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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江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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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鬼 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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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木很贼,要亲自到刘天家去探访,叫贴身保镖小叶良子通知警卫班备车。

    邱木是突然袭击,刘天家没有人知道。

    堂堂日本特遣军上海司令部的司令,平常十倍于刘天有名望的人也难于请去,可他要亲自登刘天家的门。平常两人只是在酒桌上会一会,今天为什么要去登门,小叶良子感到很奇怪。而邱木的想法,再大的名流也只是围着他的号令转,钱和商行是死的,成不了气候,而刘天全上海的赌场是活的,能在全上海赌场上霸道是不得了的事,他深知赌场上都是些有钱有势人,如能把刘天弄到手,那用处就大了,是日本的大财源,他苦心设计叫侄女打进去,有他的长远打算;今天也想亲自考察一下侄女在那里生存的气氛,适人处事;另外他家来了两个什么人,也不能太放心,要去看看刘天主动跟他说不说,总能探到点蛛丝马迹。

    刘草草、韩义民,和丁毛毛三人已很合得来,正在后院树林间闲转、说笑、玩儿。

    其实在韩义民和刘草草的心里是满世界的事,满肚焦急,但只能装作平静,压下心里的狂澜,让任何人都不起怀疑,现在上海的社会复杂有加,不防备就会大意失荆州。

    老是转来转去,不禁也有点单调腻味,韩义民看见了花林间有块圆圆的石珠,进去检了起来,擦擦干净,当毽子踢起来了,踢高踢低,双脚踢,转着踢,花样踢,石珠随他的动作缠身飞舞,看他技巧高,刘草草和丁毛毛拍手赞赏。都想起小时候来了,踢沙包、踢毽子是学会走路后启蒙的运动,饭盛到桌上妈唤都唤不回去的,神圣得躺在摇篮里睡着了都要想,令人留恋。三人都讲着小时候的喜乐。韩义民说我踢毽子、跳绳迷了,妈叫不回去,挨了好几次揍;刘草草说我玩儿得不知收头,妈拿了笤帚出来,可爸挡住了;丁毛毛说我玩儿得不知早晚,爸妈送东西来给我吃。大家听得一阵阵哄笑。单人踢了一阵,集体踢开了,你踢给我,我踢给他,循环地踢,花样地踢,玩儿得如火如荼,都满头大汗。歇下了,丁毛毛倡议,我们跳绳吧;韩义民和刘草草马上响应,跳绳,好啊,没有绳呀。丁毛毛说,有,转身奔去,不一会儿,从库房里取了一大卷不粗不细的麻绳团来,

    欢快得远远就叫起义民哥、草草姐,声音如银铃,你们看,要多少绳子。这绳粗细跳绳正好,很结实,可没有剪子,刀子,不好切断,刘草草、丁毛毛想用牙齿咬,韩义民就拿起石块,绳子搁在水泥路沿上,截了一节,接着就挑起绳来,三个人交换着跳绳,到底都正芳华年少,一个比一个跳得精彩,只见弧光闪烁,丁毛毛跳时,韩义民朗诵起诗来了,“金波丽鳷鹊,玉绳低建章。”毛毛听着,觉得新颖,有点不可言传之味,脸泛着喜悦,刘草草也颂了两句,“不违银汉落,亦伴玉绳横。”丁毛毛俞觉兴趣,越跳越疯了。单人跳了一阵,就双人跳,三人跳,绕环跳,花式跳,玩儿得又是如火如荼,又都满头大汗,歇下了都是上气不接下气。刘草草和丁毛毛靠在树上休息,擦汗,用手掌往脸上扇凉,韩义民可忙起来了,拿起绳团,在两树间绑起秋千来,他会编织,挽来挽去,在中心,很快就编成了一溜座位,刘草草和丁毛毛看着喜欢,夸奖道,你手这么巧,韩义民道,我会编织渔网,这算什么,话未落,自感到失言了,莫不叫人家产生什么怀疑,想起水魔之事,因为海边人才会编织渔网,水魔就是在海边长大,他观察了一忽儿,感觉没人在意。秋千编织成了,轮流着坐上去荡,站着的人背后推,越推越高,节节上升,都要与横绳平行了,坐的人吓得吱哩哇啦又笑有尖叫。秋千,凌空荡来荡去,忽高忽低,衣裙飞舞,美妙舒坦。丁毛毛荡出瘾来了,又坐上秋千,韩义民和刘草草一起在背后推,韩义民又朗诵起诗来,“八岁偷照镜,长眉已能画。十岁去踏青,芙蓉作裙衩。十二学弹筝,银甲不曾卸。十四藏六亲,悬知犹未嫁。十五泣春风,背面秋千下。”刘草草玩笑道:毛毛,义民对你真有情,又给你朗诵诗了,“十四藏六亲,悬知犹未嫁”,不是吐露对你藏着情吗?丁毛毛道:什么呀,他是讥笑我嫁不出去,明明不是朗诵,“十五泣春风,背面秋千下。”刘草草问韩义民:你是不是对毛毛藏着情?韩义民道:我不过是朗诵古人写的秋千诗而已,大家荡着秋千高兴!丁毛毛又感慨地道,“不过我越来越觉得义民哥神秘莫测,不知他肚子里有多少宝贝!”刘草草道,“是很神秘莫测,豁开他肚皮看一看有什么不一样。”丁毛毛道:“豁开肚皮是看不出来什么的,只有肠子肚子。”三人齐傻笑,倒很无间融洽。

    他们在忘情地玩儿,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不料刘天走来了,大家不禁有点拘谨,都呆呆地站在那里,可刘天笑道,嗳,谁编的秋千,说着,竟坐了上去,悠忽起来,看大家不动,哎,都站着干什么,谁来推我!这才韩义民刘草草丁毛毛都上去缓缓地推他。他一面荡着,一面道,毛毛,把厅里的长藤椅取来,绑织到上面,不就可坐几人,大家这才活泛起来。

    五辆黑色仗新轿车直驰刘天豪宅大门前停下,军警先出车列队两旁,邱木才走出车,轻步走到门口,谦和地对门卫说,我特来拜访你府刘老板,请通报一声,说邱木求见。

    刘天还在跟韩义民、刘草草、丁毛毛等正热闹,孙管家急急忙忙奔来报,日本特遣军上海司令部的司令邱木在大门口求见,大家都一惊,刘天就向大门奔去。有人发议,你们三人赶快躲一躲吧,特别是草草和毛毛。丁毛毛道,躲什么?“没听说吗,日本人抓人做劳工;抓人作细菌试验;抓人到慰安所;日本兵到处又强奸、,全上海百姓的男女青年谁有你们三个这么自在啊,七八岁以上的女孩天天躲在阁楼上,不敢出来,邱木司令来,老爷必定要引他满院看看,你俩年轻漂亮,邱木见了,以后让你俩去作陪你俩去不去,司令部谁看上你俩了怎么办?丁毛毛听了是信是疑,她没有见到过这些,听到的也有限,她意识到,叔叔一定是听她回报后,为打疑韩义民和刘草草而来;韩义民和刘草草觉得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而想还抓不到他们什么,于是挺其自然。

    刘天到底是一直挺在大场面上的,在极其复杂的大上海能霸得住的,虽想邱木怎么突然来访,但毫不逊色地迎上去握手,玩笑道:失敬,失敬!司令,怎么对我突然袭击啊!邱木大笑着回话:绝非突然袭击,因为我特喜欢你这个朋友,我们应该随便来往,我今天冒昧开个头,当作想来就随便来,以后希望你也这样随便到我那儿去,到我门口就说我找邱木就行了。“这我哪儿敢呀。”“就这么说。”刘天随接热情地招呼:请进,请进;把你们军警兄弟们都请进来!邱木道:他们就在那里,我们进。

    客厅里,刘天与司令对坐着聊天、喝茶。刘天道,真正的碧螺春,清朝皇帝康熙就是喝的这种茶。邱木闻了闻,抿了点:香,不一般!不一会儿,孙管家走进来说:酒菜已经摆好了,请贵客!刘天:司令请!

    两人上了酒席,两人边喝边互敬酒。

    刘天心里在琢磨,邱木究竟为何而来,一定是怀疑什么,是不是因为来了两个人,他怎么知道的,真琢磨不透,想探探底,于是索性说明道:我今天真高兴,说来也巧,大有点双喜临门之感!邱木好像很惊讶:双喜临门之感,什么意思?我的外甥、外甥女突然从乡下来了,这是一喜;你又突然临门,不是大喜,岂非双喜临门!邱木也欣喜起来道:是吗,你的外甥、外甥女来了,那真是大喜!是巧,莫不是老天有意安排我来祝贺吗!刘天附和道,是啊,是啊,老天有眼,老天有眼!不该你祝贺,而是他们应该向你慰问!邱木道,你的外甥、外甥女,也不是我的外人了!刘天:那司令可是高抬了!邱木:什么高抬,还见外,你的亲人,我也近呀!刘天:到也是,等酒宴备好了,我叫两人来给你敬酒,祝你健康长寿!邱木:我真是有幸!有幸啊!

    三人虽还在一起玩乐,刘草草和韩义民心里可一直惴惴不安,想才来搜查未成,今司令竟亲自登门,不是当小事儿的,不知怎么办好,孙管家可奔来了说,主人叫你俩去陪日本司令邱木喝酒,两人都一怔,尤其刘草草,怀疑邱木会不会见过她的相片。两人没办法拒绝,回房准备见客,韩义民说,好得你天天化妆一直改头换面着,否则不知有多少麻烦,刘草草道就是,就是。

    韩义民和刘草草拘拘束束地走进酒宴间,刘天马上道,看这两个孩子,乡下人,有点抹不开,又对韩义民和刘草草说,你俩有幸了,能见到日本上海邱木大司令,快给邱木大司令请安,两人拱手道,祝司令健康!邱木道,看来是两个可爱的孩子,快坐。两人还有点不敢坐,刘天说,先给司令敬酒,各敬三杯酒。韩义民就给邱木敬酒,连敬了三杯;然后;刘草草给邱木司令连敬了三杯。刘天说,坐下吧,陪司令喝酒。大家就边喝酒边聊起来。我的这外甥、外甥女,是一个村子里的人,没法生活下去了,就找到我这儿来,正好我已无儿无女了,就当他俩是我的义子义女。

    邱木道,好啊,你的义子义女,我也感到亲啊!刘天道,快,谢谢司令!韩义民和刘草草马上谢了司令。刘草草和韩义民一直陪到丘木喝得醉醺醺回去

    邱木回到司令部里,取出天妖真实的照片,与在刘天家的模样琢磨来琢磨去,但狐疑不定,又想,应该不是,他们没有那么大的的胆。

    井二敲门了,出来开门的是个很迷人的女子,精悍利落,一看就是个特训过的高手,井二很醉心于她道,由美子,我给你打了几次电话,你总说忙,就这么忙。由美子道,对不起,我就是很忙。井二道,我们一会儿聊一聊,我找完司令找你。由美子微微点头。

    井二就进屋见邱木,毕恭毕敬地站在邱木面前的姿势像机械,问司令,你到刘天家去了,怎么样?邱木只道,我是去走访一下朋友。井二并不知道刘天把英子早就埋伏在刘天家,于是很认真地说,我对刘天家来的一男一女很怀疑。邱木:有证据吗?井二:那天追杀天妖,她明明逃进刘天后院外这条死胡同里的,我们没停地就赶到了,可没有人,真有鬼了,第二天刘天又挡着拒我们搜查。邱木:这不是证据。井二:我想去把两人抓起来审讯。邱木:审不出来怎么办?井二:只有抓起来审了才能知道,宪兵队,会撬开他们铁口的,死了不过是人嚒。“头脑简单,这是刘天家,不能因小失大。”“因小失大,灭了天妖还是小事?”“看跟什么比,刘天可能将来成为我们的金山银山。”井二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井二告辞了邱木,就去见由美子,他钟爱着由美子,而由美子对他不冷不热,使他很伤神,不知怎样把她抓到手,在由美子的房里,两人对坐着,他越看她越迷,说:美子,我们远离家乡是在中国,家里人见不到,很孤独冷清的,我们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啊。由美子道:是呀,我们应该互相多照应。井二道,美子,我两都在司令部,跟司令要求结婚吧,在一起多么威风享福?由美子道,结婚,这我可从没有想过,千万不能说,不要叫司令以为我不一心卫护他。井二道,我跟他说,绝不会影响卫护他的。你可绝不要说,不在日本我决不会谈情说爱的。不是说了我两要互相照应吗?照应是照应,两回事。

    韩义民和刘草草在刘天家总是坐卧不安,清楚日本人怎管真与假,司令部过来只有几步路,随时都有可能突然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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