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眼睛,定神看了看:一头自然梳成的马尾辫,一身蓝色长裙,亭亭玉立在学校门口;红红的嘴唇如樱桃一般忍不住让人采携而后一品芳泽,纤嫩的玉手持着一把蓝色的伞伫立在雨中,不是雪君还是谁?
此时此刻,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初二时一次作文课上,我写的一段话:有人说妻子是一把红伞,她从来没有价值,只能用爱去衡量,如果非要说出一个数目,一年一城,一世一个国家,她一直很安静,就在月老的店铺里,每个男人都有适合他的一把,等待心爱她的人,把她娶回家。记得那次的作文题目就是“伞”,后来因为写得出色,老师还让我在课堂上当众朗读。我在心里问自己:此时此刻,想到这段话,是不是把雪君当作了妻子?想到这里,脸色一红,“啪”的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兴奋的叫道:“雪君,你怎么来了?”她的脸上却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咦!你认识我姐姐?”“姐姐?”怎么可能呢?这次轮到我惊讶了。莫非雪君还有个孪生妹妹不成,如果是真的,那不得不让人称奇了。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和我开玩笑。世人只知称赞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却未曾想过自己也是一个如此优秀的造物者。我本想这世上有一个雪君,那么完美的女孩子就已足够,没想到神灵又降下一个与她同样完美的女子来与她媲美。这姐妹两人可谓称得上为“碧湖双姝。”
“我叫刘雪仪,我和姐姐是一对双胞胎。”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她,从头发到手指,与雪君并无二致。我笑道:“你们两个这么像,恐怕连你们自己也分不清吧!”她笑吟吟道:“在我们的时候,爸爸妈妈也总是把我们姐妹俩弄混,但是他们一看我们后背上的胎记就知道谁是谁了。再到后来长大了,我们各有各自的性格和脾气,爸妈更是容易区分我们,不过旁人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比如你。”雪仪眉毛一指,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初识雪君,也不是很了解她,觉得她应该那种属于温柔恬静的女孩子吧!那么眼前的这位应当是比较活泼开朗的。
“你怎么认识我姐姐的?我以前从未见过你。”她的语气有几分冷漠。“是这样的,我和爸爸妈妈从外地来的,刚到不久,见了你妈妈和姐姐一面,还未见过你。”“哦,前几天我妈妈还说把空余的房子出租了,原来是你们啊!”她语气似乎缓和了好多。“重新认识一下,刘雪仪。”她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来与我握手,我一时不知所措,忙在左手袖口擦了擦手,然后迎上。她见状,嘻嘻一笑,缩回了手。我故作生气的样子道:“你怎么耍人?”你的手本来是干净,可是擦了擦袖子就变脏了,这次就不跟你握了,下回见面补上。
真是一个顽皮的姑娘。其实对于她们来说,容颜虽不容易辨认,她们但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性格气质却能让人一眼将她们区分开来。也就是说,有时候令人着迷的不是女人的容颜,而是从她们可爱的内心中所散发的性格气质。
我好奇的问:“你怎么在这里呢?”“我四川的同学给我寄的青城茶到了,我来领一下。”雪仪拿出一袋包装精致的盒子在我眼前晃了一晃。“青城茶?是青城山的那个青城茶吗?”她似有意也无意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道:“了不起,青城山你都知道。”我有几分得意,说话的语气和声调也变了不少:“四川的青城山和湖北的武当山以及江西的龙虎山和安微的齐云山乃是我国的四大道教名山,如果连这都不知道,那就说明枉读了初中三年。”她拍了拍手,连声称赞:“你真棒。”
我继续道:“青城山,那里钟天地之灵秀,应该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怎么,你想去看看?”她歪着头看着我,看不清此刻她脸上的表情。我叹了口气道:“美丽的地方,谁不向往?不过现在年纪还,我们还都正在读书,以后再说吧!”
“敢不敢和我来个十年之约?”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停住了转动,认真的盯着我,似要捕捉我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约什么?”我低眉问道。“十年后的今天,无论我们身在何方,在做什么事情,是否还活着,都要到青城山赴约,一起去采摘青城茶叶。”“这又何难?只是你为什么会想到死?再说了如果不幸逝世,那又该如何去赴约呢?”她仰望着天空断断续续的细雨,幽幽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谁又知道谁能活多久呢?如果我死了,那就让我的姐姐雪君代我去。”她动人的声音竟透着一种寂灭和绝望之感,直说得我心里万分悲凉。看来她不只是外表那般天真烂漫,她的内心深处亦是一个很有思想的女孩。
那我们勾手。她主动伸出了拇指。她见我迟疑了片刻,还没有伸手,一转身作势就要离去。”我忙道:“这次你可不要再嫌我的手脏了。”她忽转过身,莞尔一笑,拇指伸到我的右手跟前,勾住了我的手指,我还未反应过来,她的手指早已缩回。“你怎么这么快……”“因为我害羞啊!”转身她大笑了起来。
正巧的是,我们所在的这片天空似乎听到了她的笑声,竟然住了雨,且慢慢浮现出了彩虹,而天的那一端仍旧在下雨。我在心里沉吟道:“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十五岁的天空,是淡蓝色的。那飘荡的白云是纯白色年华的梦,不需要太多,一块二块或三块,只要柔软即可。美好的日子总如青烟一般消逝在云端,坐在云端之上俯看从身下飞过的燕子,燕子是如此俊逸轻盈,衔泥的心儿仍旧是那么平静。
“对了,还没有问你为什么到这里来呢?”“为了遇见你啊!”我俏皮道。她脸一红:“少贫。”“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妈妈已经告诉我过了。”“那你岂不是明知故问。”“你以前出过远门吗?”“十岁那年去过一次济南。”“去大明湖畔看夏雨荷了吗?”她捂着嘴笑了起来。我白了她一眼道:“夏雨荷没见着,白荷红莲倒是见了不少。”
“真羡慕你。”“你去过哪里?”“我哪里也没有去过,我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呀!对外面的世界好奇的紧。”“以后总有机会的。”不知为何,心里面却有一种想说带她去的冲动,话到嘴边,硬是咽了下去。
“好漂亮的杯子,送我一个沏茶喝吧!”她指着我口袋里的水杯道。我二话不说,将两个杯子都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放到她眼前。“一个是鸳鸯,一个是蝴蝶,你要哪一个?”“只羡鸳鸯不羡仙。”我当然要鸳鸯的了。“给你。”当我把鸳鸯杯递给她的时候,她怔了怔道:“我给你开玩笑呢,你真的送给我啊!”“不就一个杯子嘛!给你。”“谢谢你!茶叶有了,杯子有了,回家沏茶喝去喽!”她抱着杯子头也不回的走了,望着她的背影,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直上心头。
回家时路过了碧水湖,刚下过雨的湖水如镜子一般平静,微风掠过,轻起涟漪,荡漾在我的心中。我少年的容颜映在湖水中,有些痴呆,又有些可爱,五官虽算不上精致,但至少还看得过去。挺拔高大的身材似成年人一般,如从背后看去,谁又会知道我只有十五岁?
我走到湖边,把脸埋进水里,一股清凉之感浸入肤中,直至弊不住了,才昂起头来。“这儿的水真干净,比故乡的水不知好了几倍。”“其实现在碧水湖的水质已经不如以前好了。据大伯说,他那时候的水一点污染都没有,十里八村的村民都来这里打水。有一次,他打了一桶水准备做饭,当他把水倒进锅里的时候,却发现两只青蛙从锅里面蹦了出来,呱呱的叫着,似乎在诉说打搅了他在湖水中的宁静了。”“雪仪,这么久了,你怎么还在我后面?你不会在和我躲猫猫吧!”我转过身来惊道。
她的脸上布满了红霞,神色极其复杂,似乎写有喜怒哀乐四个字,她望着我想要说些什么,动了动嘴唇,最终没有说话。我见她两手空空,手里的杯子、茶叶、伞都不见了,便好奇问道:“你身上的东西呢?都去哪里了?”“你……你认错人了,我是雪君,不是雪仪。”“啊!”上天总是爱开玩笑,方才把君仪错当雪君,现在又将雪君当成雪仪,唉!太捉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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