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笑看她一眼:“装得还挺像。”
竟然被看穿了。连喜一阵讪笑:“一般像。”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苏淮毫不留情将她往水里一丢,“不给你长点记性怎么行。”
连喜“噗通”一声扎进水里,脑袋再冒出来时已吓得花容失色,两手两脚乱扑、惨叫连连:“啊啊啊啊救命啊!杀人啦!”
她扑腾得到处都是水花,苏淮后退了几步,笑道:“杀你又如何?谁还来治我的罪不成?”
明明在山下还对她那么好,这会儿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连喜见鬼一样地看着她:“你、你……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那我就连你爹一块儿杀了。”
这淡定的口气……连喜一边挣扎着要往泉边爬一边大叫:“我要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却被苏淮一脚踹了下去:“那又怎样?你变成鬼也打不过我。”
连喜怒:“你怎么知道我打不过你!”
苏淮居高临下望着她:“洛水阁一向以占卜术闻名,想来剑术再好也好不到哪儿去。”
虽然这的确是事实,但也不用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吧!连喜气道:“好说!咱们打过!”
苏淮弯了弯唇:“先出得了这个池子再说吧。”
经她提醒,连喜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泡在水里,脑子不由自主就联想到了自己被溶成渣渣的模样。
“啊啊啊!快放我出去!”
“救命啊!来人啊!”
“表哥!婶婶!快救我!”
……
亏得后山没什么人,这地方又清净,加之众人都知道此处是苏淮的青殿,一般也无人敢擅自前来叨扰,不然听见连喜又喊又叫还真得误会不成。
苏淮揉了揉耳朵,皱眉道:“行了别嚎了,这水是用来泡澡的。”
连喜一听,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到非常愤怒:“你骗我!”竟然是洗澡水!她已经灌了一肚子的水了好吧!
“骗你又怎么?”苏淮道,“我现在可是你的师姐,你敢对我怎么样?”
连喜半晌说不出话来。
……还真不能对她怎么样。
打不过人家就算了,嘴皮子也不如人家利索,何况她还是三清宗的高阶弟子,以之前那些人对她的态度来看,她似乎身份还不低。
这样看来,不论是武力值还是智力值,抑或是别的什么,连喜都只能算个弱渣,还是最最底层任人揉捏的那种。
啊……真是令人心灰意冷啊……
连喜顿感人生之灰暗之挫败。
她正丧气,那边苏淮道:“好了,你先把你自己洗干净,几天没洗澡臭烘烘的,这一路都快熏死我了。”
又被此人嫌弃。连喜哼声道:“你说话要不要那么缺德啊……我又没让你抱我!”
“那好,”苏淮抬腿上前,“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连喜赶紧往灵泉深处游:“我不!”
泉中热气
气腾腾,四处被浓浓白雾包裹,她全身都埋在水里,只露出一颗湿淋淋的脑袋,雪白的脸上乌溜溜的眼睛瞪得溜圆,看起来像一只警觉的小白兔。
苏淮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不自觉将语气放缓了一些:“真是拿你没办法。”抬手指了指一旁,“我去那里等你,洗好了叫我。”走了两步又回头,“快把你身上那件衣裳扔了,听见没有。”说罢便朝林子另一头行了去。
连喜伸长脖子看了看,费了很大力才透过浓雾看到那头有一座竹屋,白墙布白竹榻,隐在葱葱林木间,倒很有一番意味。
连喜探头探脑打量了一番四周,这才褪去衣物安心洗漱。
泉水很暖和,温度刚刚好,水质并不同于一般的泉水那样清澈,颜色贴近乳白色,也不知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好想喝豆浆啊……连喜一边洗一边想。
不多时,连喜便洗干净了,但泡在泉水里太舒服,她在里面兴奋地扑腾了好一会儿才冲那竹屋大喊:“喂!我洗好了!”
苏淮很快行出来,手中抱着一叠干净衣物和一条帕子,她边将那些东西放在灵泉边的搁衣台上,边道:“喂什么喂,要叫师姐,小姑娘真没礼貌。”
连喜拒绝:“我才不要叫你师姐呢。”
苏淮转头看着她,笑意盈盈:“那叫声哥哥听听。”
连喜道:“有病啊,干嘛要叫你哥哥,你又不是男人。”
苏淮道:“你之前不是叫我哥哥叫得挺顺溜的吗,怎么这会儿叫不出口了。”
“不叫不叫!”连喜慢腾腾游到泉边,“把衣裳给我。”
苏淮顺手便将衣物拿走:“不叫是吧?不叫可没衣裳穿。”
连喜震惊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啊!”
苏淮道:“诶,先前在山下还说我是好人呢。”
连喜道:“好人会像你这样欺负别人吗!”
苏淮道:“会啊。”
连喜快要吐血了。
见她满脸怨气,苏淮这才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拿去吧。”说着便将衣物递了过去。
连喜的嘴撅得老高,将衣裳拿到手中后却见苏淮仍站在那处,不由提醒道:“我要穿衣裳,你回避一下啊。”
苏淮面带笑意,将她上下打量一遍:“我若是不回避呢?”
又来了!连喜气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欺负我啊!我跟你无冤无仇的!”
也不知是为何,一见连喜动怒同自己生气的模样,苏淮便觉心情大好——这莫非就是欺负人的乐趣?
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恶趣味……苏淮暗暗发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算了,想来和看门板也没什么区别。”说完又十分悠闲地将连喜上下打量一番。
泉水色深,并不透明,即便瞪大眼睛看也着实看不到什么,苏淮这样只是为了故意逗她罢了,这一眼漫长的打量结束,正要收回眼神转身离开时,她却忽然顿住了。
注意到她的神情有所变化,连喜狐疑道:“又怎么
了?”
苏淮皱起眉头,语气低了几分:“你的玉呢?”
连喜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苏淮不言,利索上前一步行到泉边屈身蹲下,再长手一伸将连喜的后肩揽住,一下便把她拉到了自己跟前。
连喜大惊:“你干嘛!”
那双美丽的眼睛隐隐浮上了愠色,冷月般的面容被浓浓的白雾衬得有些模糊,依旧如初见时那样美得令人惊艳,但周身透出来的气场却莫名凝重了一些。
连喜瞬间觉得四周变冷了……
她有点没来由的紧张:“怎、怎么了?”
便听苏淮静静道:“你脖子上的玉,哪儿去了?”
连喜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却只摸到一片濡湿的皮肤。
她愣了:“诶?”立马低下头,“不会掉水里了吧?”说着便要一头扎进去找。
苏淮已先她一步伸出手查探,掌心飞快凝出一团耀眼的白光冲进水中,但只一眨眼的功夫,那光又从水面冲了出来。
苏淮将那团光收回手心,感知片刻后道:“不在这里。”
连喜回想了一会儿:“方才我脱衣服的时候好像就没有了……”
苏淮抬手扶了扶额:“你……是有多粗心大意,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弄丢。”
连喜陡然觉得脖子空荡荡的,有些不适应,但也无所谓道:“唉,丢了就丢了吧,不是我的东西,强求不来啊。”
她倒是看得开,苏淮却给了她脑袋一个爆栗:“丢了就丢了?你以为那是什么,爱要不要的小玩意儿?”
连喜吃痛,捂着脑袋眼泪汪汪道:“那不然怎么办啊!已经丢了我也没办法啊!”顿了顿,“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啊,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它很重要啊!”
苏淮动了动唇,却没说话,半晌才道:“那不是你娘的遗物么。”
“话是这么说……”连喜委屈道,“可又不是我故意扔的,要能找得到就最好不过,实在找不到也只能认栽啊,我爹常跟我说,很多东西都是命里注定的,强求不得,得与失要看得开一些,这样人活着才会单纯快乐。”
苏淮沉默了一会儿:“……你倒是看得开。”
两人一时都没了言语。
良久,连喜才忍不住道:“你的手好冰啊……”
苏淮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搭在连喜的脖子上,先前一拉一扯的,连喜几乎整个人都被她的手臂圈在了怀里,她无意识扫了一眼,茫茫白雾中竟也将那白嫩嫩的皮肤看得十分清晰。
小姑娘尚且年幼,浑身白白净净的,一看便知是出身富贵,还没吃过什么苦头,不像寻常人家的女儿那般粗糙。身形不胖不瘦,恰恰是她这个年纪的匀称,视线虽然不是太明亮,不过略略看向胸脯的位置,倒是有两道若隐若现的圆弧。
好像和看门板还是很有区别的……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连喜道:“你、你脸红什么……”
苏淮的手顿了顿,镇定抬眼:“我
没有。”
连喜仔细瞧了瞧她,断然道:“你就是脸红了,耳朵也是。”
苏淮看着她,极其平淡道:“你看错了。”
连喜忽然有点语塞:“哦……”
一种微妙的尴尬渐渐蔓延在两人之间。
苏淮将手慢慢收回来,随后站直身子,道:“我出去等你。”说完便一个转身。
连喜急忙道:“等、等一下,帕子……”
苏淮的背影一顿,接着又转回身将搁衣台上的帕子递给她,递完顿了顿,才道:“你自己也能拿得到。”
连喜愣愣地接过来,愣愣地“哦”了一声。
苏淮静了一会儿:“还有事吗?”
连喜摇头:“没、没事了。”
苏淮看着地面:“先前那件衣裳记得扔了。”
连喜又“哦”了一声,末了抬头看了看苏淮,欲言又止道:“你、你为什么不看着我说话。”搞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苏淮飞快瞟了她一眼:“我出去了。”说罢又飞快转身向竹屋行去。
连喜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觉得脸好像有些热……
之后的七天,连喜都待在苏淮的青殿“养病”。
期间江起云和李陌白都来探望过几次,不过连喜装睡装得很有技术,竟也没被他二人看出破绽。
事实上,那天在马车里连喜的确吃了凤绫给的东西,之后也的确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但奇怪的是,当苏淮将她从凤绫手中接过来后不久,她便醒了。
只是刚醒来便听见江起云在同一名女子争吵,而且两人争论的内容似乎还跟她有关,连喜很有见解的觉得,那种时候她应该继续装睡,免得进一步加深矛盾。
但苏淮是怎么知道她在装睡的,这就很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连喜也十分好学地问过这个问题,但苏淮却只是淡淡看她一眼,又淡淡道:“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只要知道在我这里待上几天再出去,即便有人看你不顺眼,也会碍着我的面子不会对你下手。”
连喜很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看我不顺眼?”
苏淮道:“人人都顺眼的东西只有银子,你是吗?”
连喜道:“不是。”
苏淮道:“那就对了。”
连喜又问:“那又为什么会有人要对我下手?”
苏淮道:“这你得问他们。”
一席话谈下来,连喜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不过她很快也就将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抛到了脑后。
青殿里只有她和苏淮两个人,吃喝不愁,无人管束,连喜乐得自在,就是略有些无聊,头三天还能到处走走看看消磨时间,到了后面便很有些坐不住,加之苏淮一有事外出便将她一个人锁在殿里,哪儿也去不了,日子就显得有些难捱,除了睡觉还是睡觉,没别的事可干。
不过好在七日并不算太长,没几天就能过去,想到这点,连喜便觉得心里要好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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