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09月9日,星期五,上海,24c~27c,阵雨,东北风~东风,3-4级
你的背后有一个身影,默默地关注着你。
他拖着疲惫的挣扎回到家中,没有淋浴,没有吃饭,一头扎进了未曾整理过的床上,随便用被子把身体一裹便沉沉睡去。每天都是一样的过程,尤其是与你自己的所想偏差甚远的时候,那种对于梦想的追逐,似乎只在梦里出现过。
曾经他以为,年轻的时候要有所为,等到可以为所欲为的时候,要想有所不为。而对于他,为所欲为似乎永远看不见。
这就是生活吗?
在梦中交织缠绵的他猛然惊醒,然后用力的去使劲按手机键——手机闹钟响了。他睁开眼,凌晨两点了,还能再睡五个小时,心中大慰,于是很快又合上眼。这种简单的把戏是维持幸福感,让他感到高兴的唯一手段,很庆幸还未被剥夺。
打开灯之后爬起来,他四周撒了一眼,目光还是锁定在了中午吃剩的外卖上,打开外卖盒津津有味的嚼了起来,很快吃完了,丢在垃圾筐中。
拿起地上的一桶矿泉水,旋开盖子后猛的灌了几口,随即用衣袖擦了擦嘴唇,发出了一声满意的长叹。晚上七点睡得,已经五个小时了,感觉精神了许多。
反正无所事事,他想了想,打开电脑,点开桌面上的游戏。游戏里是一种世界,尝试到快感的世界,还记得第一次在游戏里杀人的时候,兴奋地叫了起来。其实工作并不累,对他而言朝九晚五的工作而已,只是心累。
因为心累,整个人感到疲惫,回到家中后只想的躺在床上睡一觉,醒来之后通常是十一点,玩会儿游戏,何时睡取决于他玩的什么游戏。如果是红警、dota,一句不过四五十分钟还好,可是他玩的三国志。
高中的时候他想,自己幸亏是个男的,体育课上女生只能玩些踢毽、体操,他可以打篮球,打兵乓球,满头大汗的时候可以把水龙头旋到最大鞠一捧水往脸上洒,任由水滴流进衣领里。
喜欢三国群英传的争霸天下,觉得那是男人的游戏,托腮想,假如真的有轮回转世,会不会有一世转为女人,随即摇了摇头,我还是心甘情愿每一世都是男儿,可以放手去施展抱负。
他点动着鼠标,他的人生抱负依旧要通过游戏来实现,在这里他的对手是电脑,他们不知道攻下一个城池后要立即运兵防御,不知道用最好的将领率领部队,自己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崛起于微末,一次又一次的统一天下。
赢得太容易了,于是喜欢设定难度。他选的是最高难度,群英集结,曹操开局,南下攻打汝南,北上攻打贾诩宛城,西进攻取空城新野,一一尝试,可是每回都失败了。他将目光盯在了占据洛阳的司马懿,那真的是得天独厚的所在。
一点点消磨司马懿的实力,一点点积聚粮草兵械,不断地读档重新开始,终于攻下了洛阳。他兴奋的站了起来,在屋中游走,真是不容易啊,对于自认高手的他,已经破局了,接下来攻取长安何进,吞并汉中张鲁、西凉韩遂、马腾、董卓,天下尽在掌握,刘备、孙权、袁绍、公孙瓒不过是冢中枯骨。
兴奋之余,他不由得想,游戏里的角色设定的真是太弱了,若是里面每一个诸侯都是由自己一样的高手在操控,天下之间各种结盟、攻伐,绝对精彩至极。想来中国最精彩的历史莫过于三国,豪杰并起,智谋百出,孙权曹操刘备俱往矣,司马懿运筹帷幄最后子孙一统天下,正是因为所有的诸侯都是从自身利益出发,做出的都是最佳选择,这才精彩至极。
关了电脑之后,脑海中还是游戏里一格格的江山,攻下孙权,仅仅是俘虏就有九十多个,一个个的登录,为的是积攒人才。等到天下间只剩下袁绍一城的时候,攻下之后,喜欢的话全都是释放了,我大吴国威加海内,德泽遐迩,开恩放你们一条生路,不喜欢的话尽皆屠戮,我大吴国威震九州,四海之内莫不宾服,尔等残臣余孽,不服天恩浩荡,归顺天朝,狼子野心,致使天下动荡,生灵涂炭,留汝等何用,一并斩了。
他躺在那里,心中的得意还没散去,可惜的是生活不同游戏一样。生活与游戏的区别很多,更重要的一点是,自己永远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再怎么难,也终有一次会成功。
生活无非是为人处事,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都无法重新载入存档,只能这样演下去!
宴会上,客户敬完酒了,以长辈自居的同事推推他,我这已经是第三次提醒你给客户回敬酒了。他不得已端起酒杯,从身边的客户开始敬一圈,不清楚酒桌上这种敬酒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非得喝酒才显得有敬意,强撑着喝一大杯后旁边人还会鼓掌喝彩,我怎么会跟这些人在一起。
同事一脸不豫的教训道,要从客户老总开始敬起。
他心中又是一声叹息,我怎么会跟这种人在一起。
而在唱歌的时候,两个喝多的同事又因为泼酒的事一言不合摔啤酒瓶,旁边的同事依旧一脸淡定的唱歌,第二天的时候两个又握手言欢,相逢一笑。
我怎么会跟这些人在一起。
他只能一遍一遍的这样想。
听过一句话,当你看到相亲对象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的货色了。而我周边全是这样的人,我的一生难道就要这样度过?
兴奋的余烬消去,只要你多想想现实。
他拍着头懊恼的想,我还有许多志向要去实现,我不想像身边的人一样混吃等死,一样胸无大志、斤斤计较、尔虞我诈。一眼就能看到四十年后他们的样子,那不是我期待的,我还想建功立业呢!
到底是什么让我成为现在这样,谁才是我最大的敌人?
他想起自己毕业后选择这里的原因,那时自己不过是一个实习生,有幸参加了客户安排的游玩,好吃好住好玩,成为自己留下来的念想。那时候的自己还真是容易收买啊!
现在的生活逸了,没有压力,可以一天天的浪费。厌恶这份安逸,可是你又摒弃不了,工作维持着你所有的收入,离开了将一无所有。或许因为得到的太不容易,生怕失去,不肯冒险了。
进入公司之后他才知道,这里只招211的学校,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进来。他高中的志愿是清华北大,只要考入那里自己就有着不可限量的前途,可是拼尽所有他也只能止步在211那里,真的尽力了,依旧可望不可及。
大学不仅是换个地方打游戏,导师说你们不能跟清华北大的人比,那群人太聪明了,考试前看看书就能考八九十分,他也是考前四天看书做题,却只能考七十多分。总以为自己是聪明的,进了大学才发现自己的智商有点不够用,若真的全国比起来,自己能排进一万名里面吗?
明白自己的局限,不再想着老子天下第一,便安于现状,想着我也很不错啊,很多人差我很远呢!
或许这便是痛苦的起点。
向来都是看自己丢了多少分,变成了看自己得到多少分,不再想着完美,于是江河日下。
他翻过身子,拿过床边小桌上放的一个相框,趁着月光还能看到模糊的身影,眼角的中闪过一丝温柔,眼眶都温润了,将相框贴在心口,右手抚摸着,好想你在身边。
他没见过她,并不妨碍他想她,第一眼看到她照片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一生所爱只会是她,不管她怎样的性格,怎样的过往。爱情对他而说,以前是喜欢的女同学,后来慢慢的有了雄心壮志,于是成为了虚幻的词。
所谓虚幻,可以是李若彤清尘脱俗的小龙女,也可以是赵雅芝姿秀典雅的白娘子,总是风华绝代的女人,可是又遥不可及。在如今,美女不再成为稀缺的资源,喜欢的话,可以在网上找到几千几百张形色各异的美人,或清新可爱,或身材丰满,或让人垂涎欲滴,或让人百看不厌,当你抬起头,会发现比繁星还多。
那么多美人凑在一起,养刁了你的眼睛。他也遇见过许多美女,高挑动人,颇有气质,很漂亮,美女从菜谱里端到桌上,虽不如图片里那么活色生香,反倒更让人趋之若鹜。
可是漂亮的,不一定是你喜欢的。
那些女人在他眼中总是缺了点什么,包括菜谱里的。当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突然明白,是一种满足感,如鱼得水。明明吃的很饱,偏偏要上一些珍馐美食,虽然很好吃却也没有胃口,她却是可是腹空如洗时的一道佳肴,赏心悦目,闻一下浸人心脾,吃起来香脆可口,鬼斧神工、天造地设一般。
他看到一句话:找一份你喜欢的工作,这样从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你是快乐的;找一个你喜欢的人,这样从下午五点到早上九点,你是快乐的。
于是他将下午五点到早上九点的快乐划归到她身上,想分享那份喜悦,可是他终究迈不出那一步。
人与人的价值观是不一样的。
他想得到她,就像给她最好的,当得到一切时把那些作为戒指帮她戴在左手无名指上。他不想她替他承担风雨,她甚至不必付出,只要得到就好,一切有他就好。
他知道有的爱情是相濡以沫,女人可以拿衣服换酒,也会在男人失落的时候安慰他,说他是最棒的,含辛茹苦。
但他不想,只想她永远小鸟依人的在自己身旁,永远那么美丽,永远让自己难忘,不会因时间而消磨,不会因平淡而厌倦,不会因得到而不懂珍惜,更不会贪得无厌,去想着白玫瑰。
一切都设想的很好,并不是他不喜欢其他女人,也有很多人让心动,相处的时候顾此失彼的心不在焉。可是每当他问自己,眼前这个女人可以取代她吗,才发现自己只是喜欢这个女人的身体。一个漂亮的女人不能取代另一个漂亮的女人,是因为你倾注了情感。
美貌的观点是不一样的,她在他心中不可替代,在别人心中只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如是而已。他很喜欢别人这么想,有时候想,如果别人不把她认作是美女就好了,他们就会忽略她,不会追求她,自己就能得到的更容易些。
那么多人都觉得她姿色平庸,也无所谓,自己喜欢就好,得到实质,怎么也比得到虚名好。他想,可是她终究是美女,别人看到自己手机的时也总是问那个美女是谁,真说不清是骄傲,还是害怕,害怕自己已经晚了。
或许早就晚了,他想,右手紧紧的按在胸口的相框上,我真的失去她了吗,失去了她我的快乐便丢失了一半,另一半也许永远不会到来,就这样老此一生,跟身边的人一样吗?
这个想法在心中如蜻蜓点水,不敢深究,不想知道,如同高考成绩一样,就算真的不得不知道,就把神秘多保留一分吧,一分之前,你还有望是清华北大,一分之后,你的归属就是未知的211。
可是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想,我与她都是25岁,我还有希望。人说25岁的女人已经是老女人了,30岁之前,大多数的女人都会嫁出去,她这漂亮,也会花时间去挑,可是也挑不了多久了。
我还有几年,他想,我玩游戏,沉浸其中,一转眼就是三四个小时的光景,我在工作台上,喝着茶水刷着网页翻着新闻,一晃又是一天,周末睡在床上,赖在床上,一晃又是一周。
光阴斗转,春去秋来,二十五年的光阴已经这样过去了,我还要等待吗?还要这么继续下去,玩一局游戏,小小的体验一把成功就沾沾自喜吗?
我还有多少时间,365天,730天,1095天?
终有一天我要得到她,他想,给她最好的。
于是他开始畅想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在一起玩捉摸藏,在一起依偎着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还能看到她睡意未尽的侧躺在枕头上,头发散乱的遮在面前,小巧的鼻子微微颤动。她会穿着自己的衬衫去厨房做饭吃,而后一团糟,不过无所谓,纵然是苦涩的吃下去,在想象中也是那么的温馨。
更多的是两个人坐在藤椅上喝着茶,日落西斜,江海余生,与她在一起生活,便是一种品位。
想象起来才发现,虽不知道她什么秉性,但一定很温婉,儿女情长,也喜欢读书,趴在棋盘上午休,说起话来肯定不假思索的很快,又常常说错,懊恼时敲打自己的脑瓜。
想得越来越多,不觉得嘴角有了笑意,转身一望,屋中静悄悄的唯有自己一人,瞬息之间,他的神情变得懊恼,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多少个夜里都是这么幻想而过的,可是依旧没有实现,一切依旧遥不可及,又有何益?
高处不胜寒,他起身到了窗台,凝望远处,半轮明月。在他眼中,她仿若月中仙子,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伸出手来虚空一探,如同握在手中一般,真想问她我们何年才会相伴在一起啊!
望的时间久了,想法瞬息万变,他忽而感叹起自己难以成事。
曹操常说,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曹操是豪杰,沙场之中夺得大半天下,对月高歌,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何等胸怀!
而自己却沦落的睹月思人,念的是人面桃花相映红,想去里许,卿卿我我,也难怪成就不了功名。女人都是喜欢有雄心的男人,曹操身边眷属良多,自己伶仃一人,不也因心胸狭隘,虽不坠青云之志,却恍恍惚惚,不知老之将至,不知道之所归,总效穷途之哭,又有何益!
志存高远,脚踏实地,却又是谈何容易!
他一直按部就班,上了十几年学后工作,真的没有时间了,真的等不下去了。不去想的时候,总以为会有大把的时间来消费,一旦心神用于前途的规划之上,才恍然时不我待,仿若命不久矣!
而更伤心的是,自己已经无数次这么想过了,努力过后心灰意冷又归于沉寂,想到这里,想着孤身一人,想着自己爱的人,不由得一声,“吴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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