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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八那个六亲不认的男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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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万剑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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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每取一人性命,便收了他的佩剑,立一座碑,起初我还记得每一人的姓氏,到如今,我连到底立了几座剑碑都记不清楚了。”

    万剑立于尘土,亡魂萦于其上,碑林中,一身藏蓝劲装的男人身姿傲岸,面目平静,他抬手,抽出了背后的巨剑。

    “段虹,你倘若真的还有悔过之意,便该自戕于此。”

    眉目清丽的女侠额间一道白痕,神情不见半分怨毒,她只是累极了,吐息疲弱,宛如迟暮老妪。

    段虹望向密密麻麻的剑碑:“江湖中人皆称道我行侠仗义,只有你知晓我顽愚不堪。”

    乐正棋眉心折出一道深褶:“这些被杀之人也知道,但死人不会说话。”

    段虹不恼:“师父他在这里看着,该由你杀了我。”

    乐正棋面上终于现出些痛色,她缓缓地摇头,鬓发间缠着的暗红珠串微微晃动:“我不能。”

    段虹不言,只是挥剑,重剑无锋,却有拔山倒海的剑气,乐正棋飞身掠起,身形飘逸,衣袍纷飞,她终是亮出自己的佩剑,那也是一柄庞然不工的重剑。

    场景转换。

    少年段虹,眉眼青涩,意气风发,他着一套利落的练功服,叩于乐正书下首。

    “弟子段虹,今日拜入师父门下,是为光大门楣,来日必不负师父所授,以行侠仗义为己任!”

    面目慈和清隽的老者声音威严:“请起。”

    段虹起身,将袍角掖齐整了,神采奕奕地望向乐正书。

    乐正书道:“习此孤善剑,需当摒除嗔心与杀念,日后不论处于如何艰险之境,都不可杀生,如若不能,便有走火入魔之险,你可当真要学?”

    段虹天纵奇才,于练武之上基本未遇过什么瓶颈,寻常剑法于他都索然无味,他是听得重锋门乐正书处有一精妙剑谱,高深晦涩,才动了心思,拜入乐正书门下。

    现今,段虹稍作思量,道:“弟子习武,便是为了惩恶扬善,匡扶正义,然恶人可以力使其惧,以计使其退,以言使其悔,以剑杀之,是最下策。”

    乐正书颔首:“无论何时,你都要记得你此时所言。”

    说罢,一清冷骄矜,额间坠着暗红色鸡血石挂坠的少女从一旁走出,手中捧一木盒,交于段虹手中。

    乐正棋道:“孤善剑我求了许久,爹爹也不曾授于我,你既得了剑谱,定要珍惜。”

    段虹郑重接过,再次深深一拜。

    乐正棋一直苦于对孤善剑法求而不得,既然乐正书已将剑法传给段虹,她便断了心思,老老实实跟着乐正书学起了门派基础的剑法,成了段虹的师妹。

    段虹天资卓绝,即便是艰深至极的剑法,他也整日钻营,悉心修炼,荏苒时光中,段虹钻透了这孤善剑法。

    本是狠决狞厉的剑招,却被段虹使得温文尔雅,身姿翩飞。

    他谨记着拜师时的誓言,不动嗔心,不生杀念。

    任谁见了这温雅俊逸的少年郎,也不会认为他的剑上会染上血。

    乐正棋跟着父亲修习剑法,又有优秀的师兄偶加指点,也进步飞速,即便使的是

    是师门最为寻常的剑法,也飒爽不凡,剑技精妙。

    两人皆是师门的骄傲,本当未来一同成为武林的扛鼎之才。

    直到两年后的元宵佳节。

    那一日,花灯临湖,熙攘的人群将夜色衬得疏朗。

    一身藏蓝锦袍的段虹温和清秀,眉眼间仍是少年稚气,他背着重剑在人群中艰难穿梭,口中焦急地唤着正在寻找的同伴的名字:

    “棋师妹!你在哪儿!”

    乐正棋匿于桥洞之下,满身血污,她今日与段虹走散后,便遇上了几个父亲的宿仇,此等卑鄙小人武功不及她父亲与大师兄,便趁她落单时下手。

    少女为了节日特地换上的华美衣裙已褴褛不堪,身上伤痕交错,她功夫不敌面前几个人,支撑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

    乐正棋突然手腕一痛,又一道血口子开在了手上,她再也拿不住沉重的剑,与剑一同跌落在地。

    面前一人见尘埃落定,便走上前来,细长锋利的剑身闪着冷岑岑的光,映出乐正棋苍白清冷的面庞。

    乐正棋闭上了眼。

    那人手腕微抬,轻佻地用剑尖挑断了少女额间的鸡血石吊坠。

    下一秒剑尖划破皮肤,刺入额心。

    突然之间,剑风猎猎,浓重的血腥气迅速溢满了狭小的桥洞。

    耳边听得剑落地的当啷脆响。

    乐正棋若有所感,她抬头,入眼的是如临地狱的满地血泥。

    方才的几人全都不成人形,断了气,段虹弓着身,扶着剑勉力站着,藏蓝的锦袍被鲜血染成赤褐。

    段虹牙齿战战,眼里是未散尽的肆虐杀意,他伸手在地上摸着,骨节修长如玉,却打着颤。

    他捡起那粒浸染了血,显得愈发红的鸡血石,交还给了乐正棋。

    段虹道:“棋师妹,好在你无碍。”

    乐正棋怔然望着段虹,欲言又止。

    一粒鲜红的血珠从她额心落下。

    段虹倏地蹲下,他满目惊惶,用脏污的袍角用力地擦拭着手中重剑上的血迹,粗粝的剑身将衣料磨烂,又将段虹的手心磨得血肉模糊,他仍是一遍遍擦着。

    好似擦干净了,他的剑就从未染上斑驳血迹一般。

    乐正棋叹了口气,道:“你救了我,师兄。”

    段虹眼中绝望不已,他抱着剑,重又站起身,看向一地断肢残骸,嘴角不受控地向上弯起。

    夜色清明,段虹却双目混沌。

    段虹吐出一口血,道:“我杀/人了。”

    那日之后,段虹好似没什么变化,回去了照旧每日打坐练剑,一切如常。

    乐正棋将当日之事告知于乐正书,慈祥明睿的老者长叹一声,亲自去见了段虹,叮嘱他暂时莫要再用孤善剑法,以免引心魔缠身。

    段虹低眉顺目,未发一言,不知听没听进去。

    数日后,隔壁灵剑门一名弟子前来拜访,说是听闻孤善剑法高绝精深,如今已被重锋门段虹参透,便来讨教讨教,领略一二。

    段虹天赋异禀,自来被不少长辈夸赞,称他为武林年轻一辈中的翘

    翘楚。

    不服者甚众,往日前来切磋比拼的年轻游侠也不在少数。

    可这一日不同以往,乐正书替段虹回绝了。

    乐正书跟人弯弯绕绕地打着太极,段虹负着重剑立在后面,表情一如既往的清雅秉正。

    乐正书道:“小徒不才,还并未完全将此剑法练到极致,若是今日急于与你相斗而使出这剑法,怕是辱没了孤善剑的真正威力。”

    那弟子道:“乐正前辈这话说得取巧,你便是说,倘若我输了,是我技不如人,如若我赢了,倒也成了你这剑法没发挥全力了?”

    乐正书:“非也……”

    段虹忽然断了乐正书的话头:“我和你比就是了。”

    乐正书不赞同道:“不可!你不能用孤善剑法!”

    段虹已拔剑:“师父,今日我若不和他比一场,明日江湖上便会传遍,说我胆小如鼠不敢应战,后日就将传出孤善剑法浪得虚名的说法,再往后,就是重锋门一败涂地江河日下了。”

    乐正书默,只得妥协:“那务必点到为止。”

    演武场,台上两人,台下亦两人,乐正棋也来了。

    她额心还留着道极浅的伤痕,鸡血石吊坠本可遮挡住这道疤,乐正棋却将石头穿成珠串,绑进了发辫中。

    乐正棋想用这道伤提醒自己,是自己武艺不精,剑法稀松,才导致那日落入那般境地。

    也害得段虹,造下了杀业。

    台上斗了起来。

    一人使粗犷重剑,一人使轻灵软剑,一个至刚,一个至柔,剑影闪烁,兵刃交锋之声快而密。

    乐正书看了几瞬,便已知晓这场比试的结果,他安心下来。

    这灵剑门弟子其实很有几分本事,在段虹的浑厚攻势下仍能保持着不落下风,甚至一直找着机会想反击。

    他这等造诣,也算是个剑术天才,只可惜段虹技高一筹。

    段虹找着个破绽,将攻势拉到最烈,灵剑门弟子渐渐地就抵挡不住了。

    终于,重刃一扬,将那轻巧的软剑击飞,直落到了台下。

    灵剑门弟子好似不怎么服输,他收了势,双手抱拳,行礼的模样不情不愿。

    段虹却没放下剑。

    乐正棋道:“不好!师兄他不对劲!”

    只见段虹双目赤红,嘴角噙着诡异的笑意,挥手打出一道剑气。

    磅礴剑气削向手无寸铁的灵剑门弟子,他下意识伸手去挡,只听噗嗤闷响,手臂就绵软地垂下,透出可怖的紫红色。

    内里的血肉宛如被碾成碎屑,包裹在完好的皮肤中。

    灵剑门弟子顾不得剧痛,想立刻逃开。

    下一道剑气却接踵而至,一举废去了他的双脚。

    乐正书飞身上前,白光乍现,他一剑割断了段虹的手筋。

    段虹再也握不住剑,重剑落地。

    他眼里满是血色,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对着那灵剑门弟子意犹未尽地笑。

    段虹感受到无上的愉悦。

    乐正棋熟悉这笑容,却只能僵着身子呆立,她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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