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文只身闯狼穴
仁宗庙兄弟喜重逢
一大早噩耗传来,济世堂已乱成一锅粥,刘月蓉听到土匪绑了书程,就觉得脑袋嗡一下,眼前一发黑倒在了院子里。
王世贤虽然经见过大场面,可这次他的儿子被心狠手辣的贺世泰绑了票,贺世泰的名号灞河上下谁不知道,王世贤此时心慌慌的坐卧不安。三个被土匪放回来的伙计正直愣愣的立在后院,王耀文指着他们的鼻子气急败坏的数落道“也不问土匪想要啥?也不问如何找人家说事?一问三不知,就知道自己的命要紧,一群什么东西,咋对得起王先生,咋对得起书程,亏心呀,王先生平日多么照顾你们,书程把你们当兄弟!,你们咋有脸做这事。”三个人只是低着头。
刘月蓉的床前,李婶正拿湿毛巾给她擦脸,躺在床上的刘月蓉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心急如焚的王世贤哀声道“这可真是老虎吃天无处下爪。”
是夜,就听房顶有瓦片打碎的声响,一家人赶紧起床,手持棍棒出来查看,只见一个黑影一晃,从院墙翻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王世贤和王耀文带着几个伙计追了上去。
刘月蓉傍晚时分方才慢慢苏醒过来,王世贤给她喂了些安神静气的药汤,刚睡下不久,又听到屋里一阵大乱,赶紧招呼李婶过来“嫂子,刚才又咋了?这屋里咋又乱汪汪的?”李婶听到声响就害怕刘月蓉又出事,所以一直守在门口,听到里面呼唤她,赶紧推门进来道“月容,没有啥大事,刚才家里来了个贼,世贤、耀文、峪虎还有几个伙计们撵去了。”“唉!人常说祸不单行,书程吉凶未卜,家里又遭贼,这日子没法过了。”说着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李婶一边安慰刘月蓉,自己的眼泪也哗哗的落了下来。两个人正在伤心难过时,门外传来了王世贤和大家说话的声音,不一会门帘挑动,王世贤闪了进来,道“月容 李婶不难过了,土匪叫人送信来了。”王世贤从怀中掏出一张麻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句话,十日后亥时油坊,其他再无只言片语。刘月蓉接过信,手哆嗦个不停,“哇!~~ ”禁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和信一起收到的还有一把短刀,王世贤把刀收了起来,只把信给刘月蓉看,他知道刘月蓉要是看见刀,肯定会惊吓个半死,到时候儿子还没救出来,媳妇再有个三长两短,他王世贤可就真是家破人亡了。
安顿好刘月蓉,王世贤把王耀文两口子请到自己房里恭恭敬敬的给两人奉上茶水,“大哥大嫂,兄弟这是遇着难了,这才几天,月蓉已经卧床不起,我这心也是整天的悬在半空里啥都干不成,书程的事要让哥嫂多费心,兄弟在这儿……”
不等王世贤往下说,王耀文起身说到“世贤,不用说了,你的事就是我王耀文的事,书程就和我儿子一样,你放心,就算陪上我的命,也要把书程救回来。”王世贤一下跪倒在地上,惊的王耀文两口子不知如何是好,赶紧搀扶着王世贤的胳膊,让他重新坐好。
“世贤!你这是啥意思,我两口子的命都是你救下的,你这样子,不是折我的阳寿吗。”王耀文语重心长 情真意切的说到,一旁的李婶边擦眼泪边说“世贤呀!耀文说的对,书程就和我们的儿子一样,你这是干啥呢,快不敢这样,耀文去肯定把书程安安全全的带回来。”
话不赘叙,一连九天家中无事,到了第十日王家所有人都早早起来,王世贤和王耀文两个人在屋里把已经商量好的事情从头到尾又捋了一遍,诸事商议妥当,已是晌午,众人吃喝已毕,王世贤带着峪虎和其他伙计,各司其职保家护院,从学校回来的书雅陪着母亲刘月蓉,王耀文则回房睡觉养足精神准备晚上到油坊赴约。
王耀文怀带着三百块大洋,飞身上马,一路上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刻就救出书程,天刚擦黑王耀文就来到油坊,油坊原本就是个偏僻的地方,零散住着十来户人家,此时街上空无一人,王耀文把马拴在一片树林后,悄悄猫在路旁的草丛里,静静的等着前来接头的土匪,月光如水般,倾泄在眼前的洪庆原上,四周一片寂静,远处树林里偶尔传来猫头鹰那拉长而音节短促的“欧欧欧……”的叫声,耀文看了下月亮,心里想时间都到了,咋还不见人来接头,是不是土匪主意又变了。正在他思索时,就见远处一个黑影从陡峭的塬愣上飞快的跑了下来,很快那个黑影就站在了油坊的街道上,王耀文蹲在树后借着月光打量一番来人,只见此人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真好似半截子铁塔。
“朋友,既然来了就闪个面,躲躲闪闪算不得好汉”只见他双手抱拳在空中点了三点。王耀文确定他是来接头的土匪后,才从草丛里闪出身形,双手抱拳朝那壮汉也点了三点。
只见壮汉上前几步,冲着王耀文道“敢问好汉,春点开不开?” (懂不懂行话)
王耀文一听知道这是土匪间的黑话
便立刻抱拳道“春点开。”(懂)
王耀文原本是蒲城刀客,所以这道上的黑话他也是门儿清。
那壮汉又道“兄弟盘个道,好汉报报蔓,敢问什么蔓?”(问一下,贵姓,干啥的)
“虎头顶蔓,蹲竿的”王耀文从容不迫的答道。(姓王 给人看家护院)
那人又道:“地里可有瓜?”(钱带了没有)
王耀文道:“挑了一个大老瓜”(带了一大笔钱)
那人又道:“以前是熟脉子?”(原来也是干这行的?)
王耀文道:“兄弟见笑,满转。”(啥都干)
惺惺惜惺惺,好汉识好汉,道上的弟兄对了眼,彼此之间便有了三分情面,王耀文从衣服口袋掏出两块大洋塞给了那大汉,“兄弟辛苦,回去买口酒喝!”
“唉!大哥你这也太客气了,无功不受禄。”大汉嘴上推托着,可手已经接过大洋装入了口袋。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王耀文牵过马来,跟着壮汉爬上洪庆原,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月光皎洁,山路在两人的脚下延伸,周围川原沟道也在柔美的月光下静静的熟睡。
黄巢堡鸟道难行,树高林深,一路行来,王耀文已是人困马乏,晕头转向,可那壮汉却走得起劲,爬过第三个土梁,抬头看时只见前面坡顶上隐隐约约有几间房屋。
“王大哥,前面咱歇歇,缓口气再走。”那汉子回头看着王耀文道。
“好,歇会脚”王耀文知道这是土匪门接头的地方。所以提高了警惕。
来到近前,王耀文才看清楚,原来是座庙,见那汉子按照三长两短的节奏敲了两遍门,“嘎吱”门开了个小缝,一个脑袋探出来见是自己人,这才吧庙门打开,壮汉先进去,等了一会儿,那壮汉回来道“王大哥,请!我们二当家的恭候多时。”
王耀文把马交给开门的土匪,随着那壮汉进了大殿旁的一间屋子,屋子不大土墙土地,正对着门的地方靠墙有张八仙桌,桌上燃着一盏油灯,那灯的火焰却似黄豆般大小,两把椅子分列左右,右手靠墙盘着一个土炕,炕上整齐的放着铺盖,壮汉把耀文让进屋子坐定后,说道:“王大哥稍坐,兄弟去请当家的。”壮汉转身带上门,屋里只剩下王耀文一人,借着昏暗的灯光,王耀文又仔细的看了下小屋里的环境,在左手边的墙上有一扇窗,墙角放了一口半人高得缸。
小屋里王耀文坐在椅子上始终气定神闲,不骄不躁,他心里明白,此时暗处肯定有一双眼睛在观察他,油灯微弱的黄光把王耀文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土墙上,四周死般寂静。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屋外传来了脚步声,耀文知道土匪的头目来了,只听“咣当”一声门被推开,油灯差点被吹灭了,微弱的火苗摇摆了几下又恢复了正常,推门而入的正是二当家王耀武,耀文陪着笑脸起身迎接,二人目光相遇,互相对视一番,都大吃一惊。
耀武回头对站在旁边的几个人道“弟兄们先到厢房休息,我这儿有事再叫大家。”看着众人都进了屋子,耀武迅速关上房门,眼神中闪耀着激动的光芒,“哥,咋是你?我找你找的好苦呀!没想到我们在这荒山野岭的破庙里相见,都是我连累了你和嫂子。”说着竟然起身倒地就拜。耀文看见自己的亲弟弟生龙活虎般出现在自己眼前,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一激动眼泪不由自主的打湿了眼眶,“兄弟,想死哥哥了。”耀文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耀武,兄弟二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二人各自叙说了自己这些年以往的经过,真是时光如流水都感慨万千。说着说着又抱头哭起来。
“兄弟!哥哥劝你一句,土匪这一行是咱们这种人干的吗?伤天害理,咱大咱妈可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不白拿别人一苗针,不多占别人半尺线,你现在干啥不好,竞当起了土匪,你说他二老的在天之灵能答应吗?这次来能遇着你,是咱大咱妈的在天之灵保佑咱兄弟两。”耀文抹着眼泪说到。
“哥,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可现在这世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想当初刚到灞桥地面上,人生地不熟,连口饭都吃不上,整天吃了上顿没下顿,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入的伙,说句心里话,整天打家劫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早都不想过了。”耀武望着耀文说到。
“耀武,这次你我联手救了书程,将来哥让济世堂的王先生给你找正经营生。”
兄弟两个破庙重缘可谓皆大欢喜!但怎样救回王书程,却是件难事,王耀武虽身为二当家,可事事都是贺世泰一人说了算,自己入伙不满两年,虽然凭着一身本事得到贺世泰的认可,当上了二当家,但是在土匪窝里还没有培养起自己的势力,因此要想救出王书程也非易事,况且贺世泰新败,正是缺钱少粮的节骨眼,王书程恰如一条肥鱼撞到饿鹰的怀里,哪能轻易逃脱,想要救人必须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鸡叫三遍,天光放亮,庙里的其他人还在睡梦中,一夜没合眼的兄弟二人除了商量救人的事情,剩下的时间就是掏心掏肺的聊爹聊娘说苦诉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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