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宫殿内,只见肃静不同寻常,以往师父出关,所有内室弟子尽皆过来朝拜的,人多气杂,就算没人说话,殿内气息也应该是热闹的,今天却是安静非常。桑晓进来,只见师父江天成端坐幻雨星云宝座上闭目养神,旁边大师兄江栖风和七师兄江怀远也不言语,除此之外,也并无其他师兄在场。
桑晓忙不迭跪道:“徒儿见过师父!”
江天成:“起来吧!听说你近日频频做噩梦。”
桑晓:“师父,我也不知何故,我觉得那些事情一定跟我有着一定的关联,可是我不明白,我从小就在朱雀宫生活,也没有离开过南麓山……”
桑晓还想说什么,看江天成一言不发,空气凝如霜寂,不知如何是好。桑晓打小和江栖风江怀远一起生活,对师父却是敬畏多于亲近。早上起来桑晓就郁郁寡欢,只是那么多问题,不知道该如何寻找答案。为什么朱雀宫所有的师兄都姓江,但桑晓不是。他不配吗?并不是,他自认修为剑法在整个朱雀宫也是拔尖的人物,少主江栖风更是从小亲自教养,在朱雀宫,除了师父和在场的两位师兄,其他人根本不敢管他,得宠如此,岂非常人可比?
以前他只听说自己是江栖风外出时候在路上捡到的一个幼童,身上却有一枚冰花芙蓉玉和一纸生辰姓名,被抱回朱雀宫抚养,朱雀宫里也不缺乏他这样自小被遗弃的孩子。
“师父,师兄,我是否可以占星问梦?”桑晓问道,见师父江天成不语,桑晓又转头看了看江栖风。
江栖风说道:“凡人不可窥天机,仙修也难堪命劫!之前不给你占星,是怕你仙基太浅,恐遭反噬。如今你已成年,又刚突破腾云境,是否带了冰花芙蓉玉?”
桑晓忙拿出冰花芙蓉玉递给江栖风,只见江栖风掌心向上,用灵力催动冰花芙蓉玉,桑晓正看着他将作何举动时,已被江栖风催动的冰花芙蓉玉之力打倒在地,瞬间只觉得自己似乎慢慢坠入黑暗。胸口隐隐作痛,越来越痛,终有撕心裂肺之感。心脏好像被人一点点撕开,有东西在黑暗中破土而出,灼热、刺痛、撕裂。
在这疼痛中,桑晓似乎看清了昨夜的梦,血泊中,所有人都死了,大火连天,只有一个婴儿,胸口上长着一株明艳如火的红莲,一群身穿黑衣,腰间有玄字和冥字标识的玄冥殿鬼魅。
桑晓看不清他们的脸,不过却看到为首的一个黑衣人,手中握着一把黑色的玄铁长剑,嗜血的剑上有黑烟冒起,那人抬头,是一双锐利的眼睛。对!就是这双眼睛,在桑晓幼年开始做梦之时,常常被惊醒吓到,他永远都忘不了。
还有一些梦中没有的情景,一个貌似五十多岁左右的男人,带着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小孩,不停的逃亡着,在漆黑的雨夜,一只手拼命的捂着小孩的嘴巴。
那种感觉桑晓太熟悉了,就是那个快要窒息的感觉……
安静的大殿最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桑晓从地上醒来,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冰花芙蓉玉已落在他
他身上。
“师兄,那个婴儿……”桑晓想问,那个婴儿是谁,话没说完,又像是想起什么,下意识拉开自己胸襟上的衣服,刚刚被撕裂的地方,只见一朵红莲在胸口上跳动,有如熊熊烈火。桑晓惊呆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上长着一朵红莲。可是那些梦境中发生的事情,还有那个胸口上长着红莲的婴儿,却是那么真实的感觉。
再看这红莲,芳华盛放,有如灼灼烈火,鲜艳如血,细看之下,却好似少了一朵花瓣。
江栖风问道:“桑晓,你看到了什么?”
桑晓:“玄冥殿的鬼魅和一个婴儿”
江栖风道:“18年前,玄冥殿在东荒屠杀了一个叫秦氏的仙门,想要抢走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不过幸运的是这个婴儿被人悄悄带走了。玄冥殿追查了五年,一直不曾得手。直到十三年前,一个男子抱着一个昏睡的小孩,被玄冥殿鬼魅追杀,一路逃到南麓山地界。我遇见他时,他已修为尽失,灵力耗尽,只说了一句话:“这个孩子绝不能落入玄冥殿手中,便死去了。”
江栖风顿了顿,说:“那个孩子就是你,我把你带了回来。”
桑晓:“师兄,那那个男人是谁?”
他是我的父亲吗?可能当时过于年幼,桑晓仅仅能够想起的只是他的面容。
江栖风答道:“他是你父亲的一个侍从,一直带着你躲了五年,事后我才查清此事的,当时他并没有来得及说过多的话,只是交了一份生辰姓名和冰花芙蓉玉与我。”
桑晓:“可是,为什么?那朵红莲,有什么秘密吗?”
江栖风:“说明你拥有的红莲魂印,是可以找到惊鸿剑的人,我想这是你被觊觎的原因!”
桑晓:“可是为什么,他们要把所有人都杀了?玄冥殿的目的是什么?”
玄冥殿一向很是低调行事的啊,因为一直被其他仙门所不容,更有紫阳仙府对他们时刻警惕,如果单单只是抢夺一个孩子,多的是悄无声息的法子。就算是要硬抢,也不至于屠村吧。这背后是否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阴谋?
江栖风:“也许是玄冥殿,也许不是。”
桑晓:“师兄此话何意?”
方才一直没有开口的江怀远道:“玄冥殿可是做暗杀营生的,谁知道他们是为人还是为己呢?”
说的也是啊!桑晓又问道:“七师兄,我想知道我的预言是什么?”
江怀远一字一顿的说:“惊鸿一剑,苍生巨变。是乱世!”
桑晓惊住了,这是什么预言啊?听着就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桑晓求助似的看了看江天成,疑惑不解:“师父,那是什么意思?”
江天成终于开口道:“以前怕你年纪小,轻易暴露自己红莲魂印的身份,为师便封住了你的这条灵脉,因此你记不得从前之事种种,可是如今你噩梦频频,想必为师的封印已然被撼动,你的红莲魂印已经觉醒。如今你已成年,有些事也不用再隐
隐瞒你了。只是你命格特异,为师只怕将来朱雀宫也难护你周全,此后,你更该勤勉些才是。”
桑晓:“师父,徒儿可是将来会给朱雀宫带来麻烦的人?”
江天成:“桑晓,你切莫多想,朱雀宫立道千百年来,何曾有过麻烦?你们今天就先退下吧,为师还有事情要处理。”
“可是师父……”桑晓还想说什么,江天成已从幻雨星云宝座隐去。
桑晓跟着江栖风江怀远一起走出大殿,一直想知道的梦境,一直想了解自己的身世,今天都突然有了眉目,却没想到竟是如此沉重的真相。如果可以,他宁愿再晚些时候再知道,如果可以永远都不知道或许更好吧。
桑晓问道:“大师兄,东荒可是挨着涂云山那边?”
江栖风:“正是。涂云山位于东荒和北冥山之间,属分界线,原是上古龙族所在。”
桑晓声音低声说道:“那挺远的啊!”
江栖风突然停了脚步,说:“对不起,桑晓,原本只想卜一卦你的梦境,却不曾想竟是这般。”
桑晓看到江栖风略显清冷的脸庞,心下的忧伤就被这不忍之心代替了大半。这怎么能是师兄的错呢,一切因果造业,又岂是他们可以掌控的。
桑晓说道:“师兄,我想那些只是一场梦而已,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练的朱雀宫剑法,我只有师父和师兄,我还能去哪里呢?就算那些东西是真的,那又怎么样呢?那也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对我来说,那是很遥远的事情,跟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
一旁的江怀远正想说什么,突然前面来了个人,正是江栖风的一个副使澜沧,澜沧对着江栖风和江怀远行了行礼,又说道:“少主,弥生圣使来访,已到摘星楼正殿。”
弥生圣使?江怀远和桑晓同时疑惑的看着对方,又看看江栖风,两人同时说道:“圣城的人来干嘛?”
江栖风:“先去看看吧!朱雀宫有朱雀宫的规矩,只管做我们该做的事情!”
江怀远道:“这个圣君千里迢迢叫人过来,想必我天机阁今天也不能闲着了。师兄,要不我先送桑晓回去,然后再去天机阁吧。”
江栖风:“不必!你们同我一起去摘星楼。”
说罢,桑晓跟着两位师兄到了摘星楼正殿,只见一个气势威严的红袍使者站在殿内,旁边跟着一行随从。江栖风对着来人道:“不知弥生圣使到来,江某有失远迎!”
见江栖风等人进来,弥生圣使颔头拱手行了行礼,回道:“弈公子客气了!”
江栖风:“不知圣使今日前来,可是圣君有何吩咐?”
弥生圣使:“弈公子应该听说了,下月初九,就是明月公主和紫阳仙府沐阳君的大婚之日,届时还请弈公子和朱雀宫驾临圣城。”说着,弥生圣使递上了拜帖。
江栖风:“有劳弥生圣使亲自前来,朱雀宫必当准时出席。”
弥生圣使:“那本
本使就在圣城恭候弈公子大驾。另外,本使今日前来,还有一事要麻烦弈公子,希望弈公子能为圣君占上一卦。”说着又拿出一个锦囊递上来。
江栖风愣了一下,看样子好像是对这个锦囊里的东西是有所了解的,随即又面无表情的接过锦囊便请了弥生圣使进入里殿。
一般占星是不许他人在旁边的,一则怕打扰占星师,二则一般找人占星的,也不想他人知道自己所问之事。桑晓只能在外殿等着,却又忍不住向江怀远低声问道:“师兄,好像这个弥生圣使去年也是来过一次啊!你知道他干什么来的吗?”
江怀远:“小孩子,别瞎捣乱!”
桑晓压低声音说道:“师兄你这话里有话啊!什么叫瞎捣乱,你意思来者绝非善类?”
江怀远无奈的戳了一下桑晓的脑袋,这小孩的脑瓜子里不知道在天马行空想些什么。
桑晓:“七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啊?跟我说一下嘛!”
江怀远:“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等会儿你自己问大师兄吧!”
江怀远再不说话,只是喝了喝茶,不时看向里殿,看得出他也是有心事的。只是一直没搭理桑晓,桑晓也习惯了他总是听从大师兄的样子,从来大师兄做什么他都默默跟随着。
然而想到刚刚占星的事情,或许心理的作用,桑晓静下来的时候还是觉得胸口有隐隐作痛之感。他知道江栖风要带他过来,一定是怕他刚知道真相,一个人会胡思乱想吧!说实在的,他此刻也觉得自己是否过于冷静了。但那不过是一场梦,已经做了那么多年的梦,现在突然说这个梦境是真实的,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不想再去想这些问题,徒增烦恼罢了。
只一盏茶功夫,江栖风便送了弥生圣使出来,桑晓和江怀远一起跟着送了行,一直送到山门口。桑晓想,这个弥生圣使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啊,他们大师兄可很少亲自送迎送到山门口的。
桑晓问道:“大师兄,明月公主大婚,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去去圣城吧?”
江栖风:“不急!到圣城只需三五天时间。”
桑晓:“现已经是月底了,师兄我们提前几天出发吧,我还没有去过圣城呢!”
江栖风:“天天就想着玩,现在给我回去练剑!”
桑晓:“大师兄,我哪有天天玩,我每天都很勤快的!七师兄你说,我早上有没有练剑了?”
江怀远坏笑道:“早上只练了半个时辰,可是大大的偷懒哦!”
没想到江怀远真的告状,桑晓气呼呼的想要打人,谁知道江怀远早发现他的小动作,闪身到江栖风后面去了。
桑晓见他躲得快,就说道:“听说明月公主长得很漂亮,不知怎么就嫁给紫阳仙府的人了,若是嫁到我们朱雀宫多好啊!我们七师兄才貌双全气宇轩昂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倾国倾城绝世无双最最合适不过了,可惜呀可惜!”
“不过我听说沐阳君有位刚刚成年的小妹,很是聪明
本站域名:&ot;&ot;
明伶俐活泼可爱,据说尚未婚配,我觉得咱们下月去圣城,肯定能打个照面,到时候叫大师兄代你提亲可好啊!”
江怀远最最不喜欢别人给他牵线搭桥,桑晓记得前年江栖风给他引见过一位女子,江怀远气的好几天不说话。
打不着你,我也要气死你。桑晓这么想着,妙语连珠的挑训了他一番。江怀远听着,气得跳脚,桑晓也赶紧抓着江栖风的胳膊道:“大师兄,你看他打我!”
江栖风看着打打闹闹的两人,也不说话,随便他们闹去吧。桑晓刚刚知晓自己身世,心中肯定难过,只是他一向不想江栖风为他难过,不愿意表现出来。这孩子,心思极为敏感。
桑晓和江怀远围着江栖风打打闹闹里一会儿,桑晓也觉得累了,顿时看着江栖风的脸色一直清静凛冽,也不敢再过多胡闹了。走回来,江怀远去了天机阁,桑晓跟着江栖风回了摘星楼。
桑晓:“师兄,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为什么入朱雀宫所有弟子都姓江,唯独我没有?”
江栖风:“我想,你应该姓秦,秦桑晓。”
桑晓:“我从小只有师父和师兄,这里就是我的家。”
江栖风:“你还小,不必着急,人生很长的,现在做不了将来的决定。”
桑晓:“可是师兄常说,就是因为人生漫长,风云变幻莫测,不如活在当下,我现在什么都不想想的,我只想永远和师兄在一起。”
江栖风:“既然如此,那便不要多想,现在回陵光阁去休息吧,这里今天不用你忙了。”
桑晓见江栖风叫他走,心生不快,嘟囔道:“师兄我没事,我今天绝不添乱,好不好?”
江栖风:“你要想做事的话,现在去校场给我盯着他们一下,有什么事情下午过来给我汇报。”
桑晓听后只觉得无趣,校场有六师兄和九师兄在,何须他费什么心神,还是自己回陵光阁一个人呆着吧。
桑晓在陵光阁呆了几天,一直没有出过门,每天练剑练到精疲力竭才休息。实在太闷了,可是又不想见人,只好一个人跑到南麓山下走走。晌午时候抓了只野兔回来,叫下人去帮忙烤了,又换了衣服,待烤兔子做好的时候,桑晓端着烤兔子和酒去找江栖风时才被告知,江栖风上午出门了。
这时澜沧过来说道:“小公子,少主特别吩咐您,小公子这几天暂且不要出门了,若是小公子想去东荒,待下月中旬后再行出发也不迟。”
桑晓:“谁说我要去东荒的,我去那儿干嘛!师兄可说何时归来?”
澜沧:“明月公主婚宴结束即刻回来。”
“行了,我知道了!”桑晓在东厢院子急急吃完了烤兔子和酒,立刻就出门了。
大师兄居然不带他出门,连消息都是事后告诉他的,桑晓也顾不得多想了,转头就出门追了上去。
江栖风和江怀远都不在,师父又闭关,朱雀宫就没人管得了他,全然没有把澜沧的话放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