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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一趟非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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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初到阿布贾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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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尼日利亚的第一顿中国饭:一盘洋葱炒鸡蛋,一盘酸辣土豆丝,一盘红烧鱼,一大碗番茄蛋汤。我们四个人围在玻璃茶几边,吃的津津有味。我和戴力在飞机上根本就是饿着肚子的,也顾不得蔡明利和刘秀芬如何恩爱了。

    这是刘秀芬给我们做的第一顿,也是最后一顿饭。第二天一大早,蔡明利用几张废弃的彩钢瓦在仓库边上给我们搭了个方方正正的小厨房,还有一张不知从哪里卸下来的木板当门。从此,我们的一日三餐就靠自己了。我们除了天黑了去楼上睡觉,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楼下活动。

    我们慢慢的发现,蔡明利并不像国内所传的那样在非洲赚了大钱,是个事业有成的人。蔡明利在非洲的生活极其俭省,能少花一分钱的绝不会多掏一分钱。他好像总有许多烦愁,心事重重的样子。来机场接我们的那一天,面目也还算和善。没想到才没几天,就和我们划清了界限。有时候在楼梯口碰到,一声招呼都懒得打。我一直在琢磨原因。为什么蔡明利的态度会突然转变?我开始在我和戴力身上找原因,猜测可能是我们做了什么令他不悦的事。后来渐渐地发现,原因不在我们身上。是蔡明利本性使然。他是一个思想多于行动的人。他不能很好的表达自己,只能隐藏自己。说话时从他飘忽不定的眼神里可以看出这一点。

    原来在这栋小洋楼里,他们只租了楼上两室一厅的阁楼,楼下的房子都是一个姓“王”的人租下的,他们也是一对“夫妻”,在阿布贾做服装生意。他们很少来这里,多数时候是让司机过来搬货。我们住了几个月,也就碰了两三次面。

    仓库边的厨房建好后,刘秀芬笑眯眯从楼上搬来几样厨具,放在板面上,才觉得像个烧饭的地方了。随后,蔡明利戴着一副黑框的老花眼镜,手里拿着几张纸递给我和戴力看。那是一些彩钢瓦,瓷砖,还有各种型号的螺丝的价格清单。他摘下眼镜,向我们解释说:“来,我给你们一份进价单,里面的产品我这里都有,都可以到市面上去推广。至于你们要以什么价格销售出去,这个你们自己定。销售价除去进价,就是纯利润。货款收回之后,我会把10的纯利润给你们。这是我们之前协议里写好的。你们要有信心,在阿布贾卖建材产品的,没有几家,价格提的上去!”交代完之后,他们两人锁上了卧室和厨房的门,开着那辆丰田皮卡车,驶出大门,蔡明利又下车来关上了大铁门。

    这时太阳已经爬山了阳台,整个院子炙烤在烈日里。我们两人坐在那儿什么都不干,身上还是不停地冒汗。“这鬼天气真是不正常,昨天晚上我冻的想添棉被,才九点多,就热成了这样。天气说变就变,就跟蔡明利的那张老脸一模一样——善变。”戴力从纸箱子上撕下一片当扇子,拿在手里不停地往后背拍打。

    “我们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把清单上的产品都销售出去,越多越好。蔡明利把我们弄到这里来,无非是想从我们身上赚点钱。如果我们一事无成,他的脸色还会更加难看的。我们说不定到时候连免费住的地方都要被收回了。阿布贾也算是尼日利亚的首都,再乱也乱不到哪里去。我们下午就出去找客户,看看周边的环境如何。”我真像是一个军师,把一个事情尽可能地分析透彻,然后采取最为有利的行动。

    戴力脸上不由地露出了几分失落。蔡明利在他眼里,不管亲疏,始终是够得上叫一声表哥的。只有等到蔡明利做出更加冷面无情的言行时,戴力才有可能冲破失落,变得像我一样理智淡然。在我眼里,蔡明利只是一个指引我来到非洲的人。

    我们沿着马路走了五六公里,发现我们原来是在黑人区,顶着大太阳走了一个多小时,不见一个浅肤色的人。不过是富裕的黑人区,家家都有一个大院子,高耸的铁门两旁都会种几棵挺拔的木瓜树。一路上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些黑女人。头上顶着一桶水,或是一筐西红柿,像耍杂技似的身子一扭一扭地走着。令人费解的是,头上的水竟然一滴都不会溅下来。戴力会笑嘻嘻地盯着这些女儿看,伸手向他们打招呼,说着“hi,hello!”然后转身变成一本正经的样子对我说:“我算是明白了。我们中国的铁头功,原来是从非洲女人这里学了过去的。人家的功夫可比我们的厉害,还不会失传,是个女人都会。”我也跟着他笑,但心思都放在如何找客户上了。

    我们继续走着,脖子和手背上晒得发红。直到额头上沾满了汗水,我们就走到树荫下歇一歇。坐在树荫底下,风却是凉爽的,很快把脸上的汗珠也吹干了。我们走走停停,记不得走了多久,来到一条脏乱不堪的商贸区。里面大多是黑人开的服装店,五金店,建材店,还有几家印巴人开的店。还有一些女人在路边兜售女士包包,杆子上挂了几排,地上也扔了一地。边上是一个女人在卖女士内衣,一看就是从中国发来的廉价内衣。弯腰一看,果然标签上写着“ade  cha”。有商贩的地方就有商机。我和戴力一直在商贸区穿梭,把几家大一点的建材店的地理位置都记下来,方便下一次带着样品来推销。

    回去的路上,在路边黄色的铁皮屋里买了两张当地的手机卡。第一时间,我拨通了小雅的号码。小雅责问我为什么才给她打电话,她说她一直在担心我。戴力也开始笑起来,笑容很诡异。小雅在电话里说,送一首歌给我,歌名叫做《孤单北半球》。从此我在南半球,她在北半球,她会因为想念变得孤单。我说,我们的感情是经得住考验的。只要两颗心在一起,时间和距离都不能将其阻隔。电话那一头沉默,这一类充满诗意,又类似说教的言论,小雅总是接不了下文。我让她照顾好自己,代替我好好照顾她自己。挂了电话,戴力的笑容还挂在脸上。他笑着说:“我第一个电话打给老娘,你却打给老婆。你小子没良心,有了媳妇忘了娘,还是个没有娶进门的媳妇。”我笑着回说:“就是因为还没娶进门,才要额外关注的。等到娶进了门了,就不再享受特殊待遇了。”我和戴力不约而同地笑了。在没心没肺的笑声里,我拨通了老妈的电话。

    时间过得很快,天转眼就黑了。迎着夜晚凉爽的风,我们慢悠悠往回走,心情也比之前轻快多了。一阵风袭来,我们竟觉得凉。早晚的温差太大了,真是善变的气候。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们每天就是往市场里跑。一日三餐也不按时吃,饱一顿饥一顿是常有的。一天平均要走十多里路。从国内带来的美金在当地换成了奈拉,用来购买大米和蔬菜。大米是出奇的贵,我们后来为了减少开支,吃起了黑人的玉米粉或者木薯。但是必须要有炒菜才能吃下,那种甜不甜,咸不咸的各种颜色的酱,我简直入不了口。菜的种类也少的可怜,除了土豆和西红柿一年四季都有,根本见不到绿色叶子的蔬菜。阿布贾有很大一部分的,黑人市场上猪肉也不常见,牛肉和羊肉倒是很容易买到。

    尼日利亚的官方语言虽说是英语,当地人说的英语夹杂了明显的土语色彩才里面,听起来生硬难懂。在和一些小商贩打交道的时候,我常常一脸茫然地在脑海里搜索他们说的是哪个单词。和客户讨价还价时,老听到他们说“刀人的,刀人的”,我起初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才明白他们说的是“thoand”。不要说戴力了,连我一个英语专业毕业的人,也时常受不了他们的“broken english”。

    我们一边找客户,一边慢慢适应他们的特殊发音。功夫不负苦心人。有三家中东老板同意我们给他们供货,其中一家的老板是巴基斯坦人。见了我就相当的热情,亲兄弟一般。结果在货送到他店里的那天,又像仇人似的,和我毫不留情面地砍价。说我们送去的彩钢瓦太薄,质量不过关,不值这个价格。

    蔡明利给我们的价格根本不是进价。我算了算,从国内发过来的运费,清关飞,甚至加上税费都没有这个价格高。我们只能认栽。幸好这边的市场价格在那里,价格翻一倍卖出去还是有顾客的。按照我算的进货价,翻三倍都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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