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的相貌随了陈三儿的憨厚无奇，若是将来入了徐家，只要本分做事，也不会太为难。咸素儿咬咬牙，唤来王婆到门外。
“咋？若兰你有啥要说的？我这忙得很！”王婆颇有些不耐烦。咸素儿语气柔软，隐隐还带着一丝讨好。
“要我说，王婆应该选大丫才是，徐家老爷让你挑人，但徐家夫人可不喜艳丽的丫头。这后宅下人之事，还不是夫人做主，王婆你若是顺了夫人的心意，以后这生意还不顺风顺水的。”
咸素儿说得有条有理，王婆起初觉得不好，可转念一想，长远来看，确实素儿说的更胜一筹。况且此次徐家确实没明确说，要她挑品相好的，只是她私心想向徐夫人邀功，可她偏偏忘了徐夫人善妒这茬，多亏咸素儿一番话提醒了她。
“你说得有理！我这便去与陈三儿商议。”王婆刚要转身进门儿，却被咸素儿一把拉住了，她巧笑，“王婆，今儿我可帮了你一回啊，往日徐家生意肯定由你打理，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王婆眉头一皱，可转眼喜笑颜开。这脱了籍赎了身的丫鬟找她能有何事？肯定是要她帮着陇落生计呗。想到这，王婆心里暗暗啐了一口，大骂咸素儿长得俊俏，果是个骚狐狸，“你且放心，都交给我。”
没过多久，王婆便喜笑颜开的从陈三儿家出来了。甫一把陈大丫送到同伙的驴车上，王婆便回来与咸素儿攀谈。此时王婆对素儿的态度都活络不少，就连眼里都有些兴奋。咸素儿这模样，要是卖给城里那些老爷，她指定一年都不用开张。
王婆脸上搽着层铅粉，厚得发闷，白得腻人，一说话便哗哗往下撒，“嘿，成了！若兰妹子，今天去徐家徐夫人可有的赏我喽！”
咸素儿瞅着撒在自己袖口的铅粉，脸上一阵尴尬。她倒是天生长得白皙，肌肤娇嫩，不曾粉黛便犹如出水芙蓉。可李氏最爱的便是搽粉，王婆这粉一撒，还不敌李氏好看，可把她恶心的够呛。
王婆一脸热切地问她，“若兰妹子，快与我说说，你寻我何事？”咸素儿微微一笑，行吧，冲着这句若兰妹子，她也就暂且不计较这些了。“王婆，自我脱籍回家，这身边也没个差事傍身，你那可有什么好活？”咸素儿脸上带笑，隐隐透着试探。
王婆抬头仔细一打量，啧啧称奇，又拉过素儿转个身儿，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怎么，若兰妹子这是想让我给你介绍个来钱快的？好说好说！啧啧，瞧你这身段，可比我年轻时细条多喽”
咸素儿甫一瞧见王婆眼里的不怀好意，便知道她定时误会了，“去去去，哪有的事儿！我才不稀罕这等勾当呢！”咸素儿说得可不假，她若真存了给人当玩物的想法，她压根就不会出王家的门儿。
咸素儿佯装恼怒，王婆只当是她不好意思，嗤笑着打趣她，“怕什么呀，看在咱俩从前认识的份儿上，我给你寻个富裕人家？”王婆悄悄凑近，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
咸素儿不慌不忙，俏咪咪地往旁边挪了一步，她怕王婆身上的香料味儿呛死她，随后又忍不住偷偷的掸了掸袖口处的铅粉，“王婆，你真误会了，
，我只是找你寻个正经又轻松点的活计，若是能有个上门帮忙打杂那便更好了。”
王婆就在一旁盯着她，瞧了半天，才确认咸素儿说的是实话。当下脸上的笑垮了一半，在心里暗自呸了好几声，开口的那份疏离感又出来了，“若兰，你若是想，我这手底还真又个活儿适合你。”
“是份儿正经活儿，就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半山腰上，咸素儿再也撑不住，倚着一棵老树喘息。一旁的王婆更狼狈，瘫坐在地，汗水混着铅粉，咔咔的往下掉。咸素儿瞧了心烦，又瞧了瞧四周荒僻的山道，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王婆，我可从未听说这山上有人要请人照料的。”
王婆一拍大腿，语气诚恳，“哟，若兰妹子，我王婆还能诓你不成？这活儿可是正儿八经儿县衙有记录的，你可莫要冤枉我！”王婆话里夹着一些刺儿头，“说实话也不怕你恼，若不是现如今的婆子腿脚不便，我王婆还不舍得给你这好差事哩。”
“别看虽是照顾个瘫子，可毕竟那是个活死人，你每天保证他饿不死就行了，多一事都不用你操心，就这一个月一吊钱，还不叫轻松呐？”王婆嘴里念念有词，“先跟你挑明了说，这瘫子的来历咱别问，这是上头交代的意思。”
咸素儿仔细打量王婆，面上确实看不出什么破绽来。其实，她做了五年姨娘，早就对装腔作势分外了解。更何况，王婆从业多年，口碑一直尚可，瞧着王婆如今真不似在说假话。
且王婆的外甥一身功夫了得，就在县城府衙谋了衙役。王婆一口一个“上头”，那也是有底气说出来的。如此，咸素儿倒也安心不少。
可待她转过身去，再往山上行走时，未曾见到王婆眼里一闪而过的鄙夷和怨恨，小声嘀咕，“哼，放着来钱快的不干，白瞎了这张娇俏的脸儿！不是要轻松的活儿吗，给你照顾个瘫子，这下可轻松了，就怕你到时候哭喊着不乐意”
二人再次爬了一刻钟，这才到了将近山顶。放眼望去，林木环绕，因是初春，还未有枝叶冒出芽儿。虽是山顶，却意外的平坦开阔，只是林间的一处木屋，倒显得有些新鲜劲儿。
听到脚步声，屋内匆匆出来一老妇人相迎接。只见她推开篱笆栅栏，见到王婆一脸喜色，“人，你今天可带来了？”王婆喘着粗气，虚弱的点点头，指着一旁的咸素儿，“就她了，跟我相识，我也信得过。”
老妇人颤颤巍巍的打量了一遍咸素儿，在一旁小声和王婆嘀咕，语气微微颤抖，“她她行吗？年纪轻轻的，长得又这么俊，怪可惜哩”话还未说完，王婆对她使了个颜色，老妇人瞬间噤声。
“那让她今日便与我交接吧，我年纪大了，这山上苦寒，实在是熬不住！”妇人说罢便回木屋收拾行囊，王婆陪着一同进去，咸素儿站在院内等候。
咸素儿稍稍打量了周围的环境，篱笆栅栏围着木屋左右两侧，后头应该是没了篱笆。正中间的堂屋很大，应该是两间，共用一墙，左右各一间。
再看其他的，便是右侧又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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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点的寻常灶房。而左侧有些奇了，竟是牲口棚，但此时却空无一物。咸素儿目测了高度，竟然比驴棚还高出不少，她只见过王家前院的马棚有这样的高度。
可是，这里不是只住着一个瘫子吗？建马棚？这不是活活膈应人嘛！虽然这瘫子整日只能躺在炕上，可咸素儿想不通，对这屋里的瘫子也更好奇了几分。
那边老妇人和王婆一起出来，二人神色冰冷，可无一例外有些慌张。王婆熟络的开口，打破尴尬。“瞧这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事儿，便不陪你们了啊。”说罢，匆匆推开院门下了山。
王婆一走，老妇人面色纠结，唉声叹气，还是硬着头皮叫住了咸素儿。“姑娘，老婆子年龄大了，实在是对不住你这个年轻姑娘家啊。”咸素儿瞧她一脸真切，心里疑惑，“您先告诉我，您何出此言？”
她怎么忽地觉得，这钱不好赚啊！
老妇人红着眼，索性硬着头皮，打开自己的背上的包袱，掏出一个麻布包，愣是塞进她怀里。“姑娘，平日里只需给他喂点流食便可，记住太阳落山之前，务必要离开这儿！”说罢便急匆匆离开。
咸素儿一头雾水，只得把暂且把布包搁下，虽说今日她并不需要再做些什么，可离太阳也落山也有段时间。堂屋那张门帘，厚重而又朴实，就像是在心头挠痒痒。咸素儿一狠心，还是决定掀开帘子走进去看看。
屋内并没有奇怪的味道。按理说，若是屋子有长期卧榻之人，屋子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憋闷的气味。李氏曾小产卧床两个月，才仅仅两个月，屋子里就充斥着憋闷的霉味，散了整整三个月。可这间屋子，咸素儿并未闻到。
更令她惊讶的是，这屋子的格局。从外面来看，看似两间大小，实则进来只是一间，因此及其宽敞。东侧有窗，但此时并未打开。光线照射着东侧，咸素儿看见了堆积的一些杂物，更多的是一个个木箱。
咸素儿放眼一个个箱子看去，虽然看上摆放去杂乱无章，可外表却是很整洁，似乎每日都有人打开过一样。除了那个瘫子，肯定是老妇人打开的，咸素儿心想。
西侧摆着一张桌椅，随后才是炕，咸素儿定睛看去，那里光线隐隐有些暗，看不出个具体，只能隐约看到炕上躺着个人出来。不知怎的，咸素儿忽然觉得后背一冷，她回过头，却并为发现什么。她壮着胆子，迈着细碎的步子，一步步挪到炕前。
站在炕前，并未听到任何声音。咸素儿低头一看，也没有鞋子，这个想法一出，咸素儿便自嘲一笑，人都瘫了，还要鞋子作甚？
咸素儿的目光顺着炕尾一路向上，修长的双腿裹在棉被里，依稀只觉得很长。双臂自然的搭在棉被两侧，修长纤瘦的手指经过深色棉被一映衬，显得更加白皙。指甲不长，还很是光洁，在这昏暗的光线里似乎还莹莹有些发亮，似是白玉。
咸素儿咂舌，这倒真是一双极具美感的手。
再顺着被子往上看去，入眼很整洁，并没有想象中的邋遢。光线太暗，咸素儿只得默默低头凑近，若不是炕上之人隐隐有所起伏的胸口，咸素儿都快要以为此人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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