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猜对了,今天中午我做了一个梦,梦到绍凯和绍阳来找你们。”雪仪正视着我:“看着我的眼睛,我就知道你有没有说谎。”我扭过头,迎上雪仪的那一泓秋水,品视了两眼,忽然扑哧一笑。“好了,好了,我承认。雪君提到过他们俩,我据此猜的,其实我也不确定。”“我就说嘛!你也不可能有超能力。”
我和他们都各自做了自我介绍,相互握了握手,从他们的手心温度和阳光的笑脸,我可以深切的感受到他们的友好。我从他们的介绍中得知皮肤白净,身材削瘦的是绍凯;皮肤黝黑的那个是绍阳。他们是一对堂兄弟,不过绍凯只是比绍阳大了几个月而已,他俩的年龄自然也与我和雪君雪仪的差不多。
院子里安静了下来,梧桐树上藏着的斑鸠在不停地叫着,几人沉默了片刻,似乎都在细心地聆听斑鸠的叫声,日头微微西斜,离黄昏还得有一阵子。还是绍凯率先打破了平静,他友好的目光看了看雪君和雪仪,又扫过我的脸庞,开口道:“我们今天去游碧水湖吧!绍阳心情不好,正好带他去散散心。”绍阳明媚的眸子忽然就暗淡了许多,低下头不作声,脸上阴睛不定,眼圈已经通红,似含有几颗眼泪在眼眶中打圈,如珍珠一般金贵,不肯掉下来。
雪君拍手叫好:“好啊,正好我们可以教明诚哥划船。”雪仪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嘻嘻笑着:“这个好差事,就留给我了,你们都不要和我抢,这个我要做一回老师。”别看雪仪手指虽是纤细,却十分有力,有一股柔中带刚的力道,我想摆脱却摆脱不了,只得用另一只手拍打着她的袖子,低声道:“你把我抓疼了。”雪仪想笑,却捂着嘴忍住了,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中,她终于放下了她的手臂。就在这一瞬间,我敏锐的眼睛在绍凯的身上似乎捕捉到一丝敌意,但他好像很会掩饰,我也不是很确定,因为那就像白驹过隙一般,转间就烟消云散了。雪君倒是没有注意我和雪仪发生的这一点插曲,这一会儿,她一直在拍打着绍阳的肩膀,两人悄言悄语,似在询问绍阳什么事情。
雪仪从他们的背后扑了上去,把双臂搭在了绍阳和雪君的肩上,怪笑着:“我的好姐姐,你们两个在私语什么呢?不让我们听到。现在再重要的事情也放下,先到了舟上,我教明诚哥划船,然后再让绍阳把心里藏着的话都说出来,让蓝天飞翔的鸟儿和湖中的鱼儿都听得到,你们说怎么样?”
雪君还要再问什么,绍阳却用袖口抹了抹嘴唇,轻吸了两口气,装作了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然后轻松开口说道:“雪仪说的对,有话我们到船上去说”
“走喽,划船去了。”雪仪就像一只鸟,欢呼雀跃的跑出了院子。绍凯望着雪仪的背影,抿嘴轻笑了两声。我心里也一阵期待,说真的,我自幼生活在北方,北方人都是不识水性的,别说划船了,就是坐船也是从来没有的事。
从碧水村到碧水湖的这一段路程,是神奇的一段路程,每次迈开脚步时总有一种憧憬的感觉,可能是听了关于碧水湖的传说吧!你一出村口,不知怎么的,脚步仿佛也很期待,它忽就变得轻快了起来,仿佛是催促着你快点走,要你早早的到达目的地。
真是一片好水啊!她绿得怡人,正好这一旁的山是绿的,山中的树是绿的,而这如明镜般的湖水也是绿的。还有远处村子里的青瓦白墙里的石巷,无一不含在这无边无际的绿色世界之中,而这绿色的世界却是如此的宁静,我们也是宁静的,但是我知道此刻绍阳的心应像这水中的游鱼一样漂忽不定,忽的游到东边,又到了西边。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他憨厚老实的样子却给了我好感,就像是久违的好友再次重逢一样。而绍凯就不同了,给人一种深藏不露、城府很深的感觉。就像刺猬一样,虽然它没有扎到你,但给你的印象就总不是好的。谁又会料到多年以后我会变成一只长着反刺的刺猬,我把我的刺全部收到身体里面,每一根都扎向了自己的内心。
我们沿着湖,从北面走到那面,只为寻找那艘绍凯父亲做的船。“到了。”我随着绍凯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个桩子拴着一只木制的船,不是很大,不过载四五个人是足够了。我只是在电视上见过木船,真实的还与它素未谋面,本来在最后面的我第一个冲了过去。我抚摸着船上的木板和它们之间的结构,忍不住赞道:“这真如工艺品一样巧夺天工。”“这是自然了,绍凯的爸爸可是远近闻名的木匠,他们家的大半家具都是叔叔亲手做的。”我随意问了一句:“绍凯,你若是把你爸爸的这一门绝活学精了,也是很厉害的。”绍凯苦笑道:“这毕竟是人的爱好,不可勉强,正如熹宗皇帝喜欢当木匠一样。”“那你喜欢什么?”绍凯张开双臂,拥抱着湖风,衣裳随风而动,似仙人飘飘归去。他仰天大笑道:“我当然是喜欢这大好河山啦!”
我不再跟他搭话,怕影响了绍阳的情绪。只有时刻照顾着同伴的心情,才是真正的朋友。任何时候,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快乐,而不顾别人的想法,那实在是太自私了。
船在水面上本是稳稳的,悠闲自在,我想它应是喜欢风的,就如它的妈妈一样带着它坐摇蓝一样,在湖儿的怀抱里任意漂流。如此情景,又加上方才听到的几声不知名的鸟叫,让我想到了我们没来时,应有一种“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意味。不知不觉间,风儿渐渐变得大了起来,可以说风儿从古至今总是爱生事的主,若是无风也不起浪。湖水被风儿一吹,先是起了涟漪和皱纹,后来就变得大了起来,水波一起一伏,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浅浪。那船自然也就追随着湖水一起一伏,一摇一摆。摇摆的船仿佛也变成了绿色,我多么想张开两臂抱住她,让她在我的怀里,不再摇晃。
那波浪好像雪君雪仪拖着的裙子,她轻轻的摆弄着那醉人的绿呀!我捧了一口水,放在了嘴边,不忍喝下,只是想一直吻着她。
他们四个先后上了船,独留我一人还怔怔地看着湖面发呆。绍凯疑惑道:“你怎么不上船来呀!”“我有点害怕。”“是我的错,千不该万不该把明诚哥丢在后面。”说着雪君就站起身,来拉我。雪仪却眼疾手快,跳下了船,真可谓是捷足先登,她拉住了我的衣袖,扶着我上了船。雪君甩了甩手,瞪了雪仪一眼,显然有几分不甘心。
我还未坐稳,绍凯把持在手里的桨已经急不待发了,他娴熟的动作,让我不由得想起了电视上的划龙舟大赛。“这还是我第一次坐船,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今晚我要把它记在日记本上,永远地保存起来。”“你记日记啊?那我和姐姐是不是也在你的日记本里?”雪仪的神情有些激动。“当然了,你们是我日记本里很浓厚的一笔。”“这样你就不会把我们忘了。”雪君和雪仪异口同声道。她们的脸儿映着夕阳,落在水中,又成了美丽的红霞。看着两个美丽可人的人儿,竟有一种惆怅失落之感油然而生。
我知道自己不久将要离去,现在的心儿已经生了依恋,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幼时写作时经常用的恋恋不舍这个成语可谓把我现在的心情体现的淋漓尽致。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呢?一直理解不了电视剧里那些分别时常说的语句,可现在自己在心里对自己说,又是一种怎样的无奈和辛醉。可能是年龄的缘故吧!只是想到自己的离开,别的却未再考虑,什么能不能再见,再见是什么时候啊!这应该都是时间考虑的事,看来那个时候的我还不是太多愁善感的。
“我呢?你也要把我记在日记里。”绍阳一丝苍凉的声音打乱了我的思绪。“还有我。”绍凯回头给了我一排洁白的牙齿。“当然,当然,你们都会在我的日记里的。”我也有了几分激动。“哎呀!绍凯绍阳你们和明诚哥刚见面不久,怎么就搞得像离别一样啊!再这样,我要生气了。”雪仪气呼呼地把他们数落了一通。
雪君伸出食指轻点了一下雪仪的额头:“还不是你先说的,把大家都带偏了。”雪仪歪着头靠在了雪君的肩膀上,想了想,忽就捂住了眼睛,笑了笑道:“好了,我们不说了。”“你这丫头。”
水波依旧起伏不定,我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总有些担扰,毕竟在水面上没有在土地上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我声的问了句:“会不会掉水里啊!”绍凯回头笑道:“你要相信我的技术,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要是你真掉水里的,我会把你捞上来的。”绍阳也道:“你要是掉水里的,我就把湖水全部喝完,你不就得救了吗?”我们四个都笑了,雪君抿了抿嘴:“你还真当自己是夸父呢?”
“绍阳,你把你不开心的事都一股恼的吐出来吧!我就不信比这湖水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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