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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南地[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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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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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亦真睡了个午觉,起来觉得精神非常饱满。他想念昨天那只小奶猫,想看看它到底是灰是白,是公是母。

    出了小区,他在旁边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第一次买,没想到那么贵,付钱的时候他顿了一下,店员有点鄙夷。

    捧着奶茶等了十多分钟,赵咸一直没来。

    赵咸迟到了整二十分钟,杨亦真想自己打个车去,又怕跟他错过。

    纵然他把奶茶裹进羽绒服里,等赵咸来的时候,也已经凉了。

    “对不起对不起,”赵咸离得老远就跳下摩托跑过来,“对不起,我忘了看表。”

    “没事,没等多久。”杨亦真略有些为难,想转身找个垃圾桶,被赵咸一把拉住了。

    赵咸弯腰看了看他的脸色,“没冻坏吧?”

    然后从他怀里拽出那个牛皮纸袋,看了一眼,“奶茶啊,给我买的?”

    “凉了,你别喝了。”杨亦真说。

    “没有啊,还是温的,我正好喜欢喝温的,”赵咸行云流水地插吸管喝了两大口,“谢谢。”

    他半小时前刚喝完火锅店的一大杯招牌消火奶茶。

    “你这杯也给我吧,渴了。”他拉开背包往里一放,“我错了,以后一定不会迟到了。”

    他一手拿奶茶,另一只手拉住杨亦真的手腕,隔着半米距离走在前面。端正好看的后脑勺上一绺头发被头盔压得翘了起来,看上去有点可爱。

    除了几个眼神,赵咸没有再反复道歉,这让杨亦真觉得很舒服。

    “我有个朋友过来找我,要住几天。”上楼的时候赵咸说。

    杨亦真盯着他等下一句。

    “这会儿没在家,他说怕打扰我跟别人出去打游戏去了,你介意上课的时候家里有人吗?”

    “不介意啊。”杨亦真说,“别让人家出去了。”

    赵咸笑着说,“那明天我让他别走了,给我伴读。”

    杨亦真笑起来,刚刚他还以为赵咸是要他先不用来了,忍不住短暂地失落了一下。

    “来看看猫,我给洗了一下,网上说,这么大的猫可以小心地洗一下了。”赵咸给他看一个大泡沫箱。箱子内侧铺了报纸,垫着小棉毯,雪白的小猫咪窝在里面睡觉。

    杨亦真忍不住小声四连,“卧槽!真好看!好可爱啊!太萌啦!”

    “颜狗。”赵咸笑。

    看了一小会猫,杨亦真准备给赵咸讲英语。

    他再次施展串联大法,把与复合句有关的知识都梳理了一遍,每解释一点,跟上几道题。这部分讲完已经过了快两个小时。

    赵咸昨晚熬了个夜,又没睡午觉,摄入了太多糖以后有点撑不住地犯困。

    杨亦真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看见他手撑在额头上打盹。

    “困了

    了?去眯一会?”杨亦真说。赵咸摇了摇头,起来蹦了两下,“不困。”

    “犯困走神,不如睡一会。”这是杨亦真上了高三以来的座右铭。

    “不用,你就来这么小半天。”赵咸笑了一下。

    杨亦真没回书桌前,坐到了沙发上,“学长,过来。”

    他把刚睡醒喵喵乱叫的猫抱过来放进赵咸怀里,又拿出手机,“你闭上眼睛,我给你读几篇文章练听力。”

    “好。”赵咸依言闭眼。

    本来以为一定能把赵咸念睡过去,没想到他好像慢慢过了困劲儿,竟然开始无声地跟读了起来。

    杨亦真无奈地笑笑,放下手机倒了杯水。

    “怎么不读了?”赵咸忽然睁开眼。

    他们离得很近,比昨天晚上在窗边更近,杨亦真看到了赵咸瞳孔的颜色,深棕色的,上面有一圈一圈的光环。

    他蓦地有些紧张,好巧不巧地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蹭到了他身上。

    他感觉手忽然一软,好像体育课运动完了提笔写字的时候一样,不受控制地发抖,水洒了一身。

    “卧槽,”赵咸吓了一跳,一手拿过了杯子,一手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怎么了你?”

    水是半小时前烧开了他灌进暖瓶的,这会儿也得九十多度。

    他抓了沙发巾快速地吸掉一部分水,继而觉得不妥,皱眉道,“脱,脱脱。”

    “没事儿,衣服厚,”杨亦真抓着他的手说,“没感觉。”

    “没事儿?真的?”小孩儿皮肤嫩,赵咸还是很紧张,“低温烫伤呢?你怎么搞的啊。”

    杨亦真被他这么一通,心里暖乎乎的,“对不起,我没拿好。”

    赵咸抓起他的衣领位置,试图让衣服跟皮肤隔开,把他拉进卧室,“你换件衣服,看看红了没有,肿了没有?”

    他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套头的绒衣,又丢回去,拿了件系扣的白衬衫和针织开衫给他,“你……穿这个吧?”

    “好,”杨亦真忙点头,“谢谢学长。”

    “你那个,自己好好看看,烫伤了就先别系扣,得抹药。”赵咸犹豫了一下,转身出去收拾了。

    杨亦真慢慢脱掉毛衣看了一眼,肚子上有点红,但是不疼,他慢吞吞地穿上赵咸的衬衣,慢吞吞地系扣子。

    余光里,赵咸一直背对着他弯腰拖地、擦桌子,还抱起小猫检查了一遍。

    “它没事儿吧?”杨亦真有点担心,这么小,万一烫着了就坏了。

    “没事。”赵咸转过身来,“你呢?”

    “我也没事。”

    赵咸拿了块毛巾过来,动作自然地半跪在杨亦真面前擦干他裤子上巴掌大的一片水渍。

    杨亦真一时间僵住了。

    “你……还是让我看一下

    行吗?”赵咸没注意他的状态,仍然在想那个水的温度问题。

    “那你看吧,真的没事,”杨亦真开始解扣子。

    小猫一直在客厅窸窸窣窣地闹,加上他们正说着话,都没听见开门的声音。

    直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杨亦真才觉察到有人进来了。

    那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穿着低调得体,中等个子,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场,这会儿却是实打实地表情极差,张了几次嘴想说什么。

    杨亦真被赵咸往身后一拉,半个身子被挡在后面。

    “爸,你怎么来了?”

    杨亦真想,原来这就是学长的爸爸。

    “我不能来了?你这是养上少爷了,赵咸啊,你还要不要脸?”

    杨亦真想要主动打招呼的念头被对面男人的一通怒骂堵了回去。

    “你说什么呢?”赵咸也很震惊,“这是我同学,他……”

    “去你大爷的同学吧,”赵剑刚打断了他,“你们刚才在干什么我眼睛不瞎,你是畜生吗赵咸?”

    杨亦真震惊得始终没说出一句话来为赵咸解释,他根本不知道赵咸的爸爸为什么生气。

    是因为赵咸刚刚帮他擦裤子?还是因为他解了两颗衬衣扣子?

    “赵剑刚!”赵咸的声音都颤抖了,“你他娘的神经病,我说了这是我朋友,还是我老师,他来帮我补习的。”

    他回头看了杨亦真一眼,低声道,“你进屋,关门,等我一会。”

    杨亦真点头,走之前对着赵咸的爸爸飞快地鞠了一躬,“叔叔对不起。”

    等他关上门,赵咸才感觉已经快气炸了。

    “你先闭嘴吧,”他抢在赵剑刚开口之前说了一句,“我是真的不需要你知道。”

    他指向那两张对放的书桌,桌上是摊开的教材和草稿纸,旁边的柜子上是两大摞资料。

    赵剑刚瞥了一眼,僵住了。

    半晌,他转头问,“那你们刚才……”

    “我打翻了杯子,开水洒了他一身。”赵咸说,“我想帮他擦擦。”

    赵剑刚还想说什么,犹豫半晌,“补习……”

    赵咸哑着嗓子,“你走吧,真的,你信不信都无所谓,我求求你了。”

    最终赵剑刚还是没能找回一点儿面子,他不是不能强行找,但赵咸从来没露出过那么厌恶他的表情,他觉得没意思。

    确定赵剑刚走了,他才去打开卧室门,杨亦真小半个身子坐在床沿上,一见他进来,腾地一下站起来。

    “叔叔走了?”他满脸都写着紧张,“没事了吗?又……说你了吗?”

    “走了,没事了。”赵咸说,“对不起啊,亦真。”

    “不是,是我不好。”

    “跟你没关系。”

    赵咸忽然觉得心塞极了,杨亦真这种不明所以却又真心实意的自责,让他心里好像堵上了什么东西。他心里一堵,呼吸就困难起来。

    他勉强笑了一下,“你想回家吗?我送你。”

    “还没到时间啊,”杨亦真看着他的眼睛,“你要是学不下去,我陪你一会也行。”

    “不用,”赵咸说,“送你回家吧,改天……我请你吃饭,再正式给你道歉。”

    他出门找了个纸袋,把杨亦真换下来的衣服装进去,“猫也带上?还是先放我这里?”

    杨亦真有些失落地问:“学长,你是不想让我给你上课了?”

    赵咸弯腰,借着看猫,大喘了几口气。

    “那……”杨亦真脑子里一阵乱,“那你怎么补习呢?明年开学,也不去上学了?”

    赵咸手撑在膝盖上。

    “不能放弃呀。”杨亦真小声地说。

    他不知道刚才的事情对赵咸刺激多大,也不敢贸然劝,只是试探着打擦边球。

    赵咸慢慢蹲了下来,然后靠着沙发坐到了地上,杨亦真吓了一跳。

    他跑过去,蹲在赵咸旁边,心急如焚,“学长,学长?”

    赵咸笑了一下,“就我那间屋,床头柜里有瓶喷雾,能帮我拿来吗?”

    “好!”杨亦真忙跑去找了。

    他看着赵咸用了吸入剂,脸色慢慢好起来。

    “学长?”

    赵咸慢慢撑着地起身,杨亦真扶住他一边胳膊。

    “没事了,两分钟就好了,就是哮喘而已。”赵咸嘴角一直带着点笑意,只是嘴唇还是白的,额头也都是细细的汗。

    杨亦真给他倒了杯水,水还是烫,他用两个杯子来回倒,直到水温降下来,才给赵咸。

    “我就看我奶奶这么凉过开水,”赵咸乐了,“你是真牛。”

    杨亦真笑笑,“说话没关系吗?”

    “没关系。”

    “那,你再想想,补习的事儿好不好?”杨亦真小心地问。

    “不想找我补,我帮你联系我同学也行。”

    赵咸忍不住深深看了杨亦真一眼。

    他刚被一个陌生人不分青红皂白地侮辱了一通,又被自己吓了一通,想的竟然不是别的,而是劝自己继续学习。

    这不是演戏,他演这种戏毫无必要,他也从来没跟自己演过戏。

    可要是真的,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我是怕你不愿意,”赵咸说,“不愿意教我了,小杨老师。”

    杨亦真没说话,眼圈急得有点红了。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杨亦真摇摇头,“我不问。”

    赵咸轻轻笑了一下,放缓了声音,“你问吧,你不问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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