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着日子,算着日子,竟然八月份了。转眼间,我来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
今晚,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雪君和雪仪让我陪着她们在院子里看星星。她们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整个村子都停电了,原本的万家灯火都陷入了漆黑当中,于是,她们就突然想起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我就对她们说:“在院子里看,多么没有趣味,我们还是去碧水湖边的草地上看吧,在那里可以吹着凉风,枕着月光,多么惬意。”她们一齐拍手叫好:“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于是,我在她们的前推后拥下出发了,踏上了去往碧水湖的旅途。现在还是黄昏时分,太阳仍坠在西山,对它钟爱的白天恋恋不舍。一道乳白色的云层,一道粉红色的云层,像三明治夹心饼干一样,让人看起来颇有食欲。
我们仨选择了一片松软的草地,双手抱着脚踝坐成了一排,开始等待着日落,等待着月儿出来。月儿就像是一个害羞的二八芳华姑娘,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等得雪仪倚靠着雪君的肩头快要睡着了。
月亮出来了,星星自然也就不远了,说俗一点,它们就是月亮的跟屁虫,说雅一点,是月亮的孩子。
我站起来,冲着天空大喊:“你们总是在夜里出现,可大多时间我们都在睡觉,无暇去领略你们的风采。我多么希望你们能够白天出来呀!只可惜那时候你们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你们。”
“一颗,二颗,三颗……”雪君用手指指点着天空,她已经开始数星星了。不一会儿,雪仪也加入了她的队伍,不过她们有明确的分工,一个数北面,一个数南方,谁也不准数对方的星星。我笑着对她们说:“你们还划线了吗?就算是划线了,一会儿也忘记了在哪里了。”
她们越数越多,越数越多,而我却数不到一百,就数不下去了,只因我的眼睛是浑浊的,看它们一会儿就眼花缭乱。雪君和雪仪的眼睛是清澈见底的,她们可以一直数下去,直到天明。
雪仪不再数了,只因她看到了一颗明亮的星星,她一直盯着那颗星星看,好像忘记了我和雪仪。
我对雪君说:“我好想去梦里借一把云梯,然后爬到天上,把那颗最明亮的星星摘下来,然后放在你的掌心。”
雪君不再望天空,而是望我,然后她对我说了一句:“你真好。”雪仪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嗔怪道:“我也想要星星。”“你想到哪一颗?是这一颗,还是那一颗?”我的手指着天空,不停地比划着。“你摘哪一颗,我就要哪一颗。”
我忽然在云角的一边,意外的发现了一颗胆怯的星星,它躲在云层后面,不肯出来,似乎与世无争。它又又暗,它所发出的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它却努力地执著地眨着眼睛,又好像想要与其它的星星媲美,我倒是有些理解不透它的心思了。
我对雪仪说:“这颗星星比那颗最亮的星星还要好。因为它追求上进,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它炽热的心。”“那我就要这一颗。”
我正应着,雪君扭过头开口问我:“明诚哥,你不想要一颗星星吗?无论是明亮的还是黯淡的。”
“我当然想要了,其实在童年时,它就知道我想要拥有它,但它直到现在也没有落下来。那种永恒的美丽,你怎配独自守护呢?就算它落到你的口袋里,有一天,它也终会从你口袋黑滑落。那么它还不如不落下,这样可以欣赏着它的美丽,只可惜人不过百年,在它面前就是沧海一粟。一颗星曾照亮过多少人的一生啊,下辈子你投胎转世之时,依然会遇到它,它依然会给你眨眨眼,只不过你再也认不出它,而它眼睛里却有你前世的影子。”
“你看我们的明诚哥多么像一位大诗人,多愁善感,满腹经纶。”“其实我时候的梦想是成为一位伟大的科学家,谁知随着年龄的增长,竟然对文字越来越敏感。”
“远处有萤火虫。”“不会是从坟堆里飞过来的吧!”雪仪打了个冷颤,很显然她对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仍然心有余悸。
它们的尾部闪放着宝蓝色的光辉,它们任意飞行着,没有目的,自由的很,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南……这就让我想起了那首有趣的诗:“鱼戏莲叶东……”
它们飞过之后,在半空中留下了许许多多优美的弧线,那宝蓝色的亮光,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可却夺人眼目。它们越飞越近,它们带来的光照在了碧水湖中,照在了草丛里,照在了我们的脸上愈发清晰。
我们并排躺在尚有些微余热的泥土上,我在中间,雪君、雪仪在两边。我们的身子贴着大地,仰面向天,它们从我们的头顶飞过之后,忽然停住了脚步。雪君说:“它们也和我们一样在看星星。”“不,它们应该是在和星星比美。”雪仪针锋相对。
我问她们:“你们说星星和萤火虫谁更美?”“我觉得星星美一些,因为星星给你一种神秘之感,让人触不可及,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雪君说。雪仪当然要和她唱反调了:“我觉得萤火虫更美,世上的所有生灵哪有它们会散发这么美丽的光芒,牺牲自己,照亮别人,它们每个夏天都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从不缺席。”
我笑了:“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她们都扭头看我:“那你觉得什么最美呢?”“我觉得都美,它们各有千秋,就像你们俩个一样。雪君是星星,雪仪是萤火虫。”雪仪突然从地上跳起来,欢呼着,大叫着:“啊,我是萤火虫,我一定是最美的萤火虫,也是最大的一只萤火虫……”说到最后,她自己都笑了,当然,我和雪君也笑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了,挥舞着双臂,去抓萤火虫。不一会儿它们就被我打散了,我抓了几个漏之鱼,找到了一个喝剩下的饮料瓶子,把它装在了瓶子里,然后递给了雪仪。我对她说:“雪仪,送给你吧!”雪仪抱着瓶子,打量着瓶子里的萤火虫,它们就像无头的苍蝇在瓶子里乱撞。由于被集中在一起,它们比之前更亮了,但却已经失了之前的生机勃勃。雪仪心有不忍,打开了瓶口,挥舞着瓶子:“还是把它们放回大自然吧!让它们回到属于它们的地方。”
我和雪君就在那一瞬间感觉到雪仪长大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我正熟睡着,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只听门外传来了慵懒的声音:“大懒虫,起床了。”“雪仪,你在搞什么,才几点钟。”我揉了揉脑袋,踢着拖鞋,去给她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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