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步走在池子边的石子路上,菊香悄步跟在后面,始终保持着几尺的距离,不远亦不近。我面上无甚表情,可心头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云南王同意我的提议,总算能为外面的那些人做些什么了,忧的是沧泱方才对我的语出惊人,顿时觉得他对罗熙的恨其实依旧如风云翻涌般,经过了三年,竟半分也没有消减。
一旁的树木生长得格外苍翠茂盛,但此刻在我的眼里却就好像没有一丝颜色,我的心好似被千万条丝线扯裹起来,剪不断,理还乱,叹了又叹,“也不知公主治得怎么样了,去明珠堂看看吧。”
菊香吓了一跳,忙行礼道:“恕奴婢多嘴一句,现在瘟疫闹的凶,公主染病尚未痊愈,二小姐近日脸色又不太好,不如先回去休息一晚,明日再去不迟。”
我坚持说:“我没有关系,其实不用怕的,翠香不一直在里面服侍着吗?她不也没事。还有哥哥,一直守在公主床边,我倒也没看出来哥哥有什么事。回去多焚煮一点艾草酸醋就是。”
菊香皱眉道:“话是这么说,但是二小姐的身子一直不太好,怎么能跟世子和翠香相比呢?”
我冷脸道:“我说没事就是没事。”菊香还想再劝,只是看了我一眼,生生的把话咽了下去,微微曲身在前领着,往明珠堂去。
明珠堂外面几个小丫鬟正蹲在墙角专注的看着小炉子上的药罐,一丝都不敢懈怠的样子,刚走近几步,我便已闻到一股子浓浓的草药气味。见我来了,小丫鬟们忙起身请安。我一面叫她们起来,一面问道:“为何不在里头小厨房熬药,非要跑到这外面的墙角来?”
小丫鬟朝里头望了一眼说:“二小姐不知道,这药的味道甚是浓烈,以前何曾不是在里头熬来着,但一日三次,连着几天,房中的药气便就快冲天了,翠香姐姐说公主千金之躯实在闻不得这样的难闻气味,才叫奴婢们把小炉子搬到外面来熬的。”
我轻点了点头,问道:“公主好点了吗?”
小丫鬟应道:“听翠香姐姐说,似是好点了。”
我“嗯”了一声,交代道:“好生熬着,我进去看看公主。”
小丫鬟低头道:“是。”
我走进去,眼见着里头重新收拾得倒也干净整齐,房中的四处摆设已然全部更换过,虽没有之前雍容华贵,却是更显得雅致,萎靡颓丧之感也跟着一扫而空,翠香在里头服侍着,我微笑道:“真是辛苦你了,要服侍公主直到病愈。”
翠香笑着答话道:“二小姐这样说,奴婢可承受不起,照顾公主本就是奴婢分内之事,何来辛苦之说?”说着,就轻轻挑起纱帘,往床上指了指,“公主今儿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二小姐来的也巧。”
(ex){}&/ 常大夫小声道:“是我疏忽了,”又嘱咐道,“公主现在脾胃好多了,老是吃些清粥小菜总没什么营养,可以每日换些汤来来喝,好好调养才行。”
建宁道:“也是我吃不下,到底没什么胃口。”
常大夫道:“当时因为公主的病症实在来势凶猛,只好下了重药,想来你们熬药的时候应该也感觉到了,这样的药必然是伤胃的,”他想了想,“不若我回去给公主再好生拟几个药膳吧。”
起身时,常大夫用余光看了我一眼,道:“二小姐的脸色也不大好,最好拿了当归叫厨房熬了鹌鹑汤喝。”
建宁向我问道:“你又是怎么了?身子不好就不要来看我了,一定要好好保养,不要弄到我这步田地才后悔。”
我笑道:“不过是昨晚上没睡好罢了,不算什么大事。”
常大夫问:“二小姐心烦可是因为我上次对二小姐说得那番话?”
我点头道:“外面的人确实难捱,今日我找爹说了个法子,把府里存着用不上的药材全放出去给你们用。”
常大夫疑惑道:“王爷竟同意了?”
我笑道:“是啊,我也没想到,并且爹还把瘟疫上的事情全都叫给了明世子来处理,明世子还说,他的宅邸里应该也有些存货,到时候清点一下,一并放出去给百姓用,只盼瘟疫能快点过去。”
常大夫愣了半晌,眼中清亮似有泪花,欲俯身,我忙扶起,道:“这是做什么?”
他道:“我定要替外面的百姓谢谢二小姐和明世子的大恩德。”
我摇头道:“这算不得什么。”
建宁婉转的看了我一眼,我见她神情有些倦怠,想来也不好叫她久坐,只道:“公主你好好养着。我先去了,希望下次见面就是你来看我而不必我再来看你了。”
建宁轻笑道:“承你吉言,你去吧,没事也不必常来,过了病人的病气就不好了。”
我和常大夫在翠香的领送下来到外院,丫鬟们正在调配药材,见我们出来,忙躬身行了一礼,常大夫刚想上前指点,我朝他使了个眼色,慢慢扶了菊香走出去。果然没过多久,见他匆匆跟出来了,我微笑道:“方才多谢你为我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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