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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尖上的逆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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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针尖麦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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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鹏在郁金香酒楼订了豪华包厢,离市局不远。

    他对高传光不了解,只能按孙宏的喜好选了茅台,到时再见机行事。

    “王局,都准备好了,301包厢。”陈鹏电话汇报。

    11点50分,丁河推门进了会议室,见高传光他们还在查阅凭证,赵怀壁在一旁尴尬地坐着,表情极不自然。

    “高处,快12点了,我们先吃饭吧?”丁河走到高传光身旁,关切地问。

    “哦,这么快……”高传光看下手表:“小李,订工作餐,老样子。”

    丁河愣了下:“高处,包厢都订好了,走路五分钟到,吃什么工作餐嘛。”

    “后面还有单位,得抓紧时间审,你们快点去吃,不用管我们。”高传光低头翻着凭证。

    丁河正要说什么,高传光突然抬头:“丁局,你们拿来的凭证不全呀?”

    丁河瞅了眼赵怀壁,赵怀壁看了眼丁河:“去年和今年所有入账的凭证都在这啊。”

    “你们食堂运维费哪来的?”高传光紧接道:“单位有补助吧?”

    “没有,都是职工自己掏腰包,完全市场化。”丁河停顿下说。

    高传光哼了一声,拿起手机翻开照片,递到丁河眼前:市局食堂菜谱及价格:牛腱子:4元/斤,带鱼:3元/斤,大肉包子1元/5个……。

    高传光开私家车到市局后,并没急着进办公楼,而是沿院子转了一圈。

    他用手机拍下许多照片,这是职业习惯。

    丁河笑了笑:“高处,气象部门是事业单位,双重领导,人员成分复杂,经费很大一部分需要自筹,这你知道的呀。”

    丁河看高传光没有打断的意思,继续说道:“你们是国家财政全额拨付,我们不能比呀。我们的补助经费和基层台站职工福利都靠自己挣,基层人员几个月领不到补助的也不少,他们也要生活呀!”

    高传光其实也头痛,丁河说的是事实。建国后,气象局脱离军委领导,初步形成“既要为国防建设服务,又要为经济建设服务”的发展方针。

    进入60年代,恢复以气象部门领导为主的管理体制。至70年代恢复“专有台,县有站”的台站网布局,其后逐渐形成业务中央、服务地方的双重领导体制,这一体制直到现在没有改变过。

    由于气象局与外界交流少,利益纠葛弱,社会关注度不高。与财政局、建设局、公安局等相比,气象局与世无争,安全很多,成为各级领导安插亲属的理想单位,这也造成气象局向繁杂臃肿发展。

    这种定位不明确的随意发展,造成当前气象部门业务混杂,涉及许多不相干的领域,比如防雷和氢气球管理。

    按照事物客观发展规律,防雷装置设计、安装、检测、验收全部属于工程建设领域,特别是设计和施工是工程强弱电部分,按归属原则应由设计院和施工单位实施,但戏剧性的是,所有这些气象局主管。

    如此明显的资源配置错乱,不知为什么一直延续至今?

    气象局不但插手工程建设领域,还涉及航空安全和城市市容管理,《施放气球管理办法》是由中国气象局颁布,在全国执行的部门规章,同样戏剧性的是,这与气象专业没有半毛关系。

    为了尽可能插手更多业务,气象部门一直都多线作战,不但大兴土木搞影视运维、垄断防雷市场,而且成立各种公司,为了眼前既得利益,他们寸金必争。

    不依靠现有电信、移动资源,却自成线路搞村村通、大喇叭,采购近万台显示屏最终废置,盲目自大造成严重浪费却没有问责。

    建造的雷达站运行不到一年问题频出,没有对山顶高海拔建筑进行充分论证便仓促上马,地基沉降、管道冻裂、维持成本远大于其产生的效益。

    随着人工智能时代到来,这种“四不象”现状造成的问题更加突显,手机的普及和气象服务公司的兴起,实现了以最优成本全面覆盖我国乡村天气服务,把气象部门脱离实际、耗时费力的通村项目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着。

    人工智能已经在许多行业淘汰了人力,例如股票交易员、接线员、银行柜台员……气象预报员的生存也岌岌可危,这些后面再表。

    气象局表面看似清静,实际其中利益错杂、矛盾重重。

    比如职工身份多样,待遇不公。京南市气象局在职职工89人,参照公务员管理的只有10人,分别是局领导和核心科室科长,其他都是事业编制和地方编制。

    国家实施公车改革,这10个人每月都比其他职工多拿800-1200元不等的车补。

    按照规定,他们必须采取自驾私车或是乘坐社会交通,但事实却是他们依然乘坐没有参加车改的事业编制人员公车。

    他们拿车补坐公车,这对车改是极大的讽刺,更可气的是为了达到信息屏障目的,他们没有在公示栏出示省市关于气象部门车改的文件,也没有公示参公人员发放车补的名单和标准,没有接受职工和群众的监督。

    在其他补助和待遇方面,不同编制差别也很大,即使他们在一个单位干着基本相同的工作。

    张传光没有继续纠缠下去,他换了个问题:“你们创收账为什么不给查阅?”

    丁河无奈只好示意赵怀壁,将公司和创收账务全部拿来。

    丁河缓步走出会议室,此时已近12点半,他的预感总是无比准确,张传光看似平静的语气下,是见血封喉的杀气。

    “陈鹏,收拾好回来吧,他们不去了。”王福禄坐在套间的沙发上打着电话。

    “孙宏今天不来吗?”坐在旁边的丁河也没了办法,只能寄希望于省局计财处处长。

    王福禄揉着太阳穴:“他说要跟邱局长出差,来不了。说分管项目的郑处来。”

    “那也行,反正都是省局领导。”丁河接道。

    “他也来不了,刚打电话说带着处里的人到乐泉市验收项目去了。”

    丁河和王福禄都明白,在审计这个敏感环节,哪有什么利益同盟,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这些吃白食的白眼狼,需要他们的时候一个个全跑了,王福禄心里愤恨着。

    吃过午饭,丁河调整下心情,向会议室走去。边走边思索着账面查不出什么大问题,最多就是少签字、少明细、少合同什么的。

    还没上楼,迎面碰上了赵怀壁:“丁局,高处问货场收入是不是没有全部入账,与实际情况不符,我怕说错没回话,就出来找你了。”

    丁河皱了下眉头,看来只能硬碰硬了:“走。”

    这个货场与市局其他经营性质不一样,20年前,市局一把手与货场老板签了合同,将西北角出租给个人使用50年,一次性收取租金500万元,期满后连地皮带上面所有固定资产无偿归还气象局。

    这个合同严重违反国家有关事业单位用地管理和国有资产管理规定,并且这个合同当时并没有经过上级单位审查,也没有经过全体职工表决。

    500万元到底去了哪里,现在没有人能说清楚,毕竟时间过了20年,领导也象韭菜,养肥了一茬又一茬。

    “丁局,通过账面我们发现问题较多,类似凭证要素缺失的小问题我们后面再说。现在查出来的一是前面说的国有资产收益使用,你们没有明确的依据,全程没有监管控制。”高传光看下表,刚好下午2点半,又看了眼旁边的马尾姑娘,等她记录。

    “再有就是你们货场收入截止现在才有6万多,你能否解释下?”高传光很好奇,生意如此兴隆的货场一年下来只有6万收入是怎么做到的?

    经过几个回合,丁河知道高传光不好对付,没想他会查这么细,证据确凿无法狡辩,想到货场问题与自己关系不大,于是就实话实说了。

    按照合同,这6万只是货场给市局的管理费。营收额归货场老板所有。

    高传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没有继续追问,低头用笔写着什么。

    丁河搞不清楚状况,只好和赵怀壁大眼瞪小眼。

    “这个问题比较严重,我需要给局里汇报下。”高传光许久停笔,抬头说道。

    “这会还有时间,我们到工地看看。”高传光看丁河没有答话,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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