一杯酒暖了暖身子便不再去碰,饭倒吃的很多。
穆忆罗跟他较劲,所以两个人吃饭秋风扫落叶一样。最终,她和李君执的目光同时落在了盘中最后一个焦糙上。
穆忆罗觉得他哥哥的名头摆着呢,他怎么着也得让给她吧。
她就这么一想,下筷慢了一步,李君执筷子已经将那焦糙叉起来送进了嘴里。
穆忆罗头上火苗跳动,一扔筷子:“不吃了!”
李君执置若罔闻,只顾细嚼慢咽,过了很久才悠悠地开口:“嗯,丽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正好我也吃饱了,小罗,咱们去看灯!”
“谁跟你去看灯!”
李君执擦着嘴角无视她的愤怒:“去吧,小罗,据说今年有新花样。”
“不去!”穆忆罗抱起胳膊,斩钉截铁,“我不跟你去!我自己去!”
李君执眉毛一挑:“不跟我去拉倒,那就不许去了!丽带小姐去背《女训》。”
她大叫起来:“凭什么!”
李君执还是轻飘飘四个字:“我是你哥!”
这时候想起来是她哥了!
“最后一遍,去不去?”
“不去!”大丈夫宁死不屈!
“好!”李君执一拍巴掌,站起来就要走,“丽!把小姐带下去!好好看着,不许她出去!”
丽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去去去!去还不行吗!”大丈夫能屈能伸,
李君执笑着摸了摸穆忆罗的头:“这才乖嘛!去换身方便点的衣服。”
“混蛋,不许碰我!”她呸了一声摇着脑袋将他的手抖下来,兀自去房间里换衣服。一边走一边骂他混蛋。
穆忆罗本来是很喜欢大棠各式各样的长裙的,可在穿了几次男装之后,对男装的热爱就远远胜过了女装。
黑色幞头,大红色的圆领袍子,条纹波斯裤,外加一双鹿皮小靴子。齐活!
换好了衣服,穆忆罗一边低头整理
着腰带一边从屋子里出来。
“小罗。”李君执唤她。
“干嘛?”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准没好话。
“你穿这衣服很好看。”
她惊叹,原来狗嘴里真能吐出象牙来。
“要你管!”
这时她整理好了腰带,想往宅子门口走,一抬头正撞上李君执一双痴傻的眼睛。她脑子里突然就蹦出大清朝光绪帝每每让珍妃穿上男装侍寝的美好画面,吓得手指开始哆嗦。
李君执也发觉自己看她看的出了神,咳嗽一声,忙别过头去吩咐丽和寄桃:“我带小姐出去就行了,你们不用跟着。要想出去玩的,自己要当心,人太多了别走丢了。”
穆忆罗现在还心有余悸,手脚不听使唤,走着走着走成了顺拐。
出了家门,她一路上尾巴似的跟在李君执后面,心里正在盘算如何甩了他自己逛。可李君执家伙后脑勺上好像长了眼睛,每当自己一有不轨的动作他都正好回头。
她冲李君执翻个白眼:“你老回头看什么?”
李君执停下脚步一把握住她的腕子:“怕你跑了!”
他的力气大,轻轻一拽就将她拉至身边,路上有些积雪,她重重一踩发出很响的一声“库嗤”声。
“能不能轻点!”她抱怨。
“不能!”他反而握住她的手,还狠狠捏了一下。
手被握住的时候,穆忆罗惊了一跳,他的手竟这样大!而且粗糙!而且炽热!她记得刚来大棠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握着她的手。
她低头去看,他握住她手的样子,好像一只外壳粗糙的牡蛎小心翼翼包裹起细致的内里。
“你干什么?”穆忆罗试图挣脱。
李君执握的更紧:“人太多,我怕你走丢!”
“流氓!”
这两个字好像一块石头“扑通”一声丢进李君执心里。
“小罗!”他顿住,用目光一遍一遍抚摸她的脸颊,“不要拿这种话刺激我。”
什么?她仰头去看他,他极其深邃的眼睛里满是克制。她不自觉拢了拢衣领,不敢再说话。
李君执自嘲的笑了笑:“对不起……”
他拉着她慢慢走进人群:“今天晚上你必须得牢牢跟着我……就这一次,行吗?”
她没有说话,默认了让他牵着。
他们夹在密集的人群里,被人群带动着朝某一个方向走去,她不知道他们会被带到哪里,但是她看着李君执挺拔的侧影,莫名的心安。
但又感觉他刚才话里有话。
今年的上元节很是盛大,圣上在安福门外扎了两百多尺的巨型灯轮,用五颜六色的丝绸缠绕起来,又用金银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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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饰,有风吹过会发出叮叮咚咚的美妙声音。
还有极高的灯树,上面挂满了各式花灯,火焰灿烂,火树银花说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小罗,我们去放孔明灯好不好?”李君执将穆忆罗的手攥出一层汗,“可以许愿的。”
许愿?她想要的东西太多,她想回家,她想见到爸爸妈妈,她想好好活着……这么多愿望许什么好?
“好。”她道。
随便寻了个卖孔明灯的摊子,两个人开始挑灯,挑完了穆忆罗又不自觉的跟摊主讲起价来。
她还在斤斤计较两个铜板的时候,李君执已经拿起摊上的鸡距笔舔好了墨。
摊主冲李君执笑道:“公子好福气,讨了位会持家过日子的好媳妇。”
说完又转头冲穆忆罗道:“行行行,这位夫人,我让就让了,不过你得让我沾沾你家夫君的好福气。”
她干笑了两声,就为两个铜板,这事不值当的。
李君执一边微笑,一边写完了心愿,又替她舔好了墨,才将笔递到她手里:“写好一点。”
穆忆罗拿起笔却不知道该怎么写,来到大棠,她这双手除了吃喝嫖赌就没干过别的。
扭扭捏捏半天才写了四个字——平安回家。
她拿的太急,墨迹还未干,刚写好的字流的乱七八糟。
李君执笑她傻,别过头去不看她的愿望:“你快盖起来,让人看见就不灵了。”
穆忆罗知道这样的规矩,盖起来自己的却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去看他的,李君执眼疾手快用手捂住,她只看到了一溜密密的小字。
“切!大男人写字那么秀气!”
“放吧!”他替她点燃孔明灯里的煤油,“小罗,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放好不好?”
她点头:“好。”
李君执数起来:“一二三……”
他们看着各自红艳剔透的孔明灯在煤油燃烧之后,变得鼓鼓涨涨,然后轻轻一松,孔明灯就飘飘摇摇的飞升离开了。
“李君执!我的飞的比你的高了!”穆忆罗扯着嗓子大叫。
“那个明明是我的!”
“是我的!是我的!”她蛮横不讲理,“不信吗?跟我来呀!”
她习惯性的提起裙裾,才发现自己穿着男装。这下更方便,随便找了家就近的店铺,也没看清是卖什么的,她就噔噔噔一溜小跑上了人家的顶楼,李君执则一直背着手跟在她身后。
“你看你看……”
无数孔明灯在空中飘飘摇摇,根本无法辨别是谁的。
穆忆罗还在扯着脖子寻找,李君执却将手放在她高昂的头上,指腹轻轻摩挲她的眉毛:“我看到了,是你的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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