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剧团的学员宿舍里，马大元和几个剧团元老打麻将。冯胡娜进来，叫大元回家。夫妇二人结伴走出了宿舍，马大元顺路拐进书记办公室里，问剧团去年准备排的戏还排不排了。
关铁生说眼下团里经费紧张，排戏的计划暂时搁置了；他进而说团里的两个“老生”都下海经商了，现在连建制都不全，要凑出一台戏也难。这时王维年团长引着几个操外地口音的“侉子”走进来，言谈间大元得知对方是来谈租赁剧团产权房事宜的。马大元这才知道剧团原先的几间排练厅和仓库都要出租。他压低声音问关书记，排练厅和仓库租出去了，那以后演员到哪儿排练，道具往哪儿放？
关书记叹了口气说，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首要的，是团里财政收入要保证。几个女学员进来了，原来是被王团长叫来陪“外商”去吃饭的。关书记顺便叫大元和胡娜作为剧团“元老”一同前往。马大元和冯胡娜商量了两句，为了团里的事，也就欣然地接受了。
团领导派人去城里唯一上档次的饭店，包下了大包间。
入夜，包间里的人们已是篁筹交错半晌，酒酣耳热起来。乌烟瘴气、杯光碟影间，几个外地人牛气轰轰的，开始“放肆”起来。团里的领导们唯唯诺诺，这让大元的情绪逐渐躁郁起来。
饭后，王团长带着一行人又来到县里的歌城。包间中，每个“大款”身边都有学员“作陪”。大款们“酒壮色胆”，对女学员们不禁轻佻、动手动脚。一直隐忍的马大元，胸中的怒火逐渐烧了起来，终于在众人毫无防备间爆发了！
马大元：“剧团不是妓院！演员不是姘头！想找神仙日子你们来错了地方，想讨便宜你们找错了对象！只要我马大元在这儿，还没死，你们就没那么舒服！（对王团长、关书记）孩子们到剧团来是学戏的，不是来做鸡的；娃娃们呆在团上是想讨生活，不是伺候这些王八羔子的！走！”
说着，大元就将女孩们一个个拽了起来。有敢阻拦的“客商”刚刚站起，马大元抓起桌上的啤酒瓶指向对方：“干？！不服？来啊！”
人们被大元的气势震慑住了。大元还没撒气，依然在“控诉”：“你们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这几年靠投机倒把赚了钱，成了暴发户，就以为了不起了？你们摸摸自个儿良心，钱来得干不干净？资本积累是血淋淋的，你们他妈也一样，问问自己，钱来得干不干净？”
众人都傻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马大元越来越来劲：“不就是有点昧心钱吗？你们还有什么？懂戏吗？戏是什么？下三烂的东西，没文化、没品味，放过去你们连戏园子都进不去。现在有了几个臭钱以为戏子就是给你们解闷的？做梦！你们不配！”
马大元“义愤填膺”地痛斥。最后，王团长和关书记这才合力把他生拉硬拽了出来。
冯胡娜陪着马大元回了三美院。大元余怒未消，胡娜说关你什么事儿啊？你生那么大气至于吗？大元愤愤不平，仍在控诉。家里，马小嫫问爸爸怎么了，大元说幸亏没让小嫫学戏，眼下这世道真不是“戏子”能混的，“瘪三儿”都能来给你插一杠子……直说得小嫫一头雾水。
这天，刘培根家里，培根跟老婆说他听厂里人讲，法兰厂要改革了——以后弄成股份制，职工都可以参股当主人了。南莲花问那是不是法兰厂以后就是私人的了？一定要跟这个人搞好关系啊。培根说自己如果入了股，那法兰厂就也是自己的。莲花很兴奋，说那岂不是自己当厂长了？培根说不但厂子整个要落实到个人，连每个车间、每个岗位都要搞承包。以后，厂子的效益就成了自己的效益——厂子立自己立、厂子倒自己倒。莲花说那培根更得卖力干活了。
县剧团里，因为马大元那天“大闹”歌城的事，剧团的招商引资计划暂时告吹。大元吩咐女学员们，今后再有谁叫她们出去“陪客”，就告诉大元老师，他一定为孩子们作主。
县礼堂里，忻州地区艺校的“下乡慰问演出”就要开始了。三美院的成员们结伴而来，都要看一看梅梅的表演。化妆间里，梅梅和同学们叽叽喳喳的，正紧张地化妆穿扮。
三美院的人们被挡在了礼堂门外，原来还要查票！马大元晚一步赶来，作为剧院的“常客”，他说通检票员放三美院的成员们进了剧场。
城里没票的孩子们从厕所墙头爬进了剧院，没票的男人们最终“冲关”成功，一哄而入，涌进了礼堂。
演出开始了，一首民歌独唱后终于轮到梅梅的舞蹈。报幕员满含激情地介绍着，“……在黄土高坡上，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是怎样劳作生活的？又是如何热舞欢歌的？那些生活于此的媳妇们，与她们的丈夫和姐妹又共同经历了怎样的悲欢离合？ 请欣赏舞蹈——‘黄河儿女情’”。
一队舞者情绪饱满地冲上舞台。
台下，三美院的人们赶紧用目光搜寻着梅梅。
终于，独舞阶段到了，梅梅作为领舞，单独舞到前台……
台下，人们小声地议论着——“据说这女娃是咱定襄城里的人”、“住在北关”、“三美院的女娃”、“管凤兰的闺女”、“和她蔢（‘妈’意）一样酸枝（‘俊美’意）”……
梅梅忘我地舞动，神情投入。她的舞姿打动了台下的每一个人。三美院的人们也在热烈地交流着。管凤兰看着自己的女儿，竟不知不觉间落了泪。
突然，后台传来刺耳的嘈杂、喧闹之声。
突然有追逐者从台上横穿而过——一个人手持钢管追着另一个穿着戏服的人疾速穿过舞台。不久，从后台又涌上两拨人，各执钢管棍棒等器物群殴。
梅梅等女孩失声尖叫，管凤兰在台下吆喝梅梅，天泽和小军冲上去保护梅梅，马大元和刘培根也跟上，梅梅随众人跑到妈妈身边……
现场大乱。斗殴者逐渐蔓延到观众席周边，有人向观众席投掷酒瓶杂物。三美院的人们随人流逃出了礼堂。小嫫险些摔倒……
众人跑出来，惊魂未定。从人们的议论中天泽和小军得知，是小军的同学韩三明纠结了社会青年来找忻州艺校打过他的人寻仇。梅梅一身戏服、一脸油彩地问大家她跳得好不好，大家缓过神来，交口称赞，一起为梅梅鼓掌喝彩。
旁边的人们觉得这场景很是奇怪。马大元说为了奖励梅梅，今天他做东请三美院的全体人员到“美珍汇”庆贺，孩子们欢呼雀跃，“下馆子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