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村时,远远地看到一群人围在了大街上,把道路围得水泄不通。“大街上卖什么东西的,这么热闹?”我好奇地问了她们一句,欢快地跑在了最前面。
“咦,绍凯也在?”在人群的边缘地带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夹杂在村里的邻居们中间。我湊上前去,拍了一下绍凯的肩膀。绍凯回过头,他一看到我,露出了满脸笑容。“你们都围在这里,是什么事情这么热闹?”他答道:“是这样的。算卦先生又来了,上次他的来的时候我不过十来岁,我记得那天也像今天一样,大街上围满了人。那时候我个子,硬挤也没挤进去,所以没给我算成。后来听人说,他算得可准了,如今他又来了,我可不能放过他了。”
我往前用力的挤了挤,通过人缝中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戴着墨镜的老者,约有五六十岁的年纪,一只手拄着拐坐在一个凳子上,另一只手正抚摸着一个七八岁孩的手心。
我缩回身子,声问道:“绍凯,他是个瞎子吗?”绍凯点了点头:“你应该听说过算卦先生大多数都是瞎子吧!”雪仪扑哧一笑道:“不是瞎子,他算的还不准哩。”我回头看去,雪仪正痴笑着看着我俩,但惟独不见雪君的身影。“你姐姐呢?”“她呀,去叫绍阳了。”
我们仨只听得人群中传来一段长吁短叹:“有官无印,有官无印哪!”雪仪的目光在我们两个脸上游离了一下,疑问道:“有官无印是什么意思?”我沉思了片刻:“我猜大概意思应该是有做官的命,却做不上吧!”绍凯道:“有时候这个命你还不得不信。”“绍凯的话,我赞同。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我有一个邻居,叫大伯的,二十年前他在我们乡镇可谓是盛名一时,绝对是一个传奇人物。
当年我们那个乡镇的男人,上到五十,下到十五,几乎没有遗漏,都出外去做防水。那个时候做防水是非常艰苦的,哪有现在的防水料涂,都是柏油沥青。他们就把沥青倒进大锅里,用火熬呀熬,你想啊,沥青的沸点要比水和油的沸点高的多,几百度的沥青有时候溅到身上,足使人脱层皮。就是如此艰苦,但也得干,为了活路啊!每当在烈日炎炎之下,灰心丧气之际,他们总会想起自己的老婆孩子,然后擦把汗,灌口水,提口气,继续干起来。
那时,改革开放不久,一切都是刚兴起。我们那里的人大都是去往s城闯荡,那里汇集了全国各地的人,形形色色,做什么的都有。那时的s城虽不至于如今繁华,在全中国却也是大名鼎鼎了。
我的那个大伯他自然也不可避免的在s城安了家落了户。他当时认识一个老板,和他是铁哥们,关系好的紧,只要不是原则性上的事,什么都不叫事。而那个老板又跟着一个什么什么集团的董事长,那可是一个巨商富贾呀!就依他那个时候的资产数放到现在来说,依然熠熠生辉。
当时在s城的大半工程,都经那个董事长之手,大伯又经他的那个铁哥们之手接了一笔又一笔的工程。用“春风得意马蹄疾”来形容那个时候的他正是恰当不过了。他后来给我讲起那段时光,用了九个字:风光占尽,满楼红袖招。
世人常言道:“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而仅仅只因一个女人,就把他那什么歌舞楼台,满楼红袖,全被雨打风吹去了。他时常和我叹道:“人们常说红颜薄命,薄命不假,但我倒认为红颜更是祸水呀。”
原来,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个女人,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她三十岁左右,那正是一个女人妩媚动人,风华绝代的年纪。她拥有漂亮的脸蛋和身材自然就不用说了,穿衣打扮和才华风情更应是不在话下。令他迷惑不解的是,在s城这样的女人多的是,也不知道她会什么妖媚邪术,怎么他的铁哥们就被她给迷惑了。
事情往往就在一夜之间,一切全变了。就在第二天他的铁哥们系好皮带,踢上皮鞋之后,他的所有的工程都化为乌有了。人们常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看哪,世事变迁哪需要这么久,有时候只要一夜甚至那几分钟就将人间换了桑田。
“那他之前的积蓄呢?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绍凯打断了我的话,他一定是管不住了他的好奇之心。
“他那时风光无限,怎会想到如此结局呢?在他得势的那一段时间自然也与旧时的达官贵人一般纸醉金迷,挥霍无度,手中的积蓄也所剩不多了。他当时有许多欠着的工程款,也是他腰板一直硬气的原故。由于关系在那里,有时候碍于人情,他也都没有急追着去要,谁知天有不测风云,经这一夜突变,原本属于他的那些钱再也要不回来了。于是他就找律师,找关系,四方追讨,也不知什么缘故,最终没要得过来,后来那些钱也就不了了之了。他又把手里的一些积蓄,一半付了工人工资,剩下的一半存了起来,之后回老家盖了房子。
“他是不是从此之后一蹶不振了?”雪仪意犹未尽,急忙追问我。“这倒没有。他是个坚强的人,虽然心灰意冷,倒不至于坠入堕落的深渊,也是世上最难能可贵的事情之一了吧。他在家休息一年后,第二年就继续出外了,只不过转眼间地位就来了1八0度大转弯,由当年的老板变为工人了。又过了十来年,他再也没有当年的雄心壮志,凌云万丈了。他和我在一起时,时常就对我说这就是命啊!”
“他的事迹,你怎么了如指掌?就好像你自己经历的似的。”雪君和绍阳不知什么来的,两人的脸上写满了茫然,等待着我的答案。“我和他儿子是同年,和她两个姐姐关系也好的很,总之和他一家人关系都不寻常。更何况我和他都喜爱钓鱼,的时候堂哥不在家的时候,我都是跟在他后面拾鱼。还有啊!我们都偏爱下象棋,虽然年龄上有差异,但毕竟都是两个相近有趣的灵魂。”
“你也会下象棋?”绍凯有些意外。“象棋可是我最拿手的好戏。”我的言语很平静,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内心的骄傲。
“绍阳,你去把你家的象棋拿来,我要和明诚大战个三百回合。”“啊!”脾气好的绍阳也变了脸色:“是你们让我来算卦的,现在又让我跑回家拿象棋,唉!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雪君笑着,脸上的笑容似乎可以融化万年寒冰:“这还早呢?你看现在多少人,我们根本就挤不进去,我们可以先看看他们俩下棋,省得等着无聊,也好评判究竟他俩谁的棋艺高。再说了,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我们要做个善良的人,先让乡亲们算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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