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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江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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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密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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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妞子不仅提了一桶水,还提了两桶进来,虽是自来水,但是很干净,桶像新洗净的,拿了好几个舀子和碗,放到大家面前。大家一哄而上,很快把两桶水喝光了。

    大家不安地乱吵吵着,这是什么地方?不是叫我们来做工的吗,怎么关进地下室里了?

    妞子有意无意地道,做工!到这儿来做什么工呀?她好像有话没法说,只在脸上出现了藏着的苦涩、同情,怜悯、无可奈何、和遗憾。

    有的人又说:骗我们了,把我们弄到这里干什么?要抽血——抽血干什么?

    妞子说:是要抽血化验,知道你们每一个人的血型,健康状况。都站好队,马上抽血,按次序来。

    间隙,从外面传来人的痛苦的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有人问:这声音咋啦,叫得那么惨?那些人口鼻流血是怎么回事?满脸毒疮疖是怎么回事?有的人神经失常了怎么还关在里头?

    日本兵挺着刺刀吆喝:乱嚷嚷什么,再乱嚷嚷割了你的舌头!

    大家愤愤不平起来了,日本兵的刺刀顶上了挑头人的肚子。

    妞子清楚,这种场合,日本兵真会当场下手,杀鸡给猴看,以示警畏,立即岔开说:都不要说话,站好队,开始抽血。她看着大家现在一个个比牛还壮,很快一个个将在细菌病毒的折磨下,极其难忍、无法抗拒中痛苦地死去。

    采完血样,女子端着盘子回到了实验室,她没有继续工作,而坐在那里发愣,她本来就因为在参与试杀自己同胞而忍不下去,又新来了那么多男女青年,一个个都那样的活鲜、健壮,她要一个个给他们打针吃药,打各种针,吃各种药,然后都惨死在她的手下,她失控了,但不做不有她呀,她表现得异常狂乱。谁知隔壁的朝三一郎从窗户里观察得清楚,笃定了她八九分的思想动态,他在主意着她。她还是个很单纯的农村姑娘,想得很简单,那么多壮男壮女的面容一个个浮现在眼前,她无力救他们,但绝不能亲手给他们作试验,虽有不了自己,但死总可以吧,她决定自寻,就拿起医用刀子走到屏风后面要割自己的喉管,正下手,突然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胳膊,她一看是朝三一郎,吓得一跳。

    朝三一郎:你干么?

    妞子豁出来了道:我不给你们日本人卖命残害我们中国人了!

    朝三一郎:你疯啦!

    妞子:我一点也没疯。

    朝三一郎:你一个人这样死了有价值吗?

    妞子:你是什么意思?

    朝三一郎:你不作试验,就没有人给他们作试验啦?

    妞子:叫给中国人作试验的都不得好死!

    朝三一郎:你骂我?

    妞子:畜生还能知道我是骂他!

    朝三一郎:骂吧,我早就知道你同情着中国人。

    妞子:他们是我的同胞,怎么样,我本来就不想活了。

    朝三一郎:你早就不给人注射细菌剂而注射葡萄糖液当我不知道吗!

    妞子:知道就知道,我已经不怕了。

    朝三一郎:还是压一压气吧。

    妞子没有办法,不得不继续应付,她端着白瓷盘到病房要给一个正口鼻流血,骨瘦如柴的女子打针吃药,那女子求救说,我已成啥样子啦,痛苦难忍,快要死了,你就忍心再折磨我,你也是中国人啊!妞子无语地瞧了她一眼,看近处无人,迅速把针管里的试液压到床底下,重吸进葡萄糖液,谁能知道她暗暗地就这样不知缓解了多少人,谁能知道她内心的忧虑,她也担心这很快会被识破,那她就死到临头了。朝三一郎在暗处正清楚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突然走出来,拿起葡萄糖瓶和针管看。

    妞子:你早就看见啦!?

    朝三一郎:不止一次。

    妞子: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已到这一步,你说,想把我怎么样?

    朝三一郎把妞子拽到一旁道:你别误会了,我也是中国人。

    妞子:别蒙骗我,谁不知道你是日本人。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日本人。头号细菌专家,权威。

    朝三一郎:头号细菌专家,权威,是的,可我真是中国人。

    妞子:你就是日本人,你骗我想干什么?

    朝三一郎:是都认为我是日本人。我也从来没透露我是中国人。我是在日本上的医科大学,后留校一直搞研究工作,我不讲校里的人都不知道我是中国人了,当得知在中国的父母都死在日本人的铁蹄和飞机的轰炸之下,我有意从日本当兵来的,东调西遣,谁能知道我不是日本人。

    妞子:真的吗?

    朝三一郎:这事能开玩笑吗!

    妞子:看你的表情像是在说真话,不过真的最好,假的也无所谓。

    朝三一郎:相信我,我中国的真正名叫龚文辉。

    你中国的真正名叫龚文辉。

    对,叫龚文辉

    你的父母都死在日本人铁蹄和飞机轰炸下,你还安心理得为日本人做事?

    我是在寻机会。

    你在寻待机会?

    是,找共产党或国民党。

    真的吗?

    你没能感觉到我不太管你做什么吗?

    现在讲起来了,我是有点这感觉的。你怎么这样注意起我来?

    龚文辉想起一段事来问,你怎么认识日本一个女大官?她怎么会救你?

    妞子莫名其妙道:什么, 我认识日本一个女大官?救我?我任何日本人也不认识呀,怎么会救我?

    龚文辉:日本人把你送到这里,这里正在拿你作细菌实验,而突然停止了拿你实验,又转为这里的医务工作人员,不是吗?

    妞子:这个,我也一直感到奇怪、纳闷!

    龚文辉:是一个日本女军官赶来救你的。

    妞子:一个日本女军官赶来救我的!怎么会呢,我一直生长在农村里,没有出过村子,怎么会认识日本人呢?

    龚文辉:她来现场亲自认你,从窗户里辨认确定是你以后,本想要把你救走的,后怕出去后泄露这里的机密,才把你留下当医务工作人员的。

    妞子:真是天方夜谭,无缘无故,哪会来这么个日本女军官救我?

    龚文辉:这一点也不假。

    这时 一个穿日本军服的人从暗处闪出来,走到妞子和龚文辉正说话的门口敲门,他是韩义民,自从在这里发现了妞子以后,一直暗暗在跟踪,今天不知怎么搞到的又穿起日本人的军服,反正这个人孙悟空七十二行行行精通,果敢,巧妙,似乎他没有办不到、做不成的事,他听清了一切,大感惊讶,也想,救她的这个女者是谁呢?只有刘草草和丁毛毛见过妞子,知道妞子的背景和灾难,他们三人都一直在忧愁和议论妞子不知道死活,想救而上海那么大打听不到下落,怎么会有人知道她在这里而救她呢?他推测如果是日本人就好打听多了,谁是日本人呢,难道草草和毛毛两人中有一个是日本人?但他断定刘草草绝不可能是日本人,那就是丁毛毛是日本人,丁毛毛来救的她?认为有这可能。她本来就是刘天从门口冰雪里救回来的快冻死的人,这个人来历不明,韩义民像从梦中惊醒过来一样,如果丁毛毛真是日本人,那就复杂了,以后怎么对待她呢?

    妞子的话声又把韩义民拉了过去,听妞子说,奇怪啊,奇怪!真是奇怪!不讲这无头事了。又来了那么多棒棒的青年男女,我给他们不注射细菌剂和毒药不行,注射又不忍心,活着比死还难受啊!

    龚文辉:我也这样想过,但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特别是又来了那么多男女青年,你这样死了白死,这些男女青年照样受害。

    妞子突然变得像怒狮地道,我恨不得立即烧了这个地方,把日本鬼子全烧死在这里!把受难者全救出去!

    龚文辉听了真有点震惊,他看到了从一个最单纯的农村女子嘴里发出来的吼声,而且那么充满浩气,龚文辉不得不说,小声点,这话传出去我们真会马上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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