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沉重交击,一股强大力量碰撞出的无形涟漪,自刀剑相碰处猛然向着四方激荡而去。
四周交兵的浪子和护卫,猝不及防下,人仰马翻倒在血泊里,一时间,全场寂静无声。
“君子剑力量果然霸道。”马夫猛吸一口冷气暗叹一声,所谓君子,自然一往无前的勇猛,一击之下竟然使得劈柴刀出现了碎纹。
眉梢紧锁,耳畔鬓白的头发沾染了愁苦,劈柴刀再次搅动寒风,刀声却消失无踪。
刀起无声处,凡俗意尽起,马夫眼中仿佛没了青剑干将,有的只是一根坚硬的木柴。
劈柴刀,劈的就是木柴。
须臾之间,君不争脸色大变,极近的距离,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的潇洒坦荡之意,竟然被一股力量生拉硬拽的往世俗里拖去。
就像一块璞玉,有人要让它从新回到无华的毛石,一株清莲,有人要将它辣手摁入淤泥。
辣手摧花花不肯,宁为玉碎不做石。
疯狂的潇洒不羁自剑中散发,既然不羁,何以甘愿沉沦?
然而凡俗似是化为一个囚牢,无礼的玷污着清高,像是一个流氓的纠缠,君子只能据理力争却无所建树。
俗意中出现一把柴刀,干将在它面前俨然变为一根木柴。
君不争大惊,马夫面无表情。
一道道目光犹如呆滞,忘记了相拼相杀。就连空上的巨龙都停止了嘶吼,缩头缩脑的不敢靠近,生怕被一刀惊起的风啸将其劈为一头死龙。
厨子露出了胜利的喜悦,墨磊稍安的点了点头,擎苍与泉野怒目相视中一同转头望向了马夫,那位琴娘一向如水平静的美眸也含上了担忧,雪府似乎并不像他们计划中的那样稳定,起码,那个拿着柴刀的马夫就超出了预期。
刀起趋落不过刹那时光,在一干人等怀揣各种情绪的目光中,劈柴刀终于劈上了木柴。
“嗡”
木柴与刀的故事结局只有一个,碎落。
柴刀落下那一点,仿若荡起一圈轻微涟漪,干将剑身极为不稳的震颤着发出一阵嗡嗡泣鸣,一股无形力量渗透而过。
下一刻,所有人注视中,一把刀刃若雪,刀身古朴漆黑的柴刀戛然破碎,仿若风化的枯骨被人拎在手中节节败落簌簌掉下。
“唉!”
一道道悲叹自场下传来,仿佛失去了主心骨。护卫们不甘中遂愈发狠辣的将这种不爽投注到身前之人,刀光再现,剑吟顿起。
马夫依旧面无表情,即便手中的刀碎了,即便耳边传来无数叹息。
他的劈柴道败了?
不,柴刀就是柴刀,再怎么劈也败不给一根木柴。
君不争同样明白。
方才那一刻,一块藏玉的毛石破碎成渣,一株清莲被连根拔起,一根木柴一分为二滚落满地灰尘。
“你比我想像中还要强!”
君不争苦涩的看着手中干将,青色剑身像石化一般光泽渐渐隐去,成为了一把普通长剑,这是他生平第一败,败给了一把普通的柴刀。
马夫摇头叹道:“可我的刀没了,你达到了拦下我的目地,所以还是你赢了。”
君不争叹息一声,将废剑束于身后,揖手问道:“你的刀用了多久?”
“很久。”
“很久是多久?”
“几十年吧,从我习武开始。”
君不争下意识扫了一眼散落在周围的寻常兵刃,可惜点了点头,自嘲道:“我胜在兵器上,惭愧。”
“那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就像我没了那把刀,你现在可以轻易杀死我。”马夫认真的看着对方,沉默片刻后说道。
微微俯首,君不争惭愧道:“晚辈已经输了,世上也再无干将。”
马夫欣赏的点了点头,说道:“可你的剑还在,你的寄托并没有完全消失,如果你不杀我,我还会阻止你。”
君不争闻言再拜,面色羞愧的像是做了一件蠢事。
劈柴刀上寄托着马夫半生刀道,岂是一把寻常钢刀可以比拟的!所以没了那把劈柴刀,就像是没了刀道的根源,即便挥舞钢刀也只有其势没有其意。
“还望前辈答应晚辈一件事。”君不争抬头,极为恳切的说道。
“哦?”
马夫淡然的看着对方做派,微微一笑,饶有兴致的说道:“其实你不必说这个‘求’字,只要你愿意,我拦不住你。”
“那晚辈岂不成了卑鄙小人!”君不争看着马夫,平静解释道:“你我二人一起袖手旁观如何?只要前辈不再出手,晚辈也绝不会动雪府一根寒毛。”
马夫愣了愣,看着这个没有选择乘人之危的英俊男子,黑白相间的胡渣子似是同样僵住,思忖片刻后点头赞叹道:“你没有辜负你的名字。而且看上去你们早已胜券在握,那好吧,我就与你一起静观其变。”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君不争剑眉微挑笑问道:“变?呵呵,不知前辈变从何来?”
马夫负着双手没有答话,转身看着身后的小院,院门紧闭,但院墙上此时蹲伏着九位击败对手的黑衣浪子,一眼望穿他们各自不一的修为,马夫抬手指了指其中一位慨然道:“还真是卧虎藏龙,雪府的人跟你们比起来确实差了不少,只不过,这些刀口舔血的人里面竟然还有一位女子,有些另类。”
负责行刺杀伐的一般多为男性,诸多男性里却夹杂着一位女子,确实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小院门外到处溃散着火把,门檐下那两只灯笼也不知何时被人一刀劈落,院墙上光照黯淡,马夫却依然可以一眼看出黑衣中的女子,当得是眼光犀利独到。
君不争不由钦佩点头,并未过多解释的应道:“门下小辈,带他们出来历练历练,毕竟杀伐中才更容易激发潜力。”
“嗷!”
两人正袖手旁观中,后方一道龙吟震慑九天。
转身望去,只见厨子凭空激发出一条火焰神龙,不似双翅巨龙那般丑陋,而是一条颇具神韵的五爪金龙。
上空两条双翅巨龙怒目圆瞪着这头熊熊燃烧的火焰神龙,却只敢萎靡的在高空飞行翻腾,不敢靠近丝毫。
“噔!”
一声清脆的琴弦响动,黑夜里顿时激发而出一道寒冷的小型剑刃,凌厉的剑光,倏然间刺进火龙之中,嗤拉一声像是被烈火烤干的冰块,消失无踪,火龙也像是被消磨掉了一丝能量,火光微黯。
“早就听闻莫邪剑被融练制成了一把长琴,果不其然,那琴弦应该就是剑身材质做成的吧。”马夫虚眯双眼,望着上方悠然弹奏的女子,没想到她竟然可以运用魔法奏出剑击之效。
“正是。”君不争微微点头,眉眼间并无担忧。
“轰!”
说话间,突然一阵地动山摇,脚下的石板顿时衔接一般块块爆碎而来。
一个久经沙场的英勇虎将,一名魁梧彪悍的山野猛士,两人的战斗,单凭手中巨大剑刃,也使围观者无不闻风丧胆。
“裂谷也不过如此,凭什么敢称第四!”擎苍一剑爆砸而去,一身雄浑的武道修为顿时倾力轰击而出。
“凭什么?就凭爷比你高了一头!”
泉野不避不闪,手提裂谷猛然旋转抡起,像是抡着一座黑影小山,呼呼风啸,竟然令得周围碎落的石板倒飞而上,声势霸道至极!
“嘭!”
两把巨型大剑再次相砸,泉野确实高了擎苍一头,凭着身高优势,势从天落,势大力沉的一击顿时将举剑横挡的擎苍砸进地面半尺,周身的地面都是直接塌陷出一个小坑。
“妈的!”恼火的被对手压制,擎苍破口大骂一声,刚想从坑中跳起,一剑却又紧接着落下。
“今天爷就给你种地里面去,看你以后见了裂谷还敢不敢口出狂言!”得意一笑,裂谷再次带着狂猛风声,当头砸去。
“可怜啊!”
墨磊眼角微抽,强压着笑意,摇头叹息,手臂刚刚抬起,土系魔法准备释放而出施以援手,身后却传来一道诡异的冷笑。
“嘿嘿,你的对手是我,小法师。”
“陨石天降!”
墨磊毛骨悚然一惊,来不及多想,立马弃擎苍于不顾,身后无数碎石轰然爆砸而下。
“哎哟哟,小子脾气还不小。”
脚步极为轻盈在地面一点,浪子星如一只幽灵一般,迅速消失在墨磊背后,不远处又传来其挑衅的戏谀。
感受着对方行踪飘忽不定的诡异迅速,墨磊面色一沉,浑身上下像是穿上了一件沙土做成的盔甲,三倍重力同时释放而出,逼迫对方无所遁形。
“这点重力就像牵制我?”
浪子星露出的两眼更为戏谀一眨,脚步猛踏身后墙面,反弹之下,化成一缕幽风,脚下仿佛有着风旋产生,竟然不受丝毫影响的出现在墨磊身侧,“不得不说你,太年轻!”
一把短剑自身后拔出,像是刺客专用的匕首,极为刁钻快速的落向墨磊胸口。
“嗤”
如同黄沙流过刃尖的轻响,那把短剑仅仅刺入一分,便径直被流动的黄沙带着落向了体外。
“嘿嘿,有意思,我的辟闾削铁如泥,竟然刺不透你这身沙子,防御真够强的!”
一击未果,浪子星抽身一转,再次消失在黑夜,来去如风,似乎不想再在墨磊身上浪费时间。
一切似乎陷入了胶着,唯有墙头上的黑衣浪子和院中持刀而立的死侍,冷冷的互相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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