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所,太阳已经下山了,院子里飘来一阵食物的香味,是菌菇和肉类的味道,很是诱人,肚子叫得也厉害起来了。我咽了下口水,将“夜叉”拴在马厩里。
院子里石桌旁坐着两个人,围着一口锅。见我走进来,其中一个圆脸道:“马真漂亮,你一定就是新上任的来评事吧。”
我转过身,行了个叉手礼:“在下来俊臣,还未请教……”
“在下杜景俭。”
“在下李日知。”
两人边自我介绍边回礼。
圆脸叫杜景俭,体态微胖,看起来比我大几岁,李日知则看起来瘦小一些。我走到他们身边,拱了拱手道:“幸会幸会,来某初来乍到,今后还望二位兄台多多指点。”
“不敢当不敢当,请坐。”杜景俭搅动着他那一锅乱炖,“你我同为司刑寺评事,来兄得太后钦点,他日必能成为我朝之栋梁啊。”
我瞅了一眼,有白菜蘑菇豆腐,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鸡鸭肉的东西。这两个家伙还挺会享受,星月当空,微风习习,伴着美食的香味,让人身心愉悦。
只是他这话不知道是何意,羡慕我得到太后面见还是嫉妒我一步登天?我坐下道:“在下出身卑微,实不敢有多大抱负,只是为朝廷办事罢了。”
李日知说道:“来兄不必谦虚,太后爱惜人才,不看出身,不拘一格。如今四海升平,大唐繁盛,你我都有机会崭露头角的。”
我笑呵呵地说道:“希望如李兄所说。”
杜景俭招呼道:“正好这锅菜也熟了,来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点吧。”
等你这句话半天了,我假意推辞道:“初次见面,就打扰一顿饭,不太好吧。”
“来兄,你这话就见外了,我们住一起,彼此照应是应该的嘛,这也是一种缘分啊。”杜景俭说完往屋里走去,“我去给你取碗筷。”
“就是,再说,今后还要一起共事,更应该通力合作了。”李日知边说边将乱炖舀了出来,摆在了桌子上,上面还有两个小菜。
我接过碗筷:“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两位兄台美意。”
“这就对了嘛。”李日知给大家倒满了酒,“来兄,这是我自酿的米酒,还不错的,你尝尝。”
我把碗端起来尝了一口,香甜芬芳,发酵得恰到好处,非常爽口,米粒也很糯。我称赞道:“难得能喝到这么香甜的米酒,李兄的酿酒技艺果然高超,没有一二十年的功底恐怕难以酿成如此好酒。”
“来兄果然见识广博,一下就能看出究竟,没错,我生长在著名酿酒之乡。”李日知笑着说道,“从小就跟着长辈们喝酒酿酒,耳濡目染,时间长了自然就会了。”
“难怪,这倒是门不错的手艺,碰巧我也喜欢喝酒。”我说道,“虽然有点唐突,要是李兄能够把这门技艺传授给我,那真是感激不尽。”
杜景俭哈哈笑道:“我也这么想的,将来年纪大了,告老还乡之后,喝着自酿的米酒回味人生,倒也是非常不错的。”
“哈哈哈。”李日知笑道,“若两位兄台想学,我又何必吝啬,有空教你们便是,不收学费。”
“哈哈,如此甚好,喝酒喝酒。”杜景俭开心地笑起来。
两碗酒下肚,气氛也热闹起来,我们三个端起酒碗频频碰杯。
酒过三巡之后,我借机问道:“司刑少卿,周兴,为人如何?”
杜景俭大着舌头说道:“周少卿也是受太后钦点,乃五品官员,在刑律上颇有造诣,深受太后器重。”
李日知道:“周少卿慈眉善目,柔声细语,看起来倒是个不错的上司。只是同为司刑少卿的胡元礼,脾气暴躁,来兄可要小心应对。”
“多谢二位指点。”
杜景俭接着说道:“全国的大案都会送交司刑寺审判,监狱内动辄数百名罪犯,你我的职责就是审理这些案件,交由司刑丞审议。”
李日知也说道:“是的,司刑丞才是我们的顶头上司。仪凤年间,狄仁杰调任大理丞,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他就将以往司法官员们积压数年,而无法探究真相的疑案一一审判完结,判刑一万七千人,无诉冤者,堪称典范。”
狄仁杰?莫非是狄孝绪的后人?我脑中闪过一个念想。
“狄侍郎刚正不阿,据说时常在朝堂上,为了一个案件的审判和高宗皇帝据理力争。”杜景俭道,“可惜当年我们并未入朝,不然可一睹狄侍郎断案的风采。”
我点点头,唐是讲究法治的,从李世民时期开始,就鼓励群臣朝堂议事,群臣答辩,君臣争论也是常有的事,不以为奇。
李日知又接着道:“不过现在的司刑丞中,徐有功的处事方式倒是和狄仁杰颇为相近。”
杜景俭道:“徐寺丞之前在蒲州担任司法参军的时候,人送外号‘徐无杖’。他总是以德服人,依法治案,不轻易判人笞杖刑,而用仁义道德去教化启迪犯人。在他的感化下,蒲州各地民风大改,三年任期内,居然没有用过一次杖罚。”
还有此等人物?我大感惊讶,作为一个法官,居然不用刑?莫非他是吃素的吧?
李日知道:“也就徐寺丞如此,其他人可没有这么好耐心。”
杜景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我说道:“来兄你那匹马真漂亮,一看就是好马。”
“是匹好马,花了五十贯。”我正吃着东西,头也没抬地回答他。
“是吗?那倒要好好看看。”李日知也站了起来。
他俩说着走到“夜叉”身边,评头论足一番,我则抓紧时间大快朵颐。
“真不错,的确是一匹好马。”
“五十贯不贵,很值啊。”
“来兄的马高大健壮,毛色光亮。”杜景俭说道,“不过喜欢归喜欢,就我这每月两千的俸钱,实在是买不起这种好马的。”
我忘了这是用太后的赏赐换的了,否则按照八品评事的俸禄是无论如何也买不起的,不知他俩是否会嫉妒,我赶忙解释道:“我也是一时兴起,这不,现在都没钱买炉灶了。”
杜景俭大方地说道:“那不打紧,今后就一起吃好了,人多也热闹点。”
没想到此人这么大气,此话正合我意,我赶紧说道:“那也好,我先把口粮拿过来,等领了俸禄我再把伙钱算给你们。”
“不必客气了。”
“要的要的。”
(嘉栋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朝我吐了下舌头,按下了接听。
“喂,妈妈。”他的表情略显凝重,“好的,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嘉栋叹了口气:“兄弟们,我的假期结束了。”
我打趣道:“怎么了?你妈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
“是啊,我说去同学那里住两天的,结果我妈刚好碰到我同学的妈妈,然后就穿帮了。”
“哈哈哈。”我大笑起来,“我说怎么会放心让你一个人出远门的。”
“今天就要走吗?”沈珂问道。
“是的,机票都订好发给我了,晚上十点的飞机。”嘉栋皱着眉头说道。
沈珂喝光了可乐,说道:“这样吧,不如我们下山一起吃个饭?我请客。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我站起来:“那就下山吧,时候也不早了。”
嘉栋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也只好如此了,谁让我还是个孩子。”
沈珂笑了起来:“也好,早点回去陪儿子。”
我和嘉栋一脸的不可思议:“什么?你有孩子?”
“是啊,我也觉得很欣喜,这简直不敢相信。”沈珂脸上洋溢着幸福。
“你确定孩子是你的吗?”刚说完这句,嘉栋就觉得好像有点不妥,又加了一句,“你也知道,我们不可能有后代。”
“我知道,我也很奇怪。”沈珂说道,“我确定是我儿子,因为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这就奇了怪了,怎么回事?不应该啊,是哪里出错了吗?我默默地没有说话,小心翼翼地下山去。
终于到了都市,繁华和喧嚣,将落寞和安宁统统吹散,街道上灯红酒绿车水马龙。高耸的大楼挺起了骄傲和结实的胸膛,仿佛在告诉我们,它们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放眼望去,在面对汹涌的时代,是否会感到一丝慌张。
我们随便找了家不大不小的饭店。沈珂看着菜单说道:“白酒,先一人来一瓶吧。”
一瓶白酒没什么问题,我表示赞同。
“这个”嘉栋看着沈珂道,“我还是个孩子。”
“说得也是哦。”沈珂道,“那你这瓶,我们帮你喝了吧。”
额这就多分了半瓶啊。
事实上,嘉栋的那瓶,一大半都倒给了沈珂。我为了让自己少喝点,主动抢着倒酒。而他也真是能喝,几乎喝了两瓶五十二度的酒,跟没事人一样。而我早就晕乎乎的了。
短暂的相逢又是离别,分手之后,都将去面对各自的人生。出了饭店,我们依依不舍,在十字路口踌躇不前。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传来,一辆高档小汽车停在我们面前,司机摇下车窗,伸出脑袋骂道:“要死啊老太婆,横穿马路,赶紧过去,不要挡道。”
那老太婆显然被吓了一跳,颤颤巍巍过斑马线。
这个家伙车开得这么快,到人行横道都不减速,很危险的。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没有教养啊,老太婆正常过马路,反倒被他骂了一通。
“死老太婆,走得这么慢,早晚被人撞死。”司机喋喋不休关上车窗,准备启动走人。
只听到一阵空转声,车的后屁股居然腾空翘了起来,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它是要起飞啊?
我朝后面走去,只见沈珂仅用一只手将车屁股抬了起来,后轮在空中打转。我注意到他手臂上闪过一道金光,那是?战神之力?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的战神之力,一直以为它已经遗失,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出现。
那司机放下车窗朝后看过来,沈珂对他怒吼道:“下次再这么开车要你狗命。”
说完重重地放下车子,司机显然惊魂未定,缓缓地将车子开走了。
我还在发呆,嘉栋过来拉着我们迅速离开了这里。
“炫富啊?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有多少人掏出手机录视频?”嘉栋边走边教育沈珂,“现在是什么时代,分分钟让你上新闻。”
沈珂也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没有说话,几个人一路进走慢赶,拐进一条小街,确认没人跟着才停了下来。
我则显得颇为好奇,问道:“刚才那个真的是战神之力吗?”
“不然还能是什么?”嘉栋道,“你觉得凡人能抬起汽车?”
我立马否定:“那肯定不行,别说单手,双手都抬不起。”
“幸亏是后驱车,不然就危险了。”嘉栋依然心有余悸,“希望刚才的事情没有被录下来。”
“对不起,是我太冒失了。”沈珂终于开口了。
嘉栋叹了一口气:“可能我语气重了点,但今时不比以往,我们就像个团队一样,要小心谨慎。”
我注意到隐藏在沈珂袖子里的红色光芒慢慢变淡,说明战神之力的力量正在消失。怪不得沈珂要穿长袖呢,这样他平时戴着战神之力根本不会让人察觉出来。
我不经惊叹道:“听说上古十大神器,每一件都有惊世骇俗的威力,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
沈珂解开扣子,露出了战神之力的真面目。这是一个金色的金属护腕,上面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现在宝石的光芒已经完全暗淡下去了。
沈珂说道:“战神之力原本是一对的,当年我把它抛入乌江,后来只寻见了一只,另外一只不知所踪。”
“霸王?”我和嘉栋瞪大了眼睛看着沈珂。
沈珂看着我们:“不用惊讶,哪怕你们是刘邦和韩信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奇怪的。”
我看着嘉栋笑了起来,过去的早已成为历史,反正我又不是刘邦韩信。
嘉栋问道:“你是怎么得到的?”
沈珂抚摸了一下战神之力,说道:“是我的老师鬼谷子交给我的。”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鬼谷子在历史上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这要追溯起来,就又要变成另外一个故事了,便没有继续问。
嘉栋问道:“我很纳闷,这东西是怎么产生巨大力量的。”
沈珂将手臂伸到我们面前解释道:“此物非金非铜,质地柔软轻盈,我看不太像是远古时期的东西,倒更像是未来科技的产物。”
“会不会是这要。”我说道,“它刺激人类在短时间内分泌大量肾上腺素,从而达到力量激增的效果。因为我知道战神之力使用后是会有很强的饥饿感的,如果持续使用很可能会力竭而死。”
沈珂说道:“你说的没错,战神之力不是单纯地给你增加力量,而是以人为载体,你身体越强,发挥出来的威力越大。”
“怪不得能单手举鼎。”嘉栋道,“我就说嘛,秦末的鼎换算成现在的计量单位少说也有五百斤,正常人怎么可能举起来。”
“那我是开了挂了,哈哈哈哈。”沈珂收起袖子大笑起来。
战神之力的话题告了段落,它的出现又勾起了我的兴趣,不知其它那些神器又在何方,是遗落了,还是被人雪藏了?
我们三个又默默地朝前走了一段,各怀心思。
“对了。”嘉栋对我说道,“你的故事还没讲完,要不写下来发给我吧?”
沈珂说道:“也发给我一份,我也看看。”
“干脆我写成小说发到网上吧。”我说道。
“这样更好。”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送君千里也终须一别,只是不知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我们相互加完微信,道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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