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凤兰茫然无着地等待着姚家栋的回信。孩子们一次次追问爸爸何时回来接他们走。凤兰只能敷衍。
食堂乃至厂里开始流传姚家栋“变心”的传言,余乃文也坚称自己曾经的预言就要应验。他让凤兰“认清形势、迷途知返”。凤兰对家栋仍旧深信不疑,并不理会别人让她到太原找家栋的劝说,执意在这里等家栋归来。
时光就在这样的等待中一天天过去了。
这天夜里,梅梅因急性肺炎病倒了。凤兰把女儿送进医院。由于床位紧张,梅梅被安置在走廊上输液,医生的态度也十分冷淡。
余乃文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消息,赶到医院“帮忙”。他托关系把梅梅送进了“高干病房”,还请来了儿科的主治大夫为梅梅看治。最后,余乃文还帮凤兰交纳了住院费用。
梅梅的病房里,女孩儿已经进入了梦乡。凤兰手里拿着钱要还给余处长,可余处长却不要钱,他只要凤兰能“明白谁对她好”。凤兰执意要把钱塞还给余处长,这时天泽出现在了门口,看到昏暗的病房里妈妈和“余叔叔”在一起……天泽转身就走。
培根、大元两家人帮凤兰把梅梅接回了三美院。回家后,凤兰做好饭,天泽却迟迟不肯出来吃。天泽问妈妈到底和爸爸怎么了?凤兰心情烦乱,让天泽不要管大人的事。凤兰听天泽说明天老师要“叫家长”,追问之下才知道“班长”天泽这次考了不及格。
凤兰一听来气了,一把夺过天泽的饭碗,把天泽最近的考试卷查了个遍……成绩比先前呈直线下降。凤兰摔了天泽的东西,天泽赌气地夺门而走。患病的梅梅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南莲花和冯胡娜过来照看梅梅,凤兰外出寻找天泽。
在小树林里的一棵槐树后,天泽躲着,远远地望着管凤兰。他没让凤兰发现自己,只是听着妈妈焦急的呼唤。
管凤兰回了三美院,得知天泽还没回来,焦急万分。莲花和胡娜开导她说大元和培根已经外出寻找,相信不久就会带着天泽回来。
大元和培根回来了,直言还是没有找到天泽。凤兰听罢就往外冲,到院里时看到天泽出现在大门口——他手里捧着几个甜橙,口袋里也都鼓鼓囊囊的;他显然去过那个菜市场,并再次为梅梅和妈妈捡回了这些溃烂的水果。妈妈看着这一幕,冲上去掌掴了天泽,然后却又一把抱住他……眼泪从女人眼里流淌出来。
就在不久后的一天,把家里的事情安顿好的管凤兰,终于登上了开往太原的列车。
凤兰来到太原,按照地址找到了姚家栋家。上楼后,她发现“302室”里面非常热闹。凤兰不仅看见了里边的家栋和婆婆,她还看见了“陌生”的丹林和弘铭。众人无忧无虑、谈笑风生,仿佛生活中从未出现过忧愁似的……凤兰正欲走进去,家栋从门口经过。二人四目对望,凤兰正欲说什么,姚家栋神色慌张地走出来,揽着凤兰的胳膊,带她下了楼。
姚家栋让凤兰落脚在招待所里。他说家里地方太小安顿不下。交待了一番后,姚家栋离去了,留下了一句晚点再来找凤兰。
凤兰在旅馆房间里等着家栋。而同时,姚家栋在他家里也是忐忑难安。
晚上,凤兰实在等不及了,她离开旅馆,再次走近她老公家。可就在半路上,她远远地看见,家栋和婆婆在院门外送走了之前那一对陌生的男女,家栋与那女人形容间仿佛很是亲切。
姚家栋终于来了旅馆。凤兰已经饿了一天,姚家栋带她找了家饭店。
家栋没说几句就让凤兰回去!凤兰觉得不对劲。家栋说过几天会回定襄,“有些事要和你谈谈”……
家栋竟不让凤兰见婆婆一面。凤兰在招待所逼仄的房间里挨过一宿——一夜都没合眼。第二天,家栋就“推”凤兰上了火车。凤兰就这样结束了她的太原之行,不明不白地回到了定襄。
刘培根、马大元两家人纷纷过来询问家栋的近况。凤兰强装笑容,说家栋很好……纺织厂的老同事也问着相同的问题,凤兰同样说“都挺好”。
天泽和梅梅问爸爸为什么没有回来。凤兰说“爸爸快回来了”。果然,姚家栋没过多久就突然回到了三美院!他一回来就和凤兰避开孩子密谈。梅梅和天泽天真地以为爸爸回来接他们了……直到,他们看见妈妈的控诉和爸爸的哀求——他们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了。
姚家栋向凤兰提出了离婚。凤兰像五雷轰顶一样,当即愣在那里,脑中空空。
姚家栋说了很多他的理由,还有对凤兰的开导和劝说,但凤兰一句都没听进去。
凤兰最终没有同意离婚,姚家栋失望而“仓惶”地走了——甚至没多呆一天,没给孩子们一个拥抱。
回到太原的姚家栋,再次登门周府。周伯伯问姚此次“定襄之行”的情况时,姚家栋竟鬼使神差地说自己“已经办了手续”。周弘铭领会了其中意味,很是满意。他说明天是他的好战友、亲兄弟姚霄甫的忌日,他要家栋、贺欣、丹林一起去给故人祭扫。
第二天,在陵园里,姚家栋祭拜父亲。周弘铭对老战友说,在浩劫之中身不由己、无暇他顾,而浩劫之后,便应当喜结连理,发扬友情。两个男人这一代人的情谊应该延续到下一代人身上,成为世情,永远铭记才对。他想让家栋给自己做女婿的愿望,就快实现了。
姚家栋与周丹林订了婚。他给凤兰写了一封信,劝凤兰答应离婚。
凤兰悲愤中把信撕了个粉碎。
姚家栋一面在周家尽力拖延敷衍,一面极力劝说凤兰同意离婚。婚期临近,姚家栋诚惶诚恐地应付着一切婚前准备活动。去往机研所工作的调令下来了,所有人都在为他高兴,只有姚自己感受着忐忑。
婚期终于到了,姚家栋和周丹林完婚。两家人可谓双喜临门。
而在几百公里外的定襄。并不知情的管凤兰来到公安局,女人将孩子们的姓氏改成了自己的。
春去秋来。一晃十年又过去了。一九九三年,夏。
天泽在三美院里帮妈妈凤兰打煤糕。他穿一件钴蓝色的背心,汗水顺着肩头、臂弯流淌
下来,滴入泥土。今天的天泽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一块块煤糕被他砌得平整、精致。他的一举一动如同小时候做功课时一样,认真、细致。马大元家门口,堆放着一地的西红柿,旁边还立着一片空葡萄糖瓶子,它们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亮光,十分好看。
小嫫一撩门帘出来了。今天的小嫫已经出落成水灵灵的大姑娘。她和她天泽哥打过招呼,便坐在家门口打起了西红柿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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